叶棠盯着秦绍崇已经有一会儿了, 她没有回答唐枫的提问, 而是对着秦绍崇说:“请你先离开。”
声音听不出喜悲, 表情看不出爱憎。
“我是这么打算的, ”秦绍崇的眼睫一直耷着, 站起身后才望了叶棠一眼,“这几天, 你先陪你母亲。我不会回来打扰。”
说完,秦绍崇转身离开。属于他的冷硬又疏离的气氛, 也随之消失。
唐枫注视着秦绍崇走出门后, 目光久久没有收回,软软地倚靠在沙发上,脱力一般对着门的方向轻唤:“阿棠……”
叶棠在一旁应了声,“我在。”
唐枫转向她,再无刚才的疾言厉色, 带着忧虑地询问:“你跟妈妈说说。你是真喜欢他吗?还是……还是有其他原因?”
唐枫没明说, 但叶棠知道,母亲的意思是, 她是不是为了钱,把自己折价“卖”了。
秦绍崇“率真”的表现,鲜明昭彰,不用多填注脚,足以读懂。
叶棠:“妈妈,他也喜欢我。”
言下之意,我喜欢他。
唐枫像早预料到是这样, 长叹一口气,“听妈妈的话,离开他吧,好吗?”
叶棠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唐枫探手,将叶棠拉入怀中,表情难过,语气却轻柔:“妈妈知道,你一直以来受苦了。他可能对你很好。帮了你很多。让你不那么辛苦,所以你才错以为是喜欢他。我们不能为了不辛苦……为了过好日子而过。你懂妈妈的意思吗?”
“妈,你女儿这么傻吗?我不是吃不了苦,”叶棠放软身体,埋在母亲怀里,“我也不是虚荣……”
唐枫问:“那是为了我?为了你外公?”
“其实,也不全是。”叶棠不想继续在母亲面前撒谎,“你还不了解秦绍崇,他有时候很好。大部分时候很聪明,几乎时时刻刻。很聪明,很优秀……”
“我不了解他,但是我了解你。为什么他看起来很好,”唐枫说:“因为他很富有。阿棠,你年纪小,又过够了苦日子,稍微尝到点好处,就容易被蒙蔽。”
母亲的话朴实直接,叶棠听得明明白白。
她心里也清楚,男人的财富是巨大的光环,会烘托出他的才华,风趣,气质,甚至样貌。尤其是像秦绍崇这么有钱的男人。
可是……
“妈,我……摸不准,”叶棠有片刻的迷茫,“如果他不是这么富有,我可能也爱他呢?”
“阿棠,我让你离开那个男人,绝不是因为他富有,”唐枫温言软语道:“你没见过你爸爸,所以不知道,我认识你爸爸的时候,他可耀武扬威了。他还没成年时,就外出跑生意,我结婚前,他已经是我们家那儿远近闻名的富商了。”
关于父亲的所有故事,叶棠都听过八百遍,她觉得她没有什么不知道,“妈,我没见过也知道,我爸肯定是好男人,好丈夫,有钱还不花心。”
“你还不明白妈妈的意思,我当然也希望你嫁一个条件好的。”
唐枫因为想起了丈夫,虽然有点起急,但表情却依然柔情,“有钱人里就缺好男人吗?有钱人里,有很好的人,有能对你一辈子都很好的人,有可以为了你能好好活下去,自己去死的人。你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你没有见过他,可是你得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有这样让人骄傲的父亲,为什么贪图别人施舍的温情?”
叶棠听母亲讲过太多次的父亲。
可是现在,她突然很羡慕母亲,母亲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只爱过一个男人。
就是这个男人,让她见识了最好的爱情。
所以,她有底气教育女儿,什么样的爱情是好的爱情,什么样的男人是值得托付的男人。
叶棠低语:“我爸这样的人太少了。也许,也许我就遇不上呢?”
