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间, 夏林春试探性地询问叶棠:“你们两个, 怎么不办婚礼呢?”
这个问题, 不太像是婆婆问儿媳妇的问题。
夏林春问得又谨慎。
让叶棠很忐忑。
忙解释道:“我妈说想挑个好日子。她挺信那些民间忌讳, 我今年二十九, 恰好逢九年。她说不适合结婚办事。所以就往后推了。”
夏林春很配合地说:“哦哦,那还是要信的。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绍崇不信这些,无法无天惯了。他没惹你母亲生气吧?”
叶棠说:“没有没有, 他和我妈相处挺愉快的。我妈现在特喜欢他。”
夏林春马上露出羡慕的神情。
她除了保养得当, 穿着时髦,明显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之外,本质还是一个挂心子女的小老太太。
叶棠实在无法把夏林春和秦绍崇口中玩“囚禁play”的女强人联系起来。
大概婆婆年轻时,确实荒唐过。不过对秦绍崇的爱护之心,也不像假的。
如今步入晚年, 和独生儿子关系处得别别扭扭, 人生总不算圆满。
叶棠顿觉心酸。
深夜,叶棠的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用手轻推秦绍崇:“睡了吗?现在是北京时间的什么时候啊?”
“睡了也被你推醒了,”秦绍崇其实并没睡着,闭着眼睛答道:“中午。”
“我就说嘛,我一点儿也睡不着。”叶棠坐起来,“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秦绍崇说:“现在不睡,你明天早上又起不来。实在精神亢奋的话,来一发?”
说着, 他的手已经顺着她睡衣下摆,往上游走。
叶棠按住他的手:“不行。我现在不想。可能是水土不服,没有欲望。”
秦绍崇撑开她的手,继续前进:“我帮你想。我水土服。”
叶棠双手拽着他的手臂,将手扯了出去。“等等等等,等一会儿。我有两句话要说。很重要。”
秦绍崇收回手:“你说。”
叶棠问:“咱们,要不要在美国办个婚礼之类的?”
秦绍崇皱眉:“不是有什么说法,说你今年诸事不宜吗?”
叶棠说:“那是我妈信的,咱们俩又不讲这个。再说,我们在美国做什么,我妈在中国也不知道。等过了年,再按我妈的想法,在中国办一场。”
秦绍崇兴趣乏乏:“有必要办这么多吗?”
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我已经让你说了两句话了。其他的,明天再说。”
“秦绍崇!你认真点,我生气了!”叶棠朝他的腰踹了一脚。
秦绍崇“嘶”了一声,“你不知道男人的腰,不能随便踹吗?”
叶棠用掌心给他揉了揉,有点歉疚地说:“我又没使劲儿……”
秦绍崇用手掌包住了她揉捏腰部的手,正色道:“你要是想办,就办。找家婚礼策划公司操办,不费事。
但是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应酬家中的那些亲戚。
我妈困难的时候,他们一个一个躲得比谁都远。等她收割了老前夫的遗产,又全凑过来粘着不放。和苍蝇似的。”
叶棠想说,你这形容不好,他们是苍蝇,那我婆婆成什么了?
但多少觉得,不能像秦绍崇一样,不尊敬长辈。
解释道:“我也不是想办给他们看。我是觉得,你妈想让咱们办。结婚仪式这种事,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老人开心……”
“为了老人?”秦绍崇哼了一声,侧身,背对叶棠躺着:“你认识我妈多长时间,都会替她考虑了?”
“你不是说,和我婆婆和解了嘛……”叶棠拿脚尖打圈划着秦绍崇的后背,“而且,你都四十了,怎么还这么叛逆?”
“我替你婆婆谢谢你,她儿子真是娶了一个贤妻。”秦绍崇翻身过来,一把抓住叶棠的脚,把她揪着躺下,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明天跟她说,简单办一下。还有,不用总提醒我年龄。”
叶棠伸手敏捷地脱掉自己的睡衣,贴过去,双手双脚挂在他身上,娇笑说:“不提醒不提醒,敢问这个小哥哥可是年方二八?”
