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山说不上是江南水乡,却也是河流交错。
春日春和景明,夏日夏山如碧,秋日是秋月晴云。便到了冬天百花凋零,仍有那些个主意硬的草木在装点绿意。
逐一一从云头上落下,双脚踏上了这片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土地上。
如若不论此地的疫情和案情,瞧着一派好山好水,也别有一番好风光嘛。
人人都说仙山妙,可你看此处凡人屋舍冒起袅袅炊烟,黄狗在院子里叫,驴在拉磨鸡在窝的,可是仙山里瞧不见的景儿呢。
她这边刚到,当阳山庄的阵法便有感应。
当阳山地处偏远,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过路的修士,是故逐阵法刚一感应,立根与此的当阳山庄里便立刻派了人来迎。
逐一一正打算四处转转,寻一户人家打听打听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练气的小修士朝着她飞奔而来,两条腿像风火轮的似的,来来回回倒腾得极快。
于是她轻咳一声,端起了正门大派弟子的气势,威压放开,挺身以待。
那练气的小修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后,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都不敢抬眼去瞧逐一一的正脸,只盯着她的鞋靴。
逐一一这身儿衣裳,是巨鹿山弟子外出所着的衣裳,气派又敞亮。各地散修,大山门里的弟子,就没有不认识的。
“上仙是过路还是?”
小修士肩头瑟瑟,声音也跟着发抖。
既然被称之为上仙了,虽放开了从千运尊者那里学来的本事,但还是收起了从师尊处学来的语气。
“奉山门命,来清查当阳山妇女失踪一案。”
逐一一义正言辞,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心上人被夺才出来查案的了。
“哦哦哦……”
小修士连连点头,弓着腰侧身,伸出右手往前一指。
“上仙可在我们当阳山庄歇脚。”
逐一一微微颔首,抬脚向小修士指的方向大步的行走。小修士跟在逐一一的后头,哼哧哼哧似乎有些吃力。
“玉简中记录不多,你们当阳山第一起失踪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虽说人有些不靠谱,但逐一一办事还是可以的。
“回上仙,得有六七年了。”
小修士沉吟了一下,他乃练气修士,六七年的岁月也算漫长,突然问起还当真有些恍惚遗忘。
皱紧眉头回忆了一番,找到些头绪后才继续开口。
“那会儿我们家老庄主刚走,少庄主接管了家业。女子开始频频消失,搞得人心惶惶,让我庄主好生犯愁了一阵子呢。”
逐一一听见这话,心思不由得就落在了小修士口中这位少庄主的身上,此事多半和他有些关系。
那玉简上写着凡间的衙也查了许久,全无所获,失踪的女子就像是人间蒸发似的。一人消失还有可能,多年数人,各个全无踪迹,无人目睹,无有脚印,要啥啥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逐一一刚落地便左右观察,青山绿水无有妖气,肯定不是妖邪干的。不是妖邪,又有奇怪,肯定就跟修士有关了。
如此算来即便不是当阳山庄主干的,那也是他无能,让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闹出了事端,又或是替人遮掩,那心肠更是大大的坏。
“你家少庄主是男是女?今岁几何?可有婚配?平日里可有异常之处?”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配合上她的语气,以及巨鹿山这身儿正经仙门的衣裳,颇有点儿步步紧逼的意思。
“回仙长,我们少庄主三百又七,不曾娶亲,平日里……”
答到一半,小修士猛地反应过来,顿住了脚步。
“上仙您不是怀疑我们少庄主吧?”
小修士满脸的不可置信,仿佛这是天下最荒唐的事情。
逐一一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儿,有啥不能怀疑的?我那英武不凡的大师兄,后山多少母狐狸拼了命也要修成人形,就为和他共度良宵,转头簪子一取就成娘们儿了。
不要以为日日相处就知道你们少庄主的真实嘴脸!说不定人前人模狗样,人后就是色狼□□!
逐一一这里先入为主,还没到当阳山庄,心里头已经有了一张大致的画像。眼神猥琐,身形萎靡,因着纵欲过度而面色青黑,三百多岁还是金丹初期,八成还有采补女子导致的体虚……
“不不不!”
