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飞好不容易摆脱堂姨一家的纠缠，送走跟家人团聚的周御、文景浩和陈涵亮。回头得知宋晏和夏依白去了医院，跟人借了辆车，开着就来了。
半路接到夏依白的电话，掉头去了商场，很快拎了几套五岁孩子穿的衣服、鞋袜和帽子出来。
“老大。”聂小飞拎着一大包东西进门，头发花白的老中医正给坐在宋晏腿上的曦曦号脉。
宋晏抬眉扫了他一眼。
聂小飞立马噤了声。
“身子亏损得厉害。”老中医收了手，“用药膳，还是直接吃药？”
宋晏扶在曦曦背上手，能清晰地感受到衣服下凸起的脊椎骨，“药膳要多久，吃药又要多久？”
六月之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敢肯定，调养自然越快越好。
老中医听出了宋晏的急切，不赞成道：“汤药虽然见效快，但苦啊，这么大的孩子，喝上一回两回还行，连着喝上一周，胃口都败坏了……岂不本末倒置。”
“再则，汤药还容易伤胃……”
宋晏垂头扫了眼听得认真的曦曦，扯了扯她支棱的耳朵：“听得懂？”
曦曦眨巴了下大眼，扒下他的手，呆呆道：“听着跟和尚念经一样，想睡。”
她身子弱，容易累，累了就睡。如此，便养成了上午□□点左右睡一觉的习惯。
所以这会儿，宋晏看着她听得认真，其实瞪着双眼，曦曦已经进入睡前的神游状态了。
宋晏好笑地抱起她，晃了晃，对老中医微一颌首，歉然道：“孩子没有恶意。”
老中医不在意地摆摆手：“药膳还是汤药？”
“药膳，劳您多开几种。”种类多了，可以经常换换口味。
老中医点点头，伏在床头柜上写方子。
宋晏接过聂小飞手里的朔料袋放在床上，翻手倒出里面的东西，摇了摇怀里的曦曦：“看看喜欢哪套，我们换了衣服上山。”
曦曦杏眸一亮，眼里的睡意退去，惊喜道：“给我？”
“对，都是给你的。”宋晏拎起套粉蓝的小熊运动服，“这套怎么样？”
护士长随夏依白过来，扫了眼衣服上的商标：“刚买的衣服，最好过一次水再穿。”
几人一愣。
“孩子今天出院吗？”护士长掏了根棒棒糖，剥去糖纸递给曦曦，“若是不出院，只是出去一趟的话，那就不用换了，穿着病号服出去吧。”
儿童医院的病号服，纯棉的蓝白格子上绣了花草和小熊，说来，曦曦也挺喜欢的。
宋晏谢过护士长，接过老中医写好的药膳，将二人送走，转身把药膳单子递给聂小飞，吩咐道：“传一份给宋管家，让他备好材料，送去安全区。”
聂小飞接过，掏出手机拍照，编辑信息发给宋管家。
听宋晏再次提起安全区，夏依白张了张嘴，看着宋晏欲言又止。
宋晏给曦曦挑了白色小袜和蓝色运动鞋换上，凌厉的眉尾轻扬，冷冷地瞟了夏依白一眼：“说。”
夏依白紧张地抿了下唇，忐忑道：“安全区的通行证，怎么样才能得到？”他自己无所谓，可弟弟找回呢……
穿好鞋袜，宋晏扶着曦曦在床上站好，给她展了展起皱的衣服：“特战人员的家属，都有进入安全区的权利。”
聂小飞手一松，药膳单子飘落于地，震惊道：“是我们这一队，还是包含了所有的特战人员……”
“所有。”宋晏抚了抚曦曦头上的伤，挑选了番，找了顶柔软的带有两个小辫的帽子给她戴上，小辫拨到肩头：“舒服吗？”
曦曦伸手握住帽沿，转头四顾，找有水的地方，她想照照美不美？
宋晏勾唇一笑，抱起她打开卫生间的门，一指洗漱台上的镜子：“我们西西真美。”
“嘻嘻……”曦曦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脸，扯着小辫美滋滋地左右照了照，继而担心道，“叔叔，我是尼姑哟，戴有辫的帽子没问题吗？”
宋晏一愣，密密麻麻的涩意从心头泛起：“那我们西西还俗可好？”
“还俗！”曦曦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呐呐道，“我可以还俗？”
“为什么不可以？”想到孩子口中的师太，宋晏眸中暗色涌动，“师太不许你还俗吗？”
摇了摇头，曦曦揽着他的脖子，白嫰的额头在他颌下蹭了蹭：“师太没说过。不过今天是她的死……”
“嗯，死什么？”宋晏抱着曦曦走出卫生间，脚步不停地经过呆怔的聂小飞、夏依白，示意二人跟上。
曦曦想说今天是师太的死期，然而抬头对上宋晏关切的目光，心一慌，没了要说的勇气。
明知道师太今天要死，她却无动于衷不愿去见最后一面，叔叔们会不会觉得她心性凉薄？
想着曦曦摇了摇头，下巴往他肩上一枕，避开了他的目光：“曦曦忘了要说什么了。”
