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衣裳,收敛了修为,逐一一在湖底转了一圈儿,仍然觉得差点意思。这样贸贸然进当阳山下的小城,恐怕还是惹人怀疑。
思来想去,逐一一右手一翻,从虚空之中变幻出一柄大刀来。
她这会儿收敛了法术,身体和凡人没有多大差别,除了模样过分俊俏之外,瞧着就是个普通的凡人女子。
只见她右手举起很是沉重的大刀,手起刀落,朝着小腿便砍了下去。
这一刀下去,利刃割裂她身上的红色轻纱,连带着腿上的皮肉也模糊起来。伤口狰狞,猩红的血从伤口处涌出,将本就正红的衣衫,染成了肮脏的深褐色。
而流淌出的血一道一道,顺着小腿的曲线向下,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刺眼的痕迹,滴滴答答的跌落在地上,浸入了干涸的湖底。
“嘶……”
逐一一吃痛一声,皱皱眉头将刀收起。
她拖着伤腿向前挪步,行走的样子蹒跚踌躇。凡人甚至不用亲历,瞧一眼自己都跟着疼。
逐一一抱着金坛,往当阳山的小城行走,单手向上抬起,胡乱的在梳得妥帖的发上抓了几把,越发显得狼狈至极。
等到她以这副样子从山中翻出去,走到山下的小城时,身上的衣衫上除了血迹之外,还沾染了泥沙和尘土。
因着失血,面上也苍白极了。
像极了从青楼里逃出来的女子。
惨兮兮。
刚一进城,逐一一虽然引了城中百姓的目光,但却并没有招来什么关于她身份的猜忌。路边靠墙有几个大娘向她抛来视线,犹犹豫豫要上前,但似又担心什么,仍旧停在原地。
逐一一拖拽着伤腿,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城中百姓的神色,似乎比那日她初来之时还要紧张许多。
光这么走也不是回事,逐一一瞧见前路上有块石头,自己个儿便单脚踩上去,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的同时,她还扯着嗓子痛呼起来。
逐一一跌在地上后,自己个儿将那条伤腿抽抽了几下,眼角挤出了两行清泪。
瞧见这个方才那些大娘们也撑不住了,连忙走上来,七手八脚的将逐一一扶起,压低声音道。
“姑娘啊,你到这儿干什么呢?趁天还没黑,速速离去的好!”
逐一一堪堪站稳,一把抓住了这位提醒她的大娘的胳膊,做出一副伤心神色。
“妾身又能去往何处呢?”
打来的路上,逐一一就给自己编出了一段儿身世来。虽然大娘没问,但逐一一想着编都编了,憋在肚子里岂不是白瞎了。
是故没等大娘开口询问,她自己个儿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妾身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家道中落沦入风尘。郎君说他日金榜题名便回来娶我,可郎君未归鸨娘就要闭着妾身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了……”
逐一一鼻头一酸,声音也跟着颤。
“妾身不从,拼死逃了出来。”
她把伤腿往前一迈,哭起来的样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此时出城我若让鸨娘捉住了,怕是没命活了……”
大娘听了这话叹了口气,民风淳朴压根儿没往别处想,再说了逐一一装的这么像,大娘也看不出是的假的。
然而即便如此,大娘仍旧是为难的很。
“你也是个苦命人,可我们这当阳城……”
顿了顿后,大娘压低声音道。
“不太平。”
几天前来降妖的仙子没了行踪,山里头的一汪湖一夜之间便滴水不剩,更要命的是,自打那位仙子失踪,才几天的工夫,城中的女子又不见了数个。
仿佛是人间蒸发似的。
逐一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腿,垂下头。
“妾身眼下……”
哪还走得了呢?
大娘见状抬手一指,遥遥的有一处不高的小楼,挂着客栈的招牌和灯笼。
“丫头啊,那边可以留宿。只是夜里千万要锁好门窗,伤好了之后切磨拖延,定要赶紧离去。”
……
入夜。
逐一一将金坛放在了客栈房间内的小梨木桌上,拖拽着那条伤腿,上半身倚着桌子,将紧闭的窗户推开了。
夜凉似水,微风和月光作伴,一同顺着窗户流淌了进来,撒在了逐一一的面上。
她取下了发钗,青丝便跟着散落下来,手里捏着牛角梳,逐一一撇撇嘴,全然枉顾大娘那锁紧门窗的告诫。
“我还怕他不来呢。”
说着逐一一将牛角梳放下,把肩头的轻纱往下扒拉了扒拉,露出肩头一块脂玉一般的肌肤来。
司空断从金坛的裂缝里探出身子是,恰好瞧见了这一幕。他倒是没有寻常男子那欣赏美貌的心思,瞧见的瞬间就将眉头紧紧皱起了。
极为嫌弃的啐了一句成何体统,便不再多言,退回了坛中。
“嗨,你懂什么?”