别说是父亲那样的男人,叶棠觉得,秦绍崇这样的男人,她今生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
“阿棠啊,你是多么骄傲胆大的一个女孩儿啊,这点最像你爸爸。他小时候也是穷孩子,苦孩子,可是一直不信命,特别努力。最后靠自己,闯出一片天。
妈妈不需要你这么拼,也不求你以后能发展得多好,能挣多少钱。我现在还常常会后悔,你爸为什么要去挣那些钱。
但是,你知道妈妈多么珍视你的傲气和勇气吗?妈妈坚信,你这样的孩子,哪怕日子再艰难,都会过得很好很好。”
唐枫说了一大段话后,情绪微微有些激动。
顿了良久,又说:“你自己看不到,我看得到。你在那个人面前,唯唯诺诺像什么?还是妈妈之前的女儿吗?他条件再好,我都不会喜欢。”
叶棠扭转头揉眼睛,有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妈妈,你相信我会处理好吗?”
唐枫:“我一直都相信你。”
“好。”叶棠说,“妈,你明天回家吧。”
第二天上午,唐枫就赶最早的列车,离开了G市。
不仅仅是因为叶棠提出来会处理好自己的事,还因为,女儿那个房子,唐枫住着实在顺心不了。
而且她离家时,就打算去去便回,老父亲在家,她也放心不下。
唐枫上车前,不忘再次叮咛叶棠:“整理清楚了,记得跟我说。”
送走母亲,叶棠转身就给秦绍崇去了电话:“我把我妈妈送走了。你来我这里一趟好吗?”
电话另一端沉寂片刻,说:“我有事在忙。有什么想说的,你电话里说就可以。”
叶棠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不一定非是现在,你什么时候不忙,我等你。”
“棠棠,”秦绍崇顿了一下,“我们不要这样。”
他说的不要,意味禁忌。
不要打扰,不要不识趣,不要紧紧相逼……
叶棠咬了咬下唇,说:“其实,你可以骗骗我妈。她很好骗。”
“我觉得没有必要。”秦绍崇的声音,透着一如昨日的不耐烦,还多了几分生气。
“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件事情。没有别的事吗?”秦绍崇大概在急切等待一声“再见”。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再不挂线,就是自找没趣了。
车站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还有呼呼风声,夹杂着初夏的热闹。
叶棠听不太清自己的声音,她似乎对着电话又说了一句:“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或者,类似的话……
听筒里,终于传来被挂断的忙音。
叶棠笑,如果秦绍崇就在对面,她一定能看到,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的眼神。
可是她就是想问这种傻问题,问出来,意外痛快。
叶棠没有坐车,拖着双腿,步行往回走。
正是上班的早高峰,路上行人,步履匆匆。
走到某个地铁站附近的十字路口,正遇红灯,叶棠停下脚步。
隔着路口,斑马线的对面,一层又一层,是着急奔向养家糊口目的地的上班族。
有叼着鸡蛋灌饼拿着豆浆的,有夹着文件包看手机的,有戴着耳机打电话的,有手指翻飞回复邮件信息的,有盯着信号灯发呆的……
为生活奔忙的人群,五光十色。
叶棠想,有一天她也会成为这些人中的一个……
叶棠忆起,曾问秦绍崇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工作?你的钱还不够花吗?”
“棠棠还小。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事业,自然会懂。”秦绍崇笑着说:“人永远都学不会满足。马斯洛六十多年前就研究透了。当生理需求、安全需求被满足,自然会有更多的社会需求、尊重的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当这些也得到满足,还会有自我超越的需求。自我超越是什么?就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东西。”
叶棠想,她其实不小了。
她早就清晰地感知到,欲望,绝不可能被填满。
一个欲望被满足,就会有下一个欲望出现。
现在的她,大概处于连“安全需求”都不能完全保障的最底层。居然贪念,“尊重的需求”也能被满足。多好笑。
绿灯亮起的同时,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叶棠迎着人流,接通电话。
“阿棠,快,”是分别不到一个小时的母亲,“快买票!回家!你外公又晕倒了!”
