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猛地跳动,情不自禁吞咽口水,步青云光洁的额头沁出了密汗。
藏在袖中的扇骨被捏的错位,步青云前些日子的肆无忌惮,多是因为明白土匪的认知——
自己是个女人,有望成为压寨夫人。
可现在……
黑亮的瞳仁快速闪过寒光,步青云猛地欺身上前,袖中的折扇电光火石般打向了二当家的脖颈。
“抓住他!”二当家向左侧一躲,高声喝道!
虽未学过武,步青云的动作却轻快利落。
在庞然大物般的二当家面前,竟然顷刻间折扇一转,尖利的银针刺向了二当家。
步青云身姿轻巧,许是因为对方轻敌,片刻后将扇端的银针刺在了二当家的喉结处。
“你!!”二当家目眦欲裂,魁梧的男人对着步青云不住挥舞双拳。
步青云一边侧过身形躲避二当家的攻击,一边如鱼贯水,精准避开众人的抓捕。
折扇毕竟偏短,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逐渐乱了呼吸。
文人,终究不是打打杀杀的料子。
自知不敌,步青云一边运用轻巧的步伐躲闪,一边用余光寻觅众人的破绽。
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一齐冲向了中央那个文弱的年轻人。
乱斗似的场景让步青云眸色一沉,一抬眼便看到二当家狰狞着面目,势在必得的张开双臂,竟是想要用蛮力擒住自己!
步青云肌肉紧绷着,眼看着二当家的面庞越来越近,甚至于遮蔽了天光,让阴影覆盖在自己身上。
有风吹过衣角,二当家的笑容愈发猖狂,似乎已经认定了步青云只能束手就擒。
就在二当家双臂张开,要将步青云生擒的时候,步青云半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瞳仁中浮上几缕狠绝。
风驰电掣般,步青云的袖中立刻亮出一柄利刃。
快,准,狠地刺向了二当家的喉头。
那柄从土匪身上搜刮出来的匕首刺入了二当家的肩胛。
血液喷溅。
二当家的动作凝滞,怦然跪倒在地!
“二当家!”
“该死!”
间不容发,在所有人忙于唾骂焦急的时刻,步青云眼角快速掠过众人的间隙,猛地沿着空隙疾速钻了过去!
心脏怦怦在跳,步青云狠握着匕首的手生疼,步青云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
跑!
快跑!
筋疲力尽,后头的土匪在大喝,就要被追上了!
猛地向后一脚踢翻缠绕红绸的架子,架子上的瓶瓶罐罐砸了下来!
“诶呦!”
那些人转瞬动弹不得。
步青云额头汗珠大块大块滚下,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双腿还在拼命朝着山下奔跑。
“站住!”眼前坦荡的大道上,陡然被一行人堵住。
他们横着连站在一起,一个个手中拿着铲锨等等,正在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步青云刹住脚步,浑身在因为方才剧烈的奔跑,而几不可察的颤抖。
大口大口喘着气,步青云抬手拭去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折扇摇摇晃晃别在腰间,步青云平复了气息,随手将摇晃的折扇别好,握紧了匕首。
遥望那些百姓,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竟是无一例外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步青云认识他们。
是因为“婚礼在即”,被土匪从山下掠来干苦力的百姓。
步青云亮出匕首,匕首血迹未干,有残留的血珠顺着匕刃流下,殷红的血渍染红了地下黄土。
书生淡淡笑了,适才被扔在身后的风度一点点捡了回来。
他一边小心警惕身后,一边遥望面前的拦路者,下颌慢慢的扬起。
年轻人口齿清晰,思维入了土匪窝后,前所未有的条理:“汴京燕王,与我有旧。”
土匪的胆子大,若是以此震慑他们,迎接自己的必然是斩杀。
然而百姓,却对燕王,心存敬畏。
“你……”步青云前方的百姓面面相觑,互相推搡着。
似是有了动摇。
不需要即刻倒戈,只需要心存动摇。
步青云察觉到身后脚步声愈发急促,不禁缓步上前,加紧了对他们的心理震慑。
“鸡鸣寺,我曾救他一命。”在记忆中落了尘土的姻缘霎时从嘴里吐出,“净一大师,也替我们算过……我与他……”
时隔多日,步青云还是想要面目扭曲,一个一个字却从嘴里凿出:“为天定姻缘。若我出事,燕王,必然不会放过你们。”
“你……”有人不禁向后退一步。
“你说的是真的?”女人左看右看,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迟疑。
“净一大师德高望重。”步青云心中疯狂唾弃,口是心非道,“我一介布衣,怎敢作假?”
紧握匕首的手心沁出密汗。
步青云慢慢走近百姓中一个约不惑之年的男人,心中直道得罪了。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步青云眼前掠过寒光,猛地抽出了折扇,银针从扇端刺出,即将刺上那人的脖颈!
挟持了就是!
“受死吧!”身后陡然有人吼道。
步青云的心脏猛地高悬。
那声音,是大当家的!
真真正正的命悬一线,千钧一发。
每一个动作仿佛放慢,步青云几乎可以感觉到弯刀渗出来的寒意,已经贴上了肌肤。
步青云在发怵。
咻——
似乎有利刃划破空气,那丝凉意转瞬消匿,耳边猝然响起弯刀落在地上的声音。
步青云情不自禁一个踉跄,出于防备迅速转过身,匕首在手中猛地高扬随后狠狠刺入了眼前的男人胸膛!
壮硕男人被刺中,步青云手止不住发颤。
俊秀的面容猛地扭曲起来。
狠戾从心尖直接漫到了步青云的手腕处,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这般稳,再次拔出。
步青云仰头,凝视着这个疼痛到面色痉挛,就要挥舞着拳头砸下来的大当家。
心脏鼓鼓跳动。
步青云的匕首,精准无误刺进了这人的手臂!
“啊啊啊啊!”怒吼声近在咫尺。
猛然蹬腿踢向大当家的膝盖,便见魁梧的男人屈膝跪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步青云蹬蹬向前走去就要将刀架在大当家的脖颈处!
惨白如纸的脸上霎时喷溅了粘稠的鲜血。
步青云的动作,远远比不上那柄弯刀割喉的速度。
鲜血喷在脸上,似乎嘴巴里都带上了铁锈般的腥甜。
浑身如坠冰窖。
步青云手上紧握的匕首,哐当坠地。
从土匪身上扒下来的粗布衫淌了满身血污。
这是步青云十八年,近距离看过的,最为血腥的画面。
年轻人想要哂笑,却换来了细碎的,密集的战栗。
杏眼眨着,眨的越来越快。
呼吸缓慢加重,越来越沉。
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步青云克制住血腥味带来的恶心以及战栗,拔腿向前跑去。
绝对!
绝对不能被捉到!
瞳孔乍然缩成一点,步青云一瞬僵在原地。
十步之遥,站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手持弯刀,与血泊中的弯刀是同一样式。
男人面容俊朗,散发着冷寒的气息,摆弄着手中那柄弯刀。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丹凤眼上挑。
步青云看到男人抬了抬弯刀。
听到他说:“你和燕王的姻缘,讲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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