秦绍崇嗤笑一声,很配合地扒光自己,覆了上来。
夏林春得知儿子儿媳要在佛州办婚礼,激动地说不出话,几乎眼含热泪。
但考虑他们预计留美的时间不长,她不能浪费时间在激动上面,马上着手筹办婚礼party的相关事宜。
叶棠担心婆婆过于兴师动众,再三强调,虽说是婚礼,但只需小范围聚个餐便好。
不过,低调似乎不像夏林春的风格……
形势发展,很快超出叶棠想象。
这让叶棠的不安情绪与日俱增。
陪秦绍崇出海海钓时,叶棠找他商量:“你要不跟你妈说说,婚礼的事,让她一切从简?”
秦绍崇凝着钓竿,心不在焉地回道:“我第一天就跟她说过了。再者,是你提议要办的,你可以自己讲要求。夏女士会听你的。瞧她天天把你夸成什么样……”
叶棠为难道:“我看她一心扑在上面,情绪高涨,哪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浇凉水啊。”
叶棠觉得,夏林春越是对她满意,她这个贤惠儿媳的包袱就越重。掣手掣脚。
秦绍崇说:“那就随她去。反正不用你操心。等婚礼时,出个场露个脸就行。别自己找不痛快。”
叶棠拉拉杂杂,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担忧。
排场太大的话,她真的担心自己上不了台面。先不论做派礼仪能不能到位,就说最基本的英语口语吧,平时寒暄交流还勉强过得去。
在高压情况下,维持姿态,谈笑自如,字斟句酌,保证不说错话……那估计是不可能的。
叶棠实在太后悔要办什么婚礼了,夏林春大富婆一个,年轻时还遍尝男色,至于让她心疼么?
飘在海上,四周无人,叶棠拱起双手,围在唇边,对着大海,啊啊啊啊啊喊了一通。
秦绍崇把钓竿架到架子上,轻揉太阳穴,“让你陪我出来钓鱼,是重大的决策失误。风景这么好,你就不能赏光欣赏一下,让我安静地钓会儿鱼?”
叶棠本来心情不好,此时被他暗示聒噪,怨气陡升。对着他的钓竿一通乱摇。
秦绍崇无奈地扶住她的肩:“你跟钓竿生什么气?当心一会儿把自己晃到海里去……”
听他这么一说,叶棠果然老实了。她原本怕水,来了佛州之后天天玩水,惧意才渐渐消退。
此时被秦绍崇一提醒,叶棠马上警觉。
往秦绍崇怀里钻了钻,抱紧他,萎了下来。愈发觉得海上浪大,瘪着嘴道:“我不远万里来到美国,人生地不熟,不会游泳,还冒着生命危险陪你出海钓鱼。你现在居然嫌弃我……”
秦绍崇叹了一口气,重重地回抱她一下,收起钓竿,说:“原打算今天亲自给你烤鱼吃,看来不成了。回吧。我去跟夏女士交涉一下。”
叶棠“耶”了一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老公真好!就是晕船药白吃那么多了……”
然后又想起什么,说:“你想给我烤鱼,也不用自己钓啊。虽然我们没钓上好的,但是可以去海鲜市场买几条,还能挑品种。不妨碍你烤。”
秦绍崇冷眼瞥她:“你想得挺美。什么都想占。”
叶棠吐了吐舌头:“那不用烤鱼了,跟我婆婆交涉比较要紧!”