唐枫刚在火车上坐好,就接到了远房堂姐的电话,她在老家帮忙照顾唐枫的老父,情况很不好。之前,老人家已晕倒过两次,这是第三次。
唐枫马上联系了叶棠。
年后,医生对母女俩说过,叶棠外公这个程度的脑梗塞病人,有些时候,命不由己,精心养护,也许能活好多年。但是如果再晕倒一次,便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晕倒,来得如此之快。
叶棠顾不上回家收拾行李,立即掉头,返回火车站,买了下一趟回老家的车票。
外公在深度昏迷整整七天后,还是走了。
叶棠随母亲漂泊在外,未曾在外公身边长大,对他并无太多感情。但是为数不多的亲人过世,难免伤心伤神。
尤其是,唐枫悲痛欲绝,伤心过度,每天都哭成泪人。更让叶棠费神忧心。
唐枫沉浸在自责中不能自拔,如果不是非要去G市,如果是贴身照顾,也许老父亲不会这么快去世……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父亲和丈夫,都离开了她,唐枫脆弱如水中孤舟,心力交瘁。
叶棠也因母亲的自责而内疚不已。她如果一开始不欺骗母亲,说钱是借同学的。那么唐枫也不会亲自去还钱,而是会一直好好陪伴外公。
外公生病以来,母亲有多么尽心地照顾,叶棠最清楚。可是现在……像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一样,遗憾。
熟悉的故乡土地上,母女俩却成了最孤独的人。
唐枫精神不济,叶棠在远房舅姨的帮助下,负责操持整个葬礼。
忙忙碌碌,难有空闲,只有极偶尔的情况,叶棠才能摸出手机看看,它继续保持着没有一通来电,没有一条信息的记录。
外公出殡当天,母亲跪在冷硬的地板上哭得喉咙嘶哑,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叶棠避开几乎全都不认识的吊唁人群,靠在角落里,拨了一通电话。
她很少有现在这样的感受:特别特别累,但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困窘的生活,而只是因为,单纯地需要一个男人。
需要男人的肩膀,胸膛,力量。需要被拥在怀中安慰:有我在。
“嘟”声响了很久,几乎要挨到自然挂断,终于迎来接听的人,却不是秦绍崇。
一个羞怯的女声传来:“喂,您是哪位,秦总刚出去。您稍等哦。”
叶棠无心猜测这又是谁。刚想开口说,你告诉秦绍崇,我之后再打过来。
只听电话那头的女孩似乎将手机移开了,声音渐远,向另外一个人询问:“美柚,秦总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秦总这边时,叫我明敏呀!”电话里传出另外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她熟悉,听不出是外国人在讲中文,但声线娇媚独特,“哎呀佳佳,你居然敢接秦绍崇的电话!快挂掉!他一会儿回来要生气的。”
叶棠听到“啊”的一声娇呼,然后电话被对方掐断。
叶棠最近睡眠不足,记忆力不太好。
但隐约记得,她对秦绍崇说过,不喜欢小野美柚。
秦绍崇回她,棠棠放心,我知道。
这通没有找到正主的电话,不了了之。
叶棠没有再拨过去。
也没有人再拨回来。
处理完丧葬的所有流程后,叶棠虽然万般放心不下唐枫。还是不得不暂别母亲,返回G市。
她必须要开始处理一系列的毕业手续。
回到家中,距离上次见秦绍崇又过去了有半个月。
叶棠照例问了阿姨,他是否回来过。答案依旧是,没回来过。
叶棠打开秦绍崇的酒柜,取出一瓶看上去价格不菲的红酒,装入帆布袋。
然后,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一串数字:“我请你陪我喝酒。酒,我带。地方,你挑。”
樊译没存过叶棠的号码,准确地说,叶棠没给过他号码。
刚接到电话时,樊译还有点懵,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发出邀约的人是谁。
当时,他正温香软玉在怀,一把推开猫在身上又拱又蹭的小姑娘,对着手机说:“好啊,去我家。”
叶棠以为樊译所指的“家”,无非和秦绍崇的临时住所一样,是某酒店顶层包下的套房。
没想到,还真是像“家”。
樊译家是叶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什么叫豪宅。
人工湖,后花园,室内五层电梯,室内无边温泉,室内标准泳池,十米高的玻璃阳光房,一整面墙的水族箱……
叶棠从单肩帆布袋里拿出红酒,摆在足够给耶稣十二门徒提供最后晚餐的大餐桌上,孤孤零零,“早知道来这么豪华的别墅喝酒,我多偷几瓶。”
樊译笑:“酒还能少你的?”
