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有名的三花胡同,座落着一座座或四进,或三进的古老四合院。
四合院统一青砖灰瓦,内部遍种花草树木,廓下挂着鸟雀,院内的土陶缸里养着睡莲、金鱼,以供人观赏逗趣。
然而此番胜景,即将成为过往。
能住进三花胡同的人家,无不是有钱有势,消息自然也比常人灵通。
什么陨石降落,什么高强度的辐射之下,动植物跟人一样,要么死去,要么变异……
人心慌慌,却也在努力地寻找着出路。
全安区的通行证,要有。
住了几辈人的老宅子要维护好,而院内的动植物,为免日后成为危害一方,难以铲除的变异物,赶紧清理出去。
于是连着几日夜间,车子在胡同里来回进出,偷偷拉了砍伐的花草和动物出城掩埋。
在这些开开合合,进进出出忙碌的人家里,唯有胡同深处的宋家巍然不动,稳如泰山。
宋浩初连续忙了两天一夜,处理好手头上的公务,打发了身边的警卫员,开车一路疾驰,到了家。
推开车门,宋浩初理了理身上的军装,难掩激动地看向管家:“小晏回来了吗?”
管家一愣,摇了摇头:“没有接到大少的电话。”
宋浩初闭了闭眼,再睁开,情绪已被敛去:“老太爷,现在在哪?”
“在书房待了一天了,我也不敢劝……”
整个低气压,压得四进的院子,没人敢高声说话。
“我去看看。”宋浩初打断宋管家,合上车门,阔步朝主院走去。
管家想了想,忙去厨房端了茶点。
老太爷心情不好,早上只喝了碗米粥。临到中午了,门不出,送进书房的饭菜,免强动了两筷子就放下了。
说实话,他担心一天了。
站在台阶上,宋浩初深深吐了口气,抬手敲门。
今年80岁的宋文泽,脊背挺直地坐在书桌后,翻看着一本相册。
里面的照片,张张过了胶,却也难掩岁月流逝的痕迹,暗淡发黄。
宋文泽轻轻抚过相片里小姑娘,眼里带了笑,他想起了第一次相见,那个七零年的初春……
久久得不到回应,宋浩初推门进来,扫了眼宋文泽手里的照片,劝道:“左不过今天就见了,怎么还将自己关在书房,整天不挪地方?”
“我扶您去前院转转,”宋浩初伸手,“说不定等会儿,小家伙就随小晏到了。”
宋文泽瞄了眼墙上的钟,拍开他的手:“还早。”
大孙子今天便是带了曦曦回来,也要先去部队,再转道研究院,办完了事,才会回来。
“不急啊?”宋浩初拎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歪头看向照片里的小姑娘,“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曦曦的妈妈是谁,难道注定了,咱家小姑娘,只有两个爸爸。”
宋文泽冲儿子翻了个白眼,“咱家曦曦不缺人疼,要什么妈妈。”
宋浩初抽了抽嘴角,“这是缺不缺人疼的事吗,哪个孩子不想有妈?我是怕曦曦有遗憾。”
“谁说咱家曦曦没有妈妈,当年小家伙赖在你妈怀里,少叫妈了。”说起这事,宋文泽就想笑,“你还是人家弟弟呢,哈哈……”
宋浩初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恼羞成怒道:“还不是您,明明是曦曦的太爷爷,非要让曦曦叫您爸爸,整得我反过来叫自己的孙女——姐姐。说出去,谁有咱家荒唐?”
宋文泽忍着笑,安抚道:“后来不是改了吗?”