上岸后,秦绍崇先带着叶棠去买了新鲜海鱼,才返家找夏林春商议婚礼事项。
秦绍崇跟母亲正经一提后,原本声势浩大的婚礼策划,马上缩减成迷你家宴私人趴。
宾客宴请名单,也从一厚本,变成了薄薄几页纸。婚礼现场,除了亲戚家人,就只邀请了社区附近的老友。
困扰叶棠的难题,轻松解决。
让她坚定了,遇到难事,不能自己硬抗,要推给秦绍崇的决心。
虽然规模变小,但是等婚礼来临那天,叶棠还是十分发怵。
造型师做好造型离开后,叶棠在房间里忐忑地等待着婚礼趴的开始。
这时候家里没人来打扰她,一是家人都在忙这忙那,二是因为房间里,有新郎。
新郎在外,还算绅士。在他们家,反而不近人情。
再一瞧新郎,他坐在沙发上,用ipad读报。一点儿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秦绍崇回到佛州之后,刻意放下工作,陪着叶棠各处游玩,衣着也变得很休闲随意。
叶棠几乎快忘了秦绍崇穿正装的样子,以为他要穿着Polo 衫参加婚礼。
还好他很配合地换上了剪裁得体的西装。十分英俊潇洒,赏心悦目,
消减了叶棠的一点惴惴。
叶棠拖着礼服走到秦绍崇身边坐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说:“秦绍崇,你今天真帅。”
秦绍崇将视线从ipad上移开,看向叶棠,“我以为,你每天都是这么想的……”
叶棠说:“我每天都是这么想的,虽然不是每天都告诉你。”
秦绍崇勾起唇角:“我不介意,你每天都告诉我。”
叶棠向左向右侧了侧脸,说:“你不应该也对我说点什么赞美的话吗?”
秦绍崇说:“棠棠很美。”
叶棠咂摸着这句话,说:“就好像,等价交换。因为我夸你,所以你夸我。还是在我的提醒下,多少有点儿不够真诚。”
秦绍崇低头继续看ipad,“我能陪你参加这个无聊的婚礼,就是最真诚的赞美。”
叶棠有点感动,但话锋一转,神经质地问道:“今天不会有你的前女友来参加婚礼吧?”
新郎是秦绍崇,还真有可能发生。
秦绍崇很认真地打消她的疑虑,道:“不会。宾客都是我妈邀请的。除了家人,我也不熟。”
叶棠笑:“知道你不会这么没谱。我只是有点紧张。”
秦绍崇道:“不用紧张。大多数美国人的社交很浅,这个场合,不会跟你唠家常,不会掏心掏肺,不会对你说,如果婚后Lotus对你不好,我帮你收拾他之类的。你只要保持微笑就好。”
叶棠放宽心,挽着秦绍成步入海滩边的露天会场。
然而,他们碰到的第一位宾客,就彰显了秦绍崇今天的没谱。
那人,叶棠竟然认识。也是在婚礼上碰到过的——乔莉表姐。
纯·前女友……
乔莉表姐没有立刻想起叶棠是谁。毕竟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很多年,叶棠今天又装扮地隆重,和当年很不一样。
可是叶棠却对乔莉表姐非常有印象,因为是秦绍崇的某个前女友,她当年没少盯着人家看。
现在一照面,叶棠登时脸色大变,暴露了她的不寻常。
乔莉表姐便察觉出,她有点眼熟,冥思苦想是在哪儿见过。
叶棠狠狠捏了秦绍崇一把,咬牙切齿在他耳边道:“你说,她是谁?”
秦绍崇也愣了一下,拉着她绕过乔莉表姐,去找夏林春,指了指乔莉表姐,问:“从哪儿请来的?”
夏林春答:“哦,她姑妈和我一起做礼拜的,平时关系很好。姑娘听说你结婚,央着姑妈要一起来。”
秦绍崇对叶棠说:“如果你不想在这儿待,我可以马上带你走。”
听他这样说,夏林春大惊失色。
叶棠马上说:“不走不走。”
直到婚礼 party结束,乔莉表姐也没想起从哪儿见过叶棠。
晚上回到家,才一拍脑门,惊叫出声:“是她!”
匆忙给乔莉去了一通电话。
结束一天的流程,叶棠平躺在床上,对着秦绍崇感叹:“我不仅参加过你前女友的婚礼,你前女友也参加了我的婚礼。秦绍崇你可真是宝藏男孩,为了增加我的人生阅历,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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