随后,带叶棠去了自家可以骑着自行车转圈圈的地下酒窖。
叶棠站在比她还高的葡萄酒桶边,敲着厚实的橡木桶壁问:“你有钱,还是秦绍崇有钱?”
“不知道。”樊译说,“我都不知道我有多少个账户,而且每个账户上的钱,时时变化,这一秒和过去的一秒,肯定不同。总共有多少,得找一个团队的人来算。秦绍崇,也一样。”
叶棠面无表情地挑挑眉毛,“可是,秦绍崇没你这么烧包。”
樊译学着她的样子挑了一个同款眉毛:“可是,他的女人偷了他的酒,来找我。”
叶棠沉下脸,问:“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反正肯定不是为了喝酒,”樊译笑笑,“连我和秦绍崇谁更有钱的问题都问出来了,还能是为什么。秦绍崇虽然对女人大方,但是生活方面真的不如我讲究,你想弃暗投明了?”
“你想得倒美。”叶棠跟樊译说话,毫无顾忌,她不用担心会触到樊译的雷区,因为她一点也不在乎。
“你说过,想躲着秦绍崇喝酒时,可以来找你。”叶棠说,“我想喝酒,还想找个可以聊秦少崇的人,聊聊他。”
“好啊,乐意奉陪。”樊译在酒窖各处挑了几瓶酒,领着叶棠上到吧台坐下。
樊译着人开了酒,分一杯递与叶棠,“跟你说实话,秦绍崇大概比我有钱。但是,我可不怕他。所以,你挑对人了。尽管喝,尽管聊。”
叶棠闷头喝掉一杯,樊译马上斟好下一杯。
就这样,喝了好几杯后,叶棠才停下来,问:“你说,秦绍崇喜欢我什么?”
樊译慢慢品着自己的酒:“年轻漂亮呗。他喜欢的不都是这样的么。”
叶棠又问:“他喜欢过多少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樊译懒散地坐在高脚椅上,转来转去:“那我哪能知道?我又不长在他的几把上。”
大概,是叶棠的表情很嫌弃。
樊译又正色回答:“你放心吧。虽然我对你图谋不轨。但老实说,秦绍崇对你,没得说。秦绍崇有了你之后,是我和他认识这么些年以来,最素的时候,没别的女人了。”
樊译真诚地摆出一副“也是难为秦少崇了”的样子。
叶棠不再理会樊译,自斟自饮,又喝了几杯下肚。
头终于晕晕沉沉起来。
樊译斜着眼睛看叶棠又要见底的酒杯:“你这么赶着喝醉,是怕我不做点儿什么?”
叶棠感觉自己确实有点醉了,借着醉意,晕陶陶地说:“和秦绍崇认识大约半年后,我偷偷看过他的微信聊天记录。特别没劲是不是?”
樊译表示同意:“没想到你这么没劲。”
叶棠呵呵笑了,脸颊晕红,娇憨可爱,好像在回忆的是什么有趣的事:“当时好怕被他发现呀,那就给他甩掉我的借口了。不过,我没被发现喔。”
她看到了秦绍崇和一个叫Rachel的女人的对话。
发生在秦绍崇去北京出差期间。
Rachel:你在北京住的宾馆,还是之前那家吗?
秦绍崇:是。
Rachel:今晚,我可以去找你吗?
