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方旭敛去夸张的表情,肃容道,“山区有什么异动能让一支特战队,集体丧了性命?”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赵星严推他,“快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去餐厅吃早餐。”
方旭站着稳丝不动,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用罢饭,我们还要去见张导呢。”赵星严无奈道,“《不羁》今天选角,你不一起过去看看?”
《不羁》是部风靡网络的星际小说,它早年由辰域买下版权,因为各种原因一再延迟拍摄,直至今年年初,公司老总亲自上门请了擅长拍摄大型玄幻场景的张导,才定下了半月后的开机时间,方旭作为辰域的一哥,都不用他这个经纪人出面,上面就把男主角给了方旭。
“推掉,我近段时间没心思拍戏。”方旭长眉入鬓,眼尾微微上挑,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原是一笑便让一众女友粉心神荡漾,这会儿却带了抹料峭的凌厉:“赵星严,你以为山区的异动不会蔓延,不会影响你我或是……”
赵星严心里咯噔一下,急急打断他的话,失声叫道:“你什么意思?”
方旭双手抱臂,斜依在桌前,看着他的目光幽暗如潭。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赵星严颤声道。
“我知道安全区从五年前就开始动工建设了。”五年前,黑市高悬,明面上看是因为他抱走了曦曦,但他知道那不是主因,真正的原因是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赵星严踉跄了下,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你怎么知道的?”有关安全区的消息,他也是听到表哥失踪后匆忙回家,从舅舅和姥爷的谈话中得知的。
方旭不比他,身后有家族可靠。
高考那年,方旭的父母就出车祸死了,叔伯姨舅又因为他父母留下的遗产跟他反目成仇,断了来往。
便是照顾他的导师也因为五年前,方旭于实验中的违规操作,而厌弃了他。
赵星严想不明白,这么个形单影只一心做慈善的方旭,哪来的消息渠道?
“鼠有鼠道,猫有猫路,我哪来的消息你不用管。山区的情况,你知道多少,说!”
赵星严噎了噎,半晌无奈地抹了把脸:“你就是吃定了我。”
“我知道的也不多。”赵星严平息了下情绪,缓缓说道,“卫星拍到了云省断横山深处的植物有异动……”
方旭急道:“怎么个异动法?”
“我看了视频,”想到视频上的画面,赵星严激灵灵打了个颤噤,脸上的血色尽褪,眼里全是惧色,“就是一棵本来长得好好的杜娟树,一只长尾猴刚一跳落在它的枝杆上,便被它陡然舞动的树枝串成了筛子,瞬间吸食了血肉,成了一具骨髅掉落于地,碎成了粉末。”说是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比当年预测的还要严重,方旭眼尾低垂,敛去眼底的锋芒:“还有呢?”
赵星严摇了摇头:“我就看了这些。”画面刚一播完,他就抱着垃圾桶吐了个昏天暗地。
为此还被姥爷狠狠训了一顿,说什么不该让他进入娱乐圈,当什么经纪人,应该一毕业就把他丢进部队,好好地打磨一番。
“方旭,真有那么严重吗?”变异植物、安全区,咋整得跟电影里的末世似的?
方旭担心地收回落在画上看向曦曦的目光:“你家人怎么说?”
“让我尽快辞职回家。”赵星严丧气道。
“嗯。”方旭轻应了声,将风干的画取下摊在桌上,“帮我看看,里面你还认识谁?”