小修士连连摇头,怕逐一一不信似的,神色极为坚定。
“那些消失的女人和我们庄主半点关系没得。”
愚忠。
逐一一别开头不去看小修士,事无绝对,怎么能如此肯定。
“仙长一会儿见了我们庄主便明白。”
小修士见逐一一不信,也找不出更能说服她的证据,只能撂下这一句,加快了带路的脚步。
当阳山风光不错,好山好水养出来的人,模样是个顶个的端正。只是可惜了俊俏的模样,路上行走的小姑娘无一不戴着面纱,低头埋首,生怕下一个被掳走。
家家户户,屋舍紧闭,即便是熟人在门口逗留,也是紧张兮兮的。当阳山城的百姓,已然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修士脚程快,片刻前还只是遥遥的看见了当阳山庄几个字,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近前。
门口的守卫是个年过花甲才筑基的老汉,头发已然花白,见了逐一一后膝盖子一软就要跪下磕头,逐一一赶紧抬手将人扶住。
当阳山庄的门槛很高,凡间有高门大户的说法。一个修士的庄子,竟然也按着凡人的做派来盖,格局略小,眼界不宽。
逐一一再次摇头,跟着带路的小厮进去。
刚一进院,一股子与外头截然不同的润湿气息扑面而来。鼻尖能嗅到树木花草,与雨后泥土结合的特殊气息。而环顾左右,树木仍旧葱郁。
花坛里头栽种的花草正争奇斗艳,两人方能环抱住的高大树木下有清凉树荫。再往内走,竟然还有一眼清泉,在咕嘟嘟的往外冒着清澈活水。
水聚留在一处,成了个小池塘子,里头种着濯清涟的芙蕖,还游着自在的金鱼。
修行之人大多要清心寡欲,往往不在乎这些个身外之物。逐一一的师尊千运尊者,都是化神大能了,院子里头别说小桥流水了,地砖都不铺的,说要道法自然,回归本心。
你瞅瞅这位当阳山庄的庄主,日子过得这么气派?
逐一一收回四下张望的目光,暖饱思□□,她越发的认定,这当阳山的妇女失踪案,和这位当阳山庄主脱不了干系。
屋顶有金光琉璃瓦,檐下是雕栏白玉砌。逐一一加快了脚步,朝着最气派的一幢小楼走去。
走到近前,小厮进去通报的工夫,逐一一抬头向上一看。这座小楼不大,野心却不小,上头高挂着的牌匾上,气势磅礴的写着“铜雀”二字。
铜雀春深锁二乔?嚯本事不大,色胆不小。
逐一一吸了吸鼻子,闻嗅到一股不同于方才荷花香的味道。这味道不算浓烈,将各种花香果香糅合在一处,让人无法忽视。仿佛是个小勾子,拉拽着人的鼻子。
“什么味道?”
眉头微皱,逐一一在心中暗暗怀疑。
就在逐一一琢磨的时候,待客的屋堂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方才进去通禀的小厮探出了脑袋,压低声音。
“仙长,我家庄主还在午睡,您能否稍后?”
哈?
逐一一有点不乐意了,修行之人午睡本来就够懒惰丢人的,还让我在外头等着?
她顺着那条小缝向里头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的瞧见了绘着美人图的屏风,屏风后头有一处矮的黑影,多半是个休憩的床榻。
从屏风后头耷拉下一柄白玉如意,而如意的尾柄处被一只手握着。那手的主人肌肤胜雪,逐一一乍看过去,都没发现手和白玉的交界。
???
这是白日宣淫啊!
逐一一当即便脸色一黑,也顾不得什么客随主便的狗屁道理。果然同她猜测的一样,当阳山失踪的妇人就是让这个龟孙儿绑了去。
今日我逐一一就来收拾你个混账东西。
只见她双手往两边腰间一落,在抬起的时候凭空便出现了双刀两把,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仙长您这是做什么啊!”
然而看门的小厮哪里拦得住逐一一呢,只这一声话音话,便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逐一一推到了一旁。
逐一一身上的杀气太盛,以至于她在踏过门槛的瞬间,那白玉如意便跌落在了地上,清脆的相撞声后美玉碎成了几块。
美玉的主人惊慌而起,随着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香风。身上的衣衫也不整,松松垮垮的挂着,裸露着一大块白皙而平坦的胸膛。
“何人胆敢无理?!”
那人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声音因为惊惧而尖细。
等等……
逐一一手中双刀一顿。
裸露出一大块白皙而平坦的胸膛?
她定睛一看,从屏风走出的人身穿绸缎与轻纱,半遮半掩的将肌肤和腰身包裹着,又若隐若现的露着。那些脂粉的香气便是从他的身上飘摇而来。
一双玉足未穿鞋袜,就那么踩踏在了冰凉的地上。
非礼勿视,逐一一将目光向上挪移。锁骨平直诱人,肌肤似是凝脂,而胸膛还真是……
平坦?
继续向上看去,入眼是一个赛过鹌鹑蛋大的喉结,以及棱角分明的下颌处,是脂粉也这挡不住的,刮过胡子后留下的青黑。
唇上涂着鲜红色的口脂,眉心处还贴着一多娇艳欲滴的花钿,发丝细软散落在肩颈的位置……
哈?
逐一一手中的双刀突然砍不去了。
“当阳山庄主是你?”
通禀的小厮从地上爬了起来,半扑半就的拦在了逐一一的身前。
“仙长,失踪妇女当真和我们庄主无关啊!”
“是无关哈哈。”
逐一一点点头,尴尬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双刀收回了虚空之中,转身歪了歪嘴别过头去。
“庄主您先穿穿衣裳。”
失踪的从少女变成少年才该来找你们庄主,怪不得师门将这案子压了六年也没派同门师兄弟出来呢。
合着当阳山庄庄主是个…是个男扮女装的龙阳啊……
逐一一叹了口气,她是捅了异装窝了怎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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