秦绍崇:好。
红酒后劲渐起,叶棠傻呼呼笑个不停:“你说我干嘛自己找不痛快呀。秦绍崇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知道啊。有一阶段时间,他出差很频繁。所以,我每晚都给他打电话,专门挑在他临睡前洗澡的时间。终于有一次,有个女人接了。我却在想,啊,看吧,我猜的没错啊。是不是傻啊你说?“
叶棠口齿有些不清,断断续续地说,“那通电话,女人挂断后,秦绍崇没一会儿就回我了。我以为,他要给我解释一下。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吗?我不喜欢这样……”
“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那样……他凭什么有那么多不喜欢的东西!”叶棠气哼哼的,“樊译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怂,还跟他道歉呢……”
“你喝多了,”樊译将酒瓶移远了一些,“我的君子行径,就到此为止。你一会儿再不注意,可不要怪我。”
叶棠晃晃悠悠抢酒瓶,还在嘟嘟囔囔:“你认识不认识乔莉啊?你见过的。就在你公司里,还扇了我一耳光。那个是我的好朋友。”
樊译按住酒瓶不说话,听叶棠继续碎碎念,“我的好朋友。她跟我讲啊……她曾经怀过秦绍崇的孩子。大约在5,6周,连胎心都没有的时候,打掉了……还是,还是你那个小野美柚陪着去做的检查。”
叶棠说得有些累,歪趴在吧台上,“因为秦绍崇不相信自己睡过的女人。所以让那个没睡过的日本女人去监督了。秦绍崇还跟乔莉说,你的孩子可以随便生下来,但你绝对不可能再见到我。我的好朋友,傻子乔莉,为了能见到秦绍崇,流掉了小孩。”
“结果呢,秦绍崇还是没答应见她……她要去死,他都不出来见一面。秦绍崇呀,就是这么狠的男人……”
叶棠从趴着的吧台上,突然坐起来,挺直身体,充满疑惑地望着樊译,语无伦次地说:“这么狠的男人,我又怕他,又爱他,又恨他……我以为,我和他的其他女人,可能不太一样吧。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呀。可是,怎么会不一样呢?”
樊译一直充当着称职的倾听者,听到这,想起什么,勾起唇角说:“你不是恨他么,我可以帮你。我有时候也很讨厌他。”
樊译倾身在她耳畔低语片刻。
“那我听你的。”叶棠乖乖说完,慢慢趴下,然后又立起来,喊了一声,“你可别碰我啊,我嫌你恶心。”
随后,昏睡过去。
樊译翻了翻白眼,喊佣人:“把她给我拖下去。今天晚上别让我看见。”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叶棠才从一床雪白的羽绒被中钻出来。她酒量似乎天生不错。喝成那个蠢样,也没断片。
只是,宿醉的头疼,像往脑仁中心钻了一颗膨胀螺丝。
叶棠离开樊译家时,樊译赌气地表示,鉴于叶棠昨晚的某些言论,严重得伤害到他,所以他拒绝送她回家。
叶棠毫不在意,揉着太阳穴,朝向最近的地铁站行进。
“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樊译在她身后,高声喊:“别的女人都是想得到秦绍崇,最多是占有他,你偏偏想征服他。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是僭越,是痴心妄想。
回家路上,叶棠发誓,以后再也不酗酒了,头疼得像要炸裂。
更让她头疼的是,一走进家门,就看到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端坐着的——秦绍崇。
可能是觉得没有什么比头疼更可怕。
也可能是醉酒烧坏了脑子,让她想清楚一些事。
或者是,压抑太久的情绪,酝酿成了另一种情绪。
总之,叶棠莫名不害怕秦绍崇了。
她无视西装革履的男人,直接向浴室走去。
叶棠昨晚没洗澡,还喝了那么多酒,快臭掉了。
走到一半,被秦绍崇拦住了去路。他人高腿长,大步流星。走得是比她快些。
秦绍崇的身影能将叶棠完全罩住,压迫感十足 ,“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叶棠的目光停在秦绍崇西装马甲的第一颗扣子上,漠然地回道:“喝酒去了。”
“和谁?”
“我一定要告诉你吗?”叶棠扬起下巴,看秦绍崇:“你不是不让我问你去哪儿,在干什么吗?你凭什么问我?”
秦绍崇不说话,回视叶棠。眼中种种,晦暗不明。
叶棠也不移开视线,“秦绍崇,我外公去世了。你知道吗?”