他要尽快找到曦曦。
***
曦曦醒来,双手捂着脸在被子里滚了几滚,咯咯笑道:“我有爸了,嘻嘻……我有爸爸了……”
山里清晨寒凉,曦曦一钻出被窝,露在灰布衣衫外的胳膊立马起了层鸡皮疙瘩。
搓了搓胳膊将衣袖拉下,曦曦侧耳倾听了下外面的动静。
待长长的呼噜声从隔壁传来,曦曦捂着嘴,像个偷吃了香油的小老鼠般嘻嘻一笑,钻进被子里掏出学习机,按下开关。
一道极低的清朗童音从里面传来:“今天是2025年的5月5号,又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放下学习机,曦曦掀被下床,捡起用来包脚的厚叶子烂布头,重新裹在脚上系好。
不等洗漱,曦曦就寻了块小小的石子,一边听着学习机里传来的声音,一边蹲在墙前画起了竖线,想到出现在她和爸爸中间的红色数字,曦曦一连划了15道才停手:“再有15天,方旭爸爸就会来看曦曦了。”
托着下巴,曦曦想了想,又在竖道后面画了个小房子,和一大一小两个手牵手的火柴人:“大的是方旭爸爸,小的是曦曦。”
小松鼠每晚都会跟它的爸妈回家,那只窝在菩萨手里的翠鸟也是,她也想……跟着方旭爸爸回家。
不知爸爸的家在哪?什么样子?是跟她们现在住的一样有房有床呢,还是像小松鼠一样住在树洞里,或像翠鸟一样住在鸟巢里……
片刻,学习机“吱”的一声长鸣,没电了。
曦曦丢下石子,拍了拍手,关上学习机,抱着它出门,绕过院子里的碎石烂砖和荒草,钻进了林子。
古旧的清心庵建在高黎山热带丛林向干冷雪峰的过渡带,曦曦抱着学习机一路向南,很快便出现在了高黎山的热带丛林里。
现下正是春夏之交,一颗颗高达30余米高的杜鹃树开满了杜鹃花,火红的颜色遍布山野,吸引着山林中独有的热带鸟儿——太阳鸟来此定居。
湿润的空气使得树上地下长满了真菌,亦滋生了各类飞虫,蜜蜂更是其中一类。
曦曦抱着学习机一脚踏进这片地界,鼻间便被花蜜香甜的气息包围了。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曦曦仰起小脸望向杜鹃树上高悬的蜂巢,舔了舔唇。
收回目光,曦曦放下学习机,熟练地捡了些掉落在地上的杜鹃花,吸了吸里面残留的一点花蜜。
一连吸了数朵,略略解了解馋,曦曦重新抱起学习机,又向前走了千米,在一片空旷的地方停下。
拆下学习机的后盖,露出里面的太阳能电池。
曦曦惦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它背朝上地放在一块洒满了阳光的巨石上——充电。
离石块百米远的地方,有一条小小的溪流。
曦曦观察了下四周,见暂时没有动物出现,放下学习机的后盖,朝溪流走去。
到了溪前,踩着块方石蹲下,曦曦洗了手脸,又在附近找了丛薄荷,扯了两片叶子含在嘴里嚼嚼吐出,捧着溪水漱了漱口,然后摘了把拇指大的奶果子吃。
吃完,曦曦又认真地洗了洗手,对着溪水理了理衣服,找了个木棍,盘膝坐在放有学习机旁的巨石旁,敲着个鸵鸟般大小的圆石做起了早课。
慧悟不是一个合格的尼姑,养的曦曦也不知道,一个正常的尼姑,一天都该做些什么?
她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放在石头上充电的学习机。
学习机被慧悟摔砸过三次,一天只有早晚,才会响起不同的两道声音。它们分别是,一道清朗的童声和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
童声会讲小故事、教识字,男声会讲佛经。
听了几年,曦曦知道学习机里的男人虽然跟她一样光头,却是个和尚,跟她和师太是不同的。
所以他每日的作息,不能照搬。
删删减减,再比照着自己的情况略一改进,曦曦便于每天的早饭后做一次工课,时长随意,剩下的时间便用来寻摸吃的。
抑扬顿挫地背了篇经文,曦曦丢下小木棍,爬上巨石,在学习机旁躺下,打了个哈欠睡了,梦里她希望能再次见到方旭爸爸,嘻嘻……
千米外的东方,杜鹃树的边界处,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若细看,脚下的腐叶上斑斑点点地洒落着暗色的血迹和军装碎片、武器零件。
被杜鹃树的枝杈卷着双脚倒吊在半空的聂小飞,拔出匕首荡着双腿一使劲,身子翻转而上砍向脚上的主杆。
杜鹃枝极有灵性地飞速一抖,丢下他,朝上伸去。
措不及防,聂小飞整个人摔在地上,闷哼了声,身上覆了层残红的花雨。
另一边,宋晏一匕首扎在枝杆上,痛得杜鹃树猛然一甩,将他丢飞在了几十米外的地上,砸得地上的腐叶荡起两米多高,又纷扬而下落在他身上,形成了个小鼓包。
夏依白一个翻滚躲开杜鹃抽来的枝条,几个飞窜到了宋晏身前,扒开腐叶架起他,冲聂小飞吼了声“走”,然后架着宋晏躲过一根根飞来的杜鹃花枝,朝外冲去。
聂小飞一路或翻滚或跳跃地避过疯狂抽来的枝条,追上两人:“方才,你们有没有听到一个念经的童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管什么念经的童声。”夏依白气急败坏地对他吼道,“还不去前面开路。”
“我真听到念经的声音了。”聂小飞朝西一指,“就在那,离此千米的距离。”
“老大,”他凑近受伤的宋宴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不行!”不等宋宴回答,夏依白就叫道,“整个断横山只有一座早已破败的旧庵堂,据地志记载,已有百年不曾住人了。深山老林里,你便是真的听到念经的声音,也绝不是人类。”
“再说,往里再走千米,就是杜鹃林的中心地带,边界的杜鹃树我们都应付不了,去那里,不等走近就死在了杜鹃的枝条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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