“呵呵,我可谢谢您啊!您是让曦曦改了口,改叫您爷,我是由弟变成了爸。以至于,还没出生的小晏要叫自己的闺女——姐……呵呵!”宋浩初想起这事,就冷笑连连。
“啪!”宋文泽一拍桌面,怒道,“咋地,想造反啊!也不想想当年我才多大,曦曦才多大。叫太爷,她叫得出口吗?我应得下吗?嗤~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现在跟我较什么真。”
“您还不兴我发发牢骚……”别看宋浩初早已是一方将领,老爷子一发火,还是打心里——怂。
“哼!”宋文泽傲娇地冷嗤一声,不理他,继续又翻看起了照片。
片刻,管家进来,将茶点放在桌上,又悄默声地退去。
……
眼见再有半小时,他们就要飞到帝都了,宋晏解开安全带,脱下曦曦身上的防护服,叠好塞进背包。
随后起身,将曦曦放在座位上,给她扣上安全带。
曦曦半睡半醒间揉了揉眼睛,软糯如蜜糖:“叔叔……”
宋晏弯腰点点曦曦的小鼻头,轻声道:“乖乖坐好,叔叔把蜂巢装起来,别让人见了,来讨。”
“哦~”曦曦拖着小奶音,蹭了蹭怀里的杜鹃花苞,张嘴打了个哈欠,挥了挥小手:“那你忙吧。”
曦曦的帽子忘在了庵堂,她的房间里。长出一点发茬的头上,慧悟抽打的伤痕已经消去。
宋晏的手覆在她头上揉了揉,从背包里取出毯子,给她盖在身上,温柔哄道:“睡吧,到了叔叔叫你。”
曦曦抱着杜鹃枝点点头,眼睑轻阖,迷糊地又睡了过去。
宋晏帮她拉了拉身上的薄毯,转到后面取出他让聂小飞准备的纸板,拔出匕首,一番操作,做了两个箱子。
掏出藤袋里的蜂巢,三个一箱,四个一箱地装好,封箱。
然后,拆开藤袋,绞碎。
宋晏吩咐聂小飞降下高度,瞅准一片山头,将绞碎的藤条撒下,毁尸灭迹。
再次打开背包,宋晏取出水壶,利用壶里的水,将水壶清洗了一遍,然后倒去水分。
拿着壶,宋晏蹲在曦曦面前,将壶口凑近花苞,轻轻一弹,花苞里的花蜜滚出,落进壶里。
杜鹃枝上有近百朵花苞,宋晏收集完,得了三两花蜜。
这花蜜宋晏尝了一滴,其功效比蜂巢里的蜂蜜还要优胜三分。
水壶放进背包,杜鹃枝勾着背包带子拽了下。
宋晏安抚地拍了拍它的枝条,“放心,这些都是曦曦的,谁也拿不走。”
杜鹃枝收回枝条,头顶的花苞蹭了蹭曦曦的脸,伏在她怀里不动了。
宋晏唇形如弓地勾了勾,解开曦曦身上的安全带,抱着她坐在了座位上。
飞机降落在帝都卫戍军一师。
嗡鸣声刚一停下,两队战士列队跑来,讯速将飞机包围,护在了里面。
宋晏抱着曦曦一拉开机门,整齐划一的敬礼声就传了过来。
宋晏忙掩了曦曦的双耳,冲大家点了点头,步下飞机。
聂小飞抱着两箱蜂巢随侧在后。
“大哥!”宋寻作为带队人员,率先迎了上来。
宋晏微一颌首,“几点下班?”
“送你到总部,我们就下班。”宋寻好奇地打量着他怀里的小鼓包,“这是?”
宋寻拉开薄毯一角,夕阳的余晖落在曦曦莹白的小脸上,带着一抹薄红。
“孩子!”宋寻瞠目,不可思议地看向堂兄。
宋晏朝他递了递:“抱着,等会儿,你先带她和聂小飞回家。”
宋寻一脸懵逼地伸手接过,好轻!好软!身上还带着花香……
宋晏眉头皱起,一敲他僵硬的手臂:“放松。”
“嘿嘿……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宋寻嬉笑道。
这话不假,他们这一辈,共有兄弟五人,而五人中唯一结婚生子的那个,却是早已脱离了家族。
究其原因,则要追溯至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那场运·动。
宋文泽一生育有三子一女。
长子宋浩初18岁考入军校,毕业后进入部队。娶妻,郑家旁支郑芳苓,生子宋晏。
次子宋昆宇自小对数理化感兴趣,博士毕业后进入研究院,娶了同事冯依云,生子宋寻。
女儿宋妍接了宋文泽创下的商业帝国,嫁给赵家长子赵令飒,育有双胞胎儿子,分别是宋子晋,赵星严。
小儿子宋青羽出生时,宋文泽正忙着递交材料,为父亲宋经赋平反。
紧跟着花国迎来了改革开放,宋文泽下海经商,忙于工作,难顾家庭,对小儿更是疏于管教。等他发现时,小儿子已被妻子宠成了文不成武不就,掂轻怕重的纨绔。
纨绔就纨绔吧,他宋文泽又不是没钱给小儿子挥霍,没能力帮他收拾残局。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宋青羽情窦初开,恋上了当年带头陷害宋经赋的张意远的小女儿,张谷蕊。
为了跟张谷蕊结婚,宋青羽主动跟宋文泽脱离了父子关系,入赘张家。
这年头,哪还有入赘的赘婿啊,宋文泽差一点没被气死。
从此,世人提起宋文泽,不再是他的经商才能,不再是他培养出来的三个优秀子女。
而是被张家夺了儿子,任人踩在头上,窝囊至极的宋老头。
几年后,宋青羽跟张谷蕊生了个儿子,叫张宜年。
为了打宋文泽的脸,张家把张宜年宠成了另一个宋青羽。
风流纨绔更胜其父,高中毕业,刚满18岁,张宜年就奉子成婚,娶了大他五岁,混迹娱乐圈的18线女星秦佳佳。
不满三月,张菀菀就出生了。
算起来,比曦曦还要大上两岁。
满月时,宋、赵四兄弟瞒着家里,给送了房子、商铺……
本是好意,想着小姑娘是家里第四辈的头一个,不管小叔、小舅跟爷爷、外公关系如何吧,血源关系崭不断。
哪知,当天晚上,张家就放出消息,说宋、赵四兄弟如何当舔狗,舔着脸上门求合……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