“嗯,”秦绍崇说:“刚知道。”
“我就说嘛,你手眼通天,想知道什么能不知道啊。”叶棠冷笑,“什么都知道,所以我外公下葬的时候,你正好可以陪佳佳和明敏。”
“叶棠,”秦绍崇声线紧绷,“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绍崇不常用这种调调说话,但他一旦用了,叶棠绝对会立即变乖巧顺毛,她可太怕他这样了。
但是,今天。
叶棠好像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肺腑脏器都顶着劲儿。
天不怕地不怕。
放佛梦回小学校园。
一圈人高马大的高年级学生围着她要钱,她也能死死护着两毛钱,睥睨众人,说:有本事你们打死我。打不死我,就休想从我这儿抢走一毛钱。
叶棠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自己说了什么,我当然清楚的很。”
“怎么,提起小野美柚,你的精神就受不了了,是吗?”叶棠继续咄咄逼人:“又能陪产检,又能陪打胎,还会说亚美蝶。简直十项全能。如果人家不是22岁以上就好了,好可惜哦!秦绍崇你是不是天天这么想呢?”
秦绍崇的额角渐渐冒起青筋。
叶棠想,你生气吧。你快生气吧。
可是秦绍崇沉默了一会儿,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开腔:“我听懂你的意思了。但是有些地方,你一定是有误会。”
秦绍崇似乎试图解释什么,叶棠突然很泄气。
“不管误会没误会,我好累,”叶棠的头太疼了,已经支撑不住她站在气场强大的秦绍崇面前,可劲儿造作,“我要去洗澡。然后再睡一觉。”
叶棠往左挪了一步,想错身而过。
结果秦绍崇也往左挪了一步,又挡住了她:“你昨晚去哪儿了?”
叶棠站定:“我不想说。”
“你身上,”秦绍崇顿了顿,“有男士香水味。”
叶棠怔住,“你鼻子挺灵敏。是啊,被你发现了。我昨天回来,突然欲求不满,你也不在,我就去找野男人睡了一觉。”
为什么要这么说?叶棠问自己。
秦绍崇其实已嗅出了香水味道的主人,樊译用的香水很特别,全球仅此一例。留香久,有辨识性。
“我允许你尽情玩,但是要掌握分寸。”
听秦绍崇这么说,叶棠略略失望。
她也有了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就是要他生气。
叶棠冷冷地说:“你可以不掌握分寸,为什么我要掌握。以后,我这里,也没有分寸。”
秦绍崇终于被惹怒:“你觉得你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是啊,她的什么,都是他给的,她还要求什么?
叶棠:“我就说了,你要怎么样?”
叶棠在心里叹道,果然,她也坚持不到22岁。秦绍崇成功捍卫了他的22岁魔咒……
叶棠正想着这些,猛然感觉秦绍崇伸过手来,她头顶上方的光被遮住,蒙上一重阴影,随即,头顶被秦绍崇的手掌,紧紧锢住, “你现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家好好想一想,再联系我。”
叶棠的头顶尚余麻麻的触觉。秦绍崇已摔门而走。
叶棠想,她应该庆幸,她终于见到了秦绍崇失态的愤怒。
司机看到满面铁青的秦绍崇拉门上车时,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秦总,孙助理说,接下来的商务洽谈安排,已经提前发给您确认过了,我现在是直接按顺序去吗?”
“后面的行程不去了。先去樊译那儿。”
司机战战兢兢问:“去樊总的哪个地址?”
秦绍崇给樊译拨过去电话:“你在哪儿?”
樊译看了看路过的大胸空姐,说,“在即将飞往芝加哥的飞机上。”
于是,秦绍崇按最初的计划去了商务洽谈。
几天后,他乘班机飞往芝加哥。
刚下飞机,就接到助理的电话:叶小姐把房子卖了。您名下在她那里使用的借记卡,钱也都转走了。
秦绍崇挂了线,“叮”得进来一条消息:
“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我。不用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姓渣男:抱歉,我是渣。不过……棠棠她是一面之词!
樊姓渣男:我不渣,请叫我樊·黑切黑·译。
最后是感谢!再感谢一下帮忙推文的大大们。看到好多评论是看了狗子大佬推荐来的。之前一直没有榜的作者有大家爱,很开心。
感谢28416497扔了1个地雷, 鱼罐头扔了1个地雷, 在下美少女壮士扔了1个地雷~
感谢xxxxjuice 灌溉营养液 +1
啊,我要滚去休息一会儿~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