宋晏只当小家伙折腾了一早上，累了、困了，闻言拍了拍她的背：“忘了就忘了。”
曦曦第一次骗人，对象还是对自己疼宠有佳的叔叔，心里不免羞愧，垂眸盯着地上的台阶，不敢抬头。
三人下楼，转身去了药房。
等拎着大包药物到了停车场，曦曦已伏在宋晏肩头睡着了。
夏依白伸手来接，宋晏身子一侧避了开去，随之冲他摇了摇头：“开车。”
说罢打开后车门，抱着曦曦率先坐了进去。
夏依白开车，聂小飞没开自己来时的车，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位。
车子驶出医院，路过小吃街，聂小飞下去打包了些熟食，另去小超市拎了箱奶粉和几袋米面。
车子开出城，夏依白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车后跟踪的黑色轿车：“老大？”
宋晏拍了拍睡得不安的曦曦，轻声道：“加速，去3点钟方向。”
3点钟方向是一处小山坳，穿过山坳有几个出口，是处设防的好地方。
夏依白了然地点点头，一踩油门，狂飙而去。
“季哥！”后面开车的大汉笑道，“怪不得你的替身失手，宋晏跟他那几个手下的确是个硬茬，我都这么小心了，他们也能发现。”
大汉笑罢，挑眉看向副驾驶位上的男子，“还跟吗？”
男子压了压头上的棒球帽，戴上特制的护目镜，看向前面飞驰远离的车子，“宋晏、夏依白、聂小飞。”
“宋晏和聂小飞还有些看头，夏依白你不会也怵吧？”男子声音淡淡中带着点哑，喉咙似在哪里受过伤。
大汉仓促地笑了下：“行，既然季哥不怕暴露了给元博士惹麻烦，我又有何惧。”
宋晏回头瞅了眼紧追不放的轿车，将曦曦轻轻放在座椅上，提起身旁的毯子给她盖上，摸腰掏枪，降下车窗，对准车轮连·射三枪。
“吱——”
黑色轿车一个侧滑，朝一边的土沟冲去。
宋晏淡定地收了枪，关上窗，拍了拍身侧的曦曦。
绕了一圈到了山脚，宋晏抱着曦曦下车，拎着毯子将曦曦绑在身前，和聂小飞一起卸下后备箱里的吃食医药。
夏依白继续开着车向前，又绕了几圈，将车藏在一处土坳里，上面盖上干草。
跑步回来，夏依白抱着医药，随背了米面的宋晏、抱了奶粉熟食的聂小飞上山。
穿过大片的魔芋花，三人到了山洞。
“老大！”洞里养伤的几人，一眼瞅见宋晏，忙起身敬礼。
宋晏目如鹰厉地一一扫过众人身上的伤，微一颌首，侧身让开，叮嘱夏依白道：“小白，给他们换药。”
“是。”夏依白进洞，放下手里的药品，取出精酒、镊子、医用棉、白药、止血散，示意身边的人褪去衣服。
载以乾接过宋晏身上的米面：“老大，你们下山了。”
宋晏点点头，将他们去杜鹃林后的事，简述了一遍，末了安抚几人道：“家属们已被我安排到了附近的军区招待所，之后会随军区家属进入安全区……”
“安全区！”众人一惊，七嘴八舌道，“老大，什么是安全区？”
“安全区在哪？”
“闭嘴！”宋晏捂住曦曦的双耳，低喝道，“叫什么叫，有什么不会小声说。”
载以乾诧异地瞅了他胸前一眼：“孩子？”
宋晏点点头，对聂小飞道:“烧点热水，把熟食分开大家。”
“哪来的？”载以乾看宋晏解开毛毯，一个戴着粉红小帽，揉眼醒来的娃娃被他抱在怀里轻哄，不由双手抱臂，一身痞气地抖着腿，似笑非笑道，“我可不记得你有结婚生子哦？”
宋晏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接过聂小飞递来的水壶，凑近曦曦嘴边，好声哄道：“来喝一口。”
曦曦摇了摇头，掩嘴打了个哈欠，纤长的睫毛撩起，蔚蓝的杏眼左右四顾了下，趴在宋晏胸前蹭了蹭，娇软道：“叔叔，我们到山上了吗？”
“嗯。”宋晏合上水壳，抛给载以乾，轻声问道，“西西饿不饿？”
载以乾拎着水壳的带子绕了绕，微微弯腰，凑近曦曦，嘴边带着笑：“还是混血儿哦。”
宋晏抱着曦曦后退一步，抬腿踹道：“还不给他们好好地科普一下，什么是安全区。”
闻言，载以乾收了脸上的调笑，正色道：“还没说你呢，什么突然就将信息公布了，上面知道吗？”
宋晏接过聂小飞递来的鸡腿给曦曦，“早说也好，省得他们在别处听了一句半句，暗自猜测，私自做出决定。”
“嗯？”载以乾眯了眯眼，下巴微抬，“你的意思是，队伍里已经有人在别处听到了有关安全区的消息？”
“周御。”宋晏直接给出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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