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你真的想清楚了”楚宗手中的扇子折起, 又展开, 反复动作。
庄月重转过身看他,原本及腰的长发变成短发。
“嗯。”
楚宗收起扇子,颇为烦躁, 思量后道:“你想弥补温柏榆是对的,可是为何不重塑仙根”
“这两者有冲突吗”
庄月重脸色是重伤痊愈后的病态苍白,他摇了摇头道:“我若重塑仙根便还是明月宗的庄尊主。”
“那样不好吗”
“庄尊主和他徒弟温柏榆再无可能”庄月重这次醒来后变了许多, 那令人难以靠近的冷凝气场没了, 眉眼间倒是多了几分沧桑和寡淡。
就好像是垂暮之年的老人般。
“但身处异世的庄月重和温柏榆却有无限的未来”说完这句话, 他转身踏入传送门。
楚宗看着庄月重身影消失, 明白对方意思。
明月宗的庄尊主一年前就死了。
和他的徒弟一样。
下雨了。
温柏榆放下书,从沙发起身,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把上面晾着的衣服收进来。
这场雨下得突然,细雨绵绵,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行人匆匆忙忙地跑着躲雨。
温柏榆把衣服搁在手臂上,收到一半时突然看向楼下。
这场雨本该让四周无人, 可有一道身影停驻着,对方撑着黑伞, 脸庞藏在阴影中。
可温柏榆知道那人是谁。
伞缓缓抬起, 藏在伞下的面容露出来, 庄月重身穿黑色大衣, 笔直的站在原地, 他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眼里古井无波,同温柏榆对视着。
温柏榆目光停留在他短发上,过了一会缓缓移到他墨色的眼眸,许久才开口,一字字好似冰冷的雨滴砸落:“事到如今,你还来做什么”
“我来赎罪。”庄月重嗓音干涩,像是光说这句话都用尽了力气。
温柏榆闻言轻笑一声,面露讥讽道:“你是有愧于我,可如今你能补偿我什么呢”
“在异世,她们都把我当做珍宝一样守护,生怕我受伤受累”温柏榆停顿片刻,质问他,“你能吗”
庄月重无言以对,他眼眸有痛苦和固执之色。
“算了”温柏榆仿佛连同庄月重讲话的耐心都没了,“你该去哪就去哪,我不奉陪了。”
说完他就往里走,拉上玻璃门,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雨下到深夜都没停过,温柏榆坐在客厅沙发看书,旁边桌子点着一盏台灯,光映在他柔和的五官,覆上了一层暖色。
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从凌晨一点到凌晨五点,温柏榆就像不知疲倦,在客厅看了一本又一本的书。
到七点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温柏榆抬眸,瞳孔旁的眼白多出了几根血丝,他起身走过去开门,看着眼前的人没说话。
庄月重手里提着豆浆油条,递过去道:“我知你醒了,便给你买了点吃的。”
温柏榆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是在打量一样。
“你可以恨我,但没必要委屈了自己。”庄月重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跟温柏榆讲理。
“你说的对。”沉默了几秒,温柏榆接过袋子,“我已不像当初傻到不会爱惜自己。”
说完他就关上了门。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周,温柏榆没有告诉任何人,还是有天周静远来找温柏榆,发现楼下有可疑人物,仔细打量发现是庄月重。
“柏榆,你知不知道庄尊主他”他进了温柏榆家里,正想说就看到温柏榆神情平静。
“你知道他在那里”
温柏榆端着咖啡放在周静远面前的桌上,点头说:“他三周前来的,一直在我家附近。”
“所以你这阵子才不接任何工作”楚辞正因为这事担心,但因为怀孕接近临盆,周静远才一人过来看看温柏榆情况。
温柏榆笑着说:“周哥误会了,我只是之前拍戏太投入角色,需要时间休息放松。”
“你没事就好。”周静远看了一眼窗外,“可是庄尊主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不是我想怎么办,而是他想怎么办。”温柏榆语气沉了几分,多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一向爱自作主张,从不顾及他人感受”
“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我恨他。”
周静远心头一震,温柏榆眼里已是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
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
周静远记挂着家里的楚辞,没有待太久,离开时打开门就发现外面放置着一个袋子,从上面印着的字能看出是某家餐厅打包的食物。
他一下子明白这份食物是谁带来的。
“柏榆。”
“哎。”温柏榆听见周静远叫他,走过来,“是不是忘记带什么了”
“当年我和师尊一同回修仙界,庄尊主曾在意识不清时说过一句话”周静远之前没说,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可是现在或许该说了。
温柏榆脚步一顿。
“他说”周静远嘴巴一张一合。
温柏榆眼睛微微睁大。
周静远离开了好一会温柏榆才挪动步伐,走到门前提起袋子,将袋子放在桌子上打开。
饭菜的香味一下子涌出来,温柏榆拆开筷子的包装袋,一口一口吃着,机械似的重复动作。
他耳边回响着我那时候为什么不问他痛不痛呢
周静远回去后没有告诉楚辞真相,他想温柏榆这般决绝,两人是真的走到尽头了。
但没想到在楚辞生产那天,站在温柏榆身边的是庄月重。
他认为是温柏榆释怀了,选择原谅庄月重,可是仔细一看又发现温柏榆神色冷淡,庄月重眉宇间也心事重重模样。
他没机会问,因为楚辞生下了一名女孩。
他的生活重心围绕在照顾他家小天使和楚辞中,只好让宋山竹去看看温柏榆是什么情况。
没有了庄月重和温柏榆,明月宗这个担子落在宋山竹身上,他在修仙界和异世来回跑,每次只要他在异世逗留太久,都会被楚宗抓回去。
即便如此,宋山竹言行举止间没有以往那般跳脱,多了几分稳重。
“师兄那边我去看过了,老周你不用担心。”宋山竹拿着一把扇子,逗弄着摇篮上的女婴。
“我还是担心柏榆”周静远永远忘不了当年柏榆因为庄月重死在面前跟着自杀的举动,那是他一生阴影。
“我们看到的就是师兄想让我们知道的,其他的无需多问。”要是以前宋山竹绝对不会这样,但在楚宗告知他一切后,他仿佛从不懂事的孩童一夜之间长大,变得令人难以捉摸。
“你这做派,倒是有点尊主之风。”周静远感觉自己应该重新认识下宋山竹。
“那是。”宋山竹嘿嘿一笑,他站直后舒展身子,“时候不早,我该回修仙界了,下次再来看你哦不,看我未来媳妇。”
“滚蛋”周静远笑骂道,他走到摇篮前想抱起女儿,却突然发现她手里抓着一把扇子。
他拿起来展开一看,发现竟是师尊最喜欢,常拿在手中的那把。
周静远:“”宋山竹还是那个宋山竹,没有一丝丝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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