逐一一斜了眼桌上的金坛,不大乐意的将扒拉下去的轻纱拽了上来。
也不管司空断能不能听懂,她又拎出了那一套话来。
“这世上最让人着迷的是坏人的好,小气鬼的大方,浪子的痴情,佛门姑子夜半的私奔……”
说着她露出几分得意的笑。
“以及风尘女子的烈和贞。”
白日里她在街上唱了一出痴情贞烈的戏,再有这一副伤弱无力挣扎的身子,无依无靠似是浮萍的身世。
那藏在暗处裹挟妇女的家伙还能坐得住吗?白当淫贼了。
逐一一没关窗户,起身拖拽着那条伤腿,往床榻的方向去走。
坐下来掀开被子,往被窝里头钻之前,逐一一还赌下了咒。
“司空前辈,今夜那人若不来,我把脑袋给你掰下来。”
坛中的司空断闻言皱皱眉,在心中暗道。
“我要你的脑袋做什么呢?怪没用的。”
收敛了身上的术法,但毕竟也是修士,床榻上的逐一一将呼吸调整至匀称稳定之后,支楞起耳朵开始静心倾听。
客栈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少,后院笼子里的鸡鸭,也不叫唤了。到了夜半时分,除了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之外,别的声音皆被夜色吞没。
眼瞅着就要到四更天了,逐一一翻了个身,摸了摸自己有些凉的后脖颈,在心中暗骂。
难不成还失算了?
这当阳山的缩头王八,挺谨慎啊……
忽的就在逐一一以为自己面子不保的时候,窗边传来了咔哒一声,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衣衫布料与木窗摩擦的声音。
背对着窗户的逐一一仅凭听觉也听不出个什么,收敛了身上术法的她,也没法子散开灵识去探查。
只能绷着身子一动不动,仍旧佯装一副沉睡的模样,静静的等着那人靠近。
来人似乎非常警惕,进来之后并没有急着走来,而是停在屋内站定。好一阵子之后,才有轻微几乎听闻不到的脚步声传来。
属于男人的手从逐一一的耳后绕了过来,精准的捂住了她的口鼻。事发太过突然,害得逐一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来人手上的力气极大,骨骼又只是寻常男子的大小,他似乎也在自己的身上做了遮掩,底细探不真切。
有了司空断尚关在坛中的前车之鉴,逐一一这会儿担心再有什么旁的变故,也没轻举妄动贸然将法术展露。
而是学了凡间女子的样子,朱唇大张,狠狠的朝着覆在自己面上的手咬了下去,当即就尝到了血腥。
来人被逐一一咬破了手,不由闷声一喝,放开了手。
就在他放手的同时,逐一一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捉——”
贼字还未出口,她忽的失了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任凭她怎么丹田发力,口中也发不出半点动静。
禁言咒?
逐一一心里头冷笑一声,果然在当阳山裹挟女子的不是寻常凡人,是个修行的。
方才咬住那人之后,淡淡的血迹在逐一一双唇上蔓延开来,越发的鲜艳欲滴。而此时木窗洞开,吹来的风轻轻的扶挽着她的发丝,照入的月光衬的她双眸明亮。
凡间有俗语,说美人要在月下观赏。
此时月下的逐一一,当真是明艳无匹了。
夜半闯入的男人在自己的面上施了遮掩的发证书,封印了功法的逐一一朝他望过去,只觉得他面容模糊。能瞧见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但具体长什么模样,还真瞧不真切。
她这边瞧不清人家,那边却将她看的清清楚楚。
红色轻纱,白皙肌肤,明艳容貌,贞烈神情。
“嗯?”
男人心头莫名的一跳,胸口砰砰砰接连几声。
“有点意思。”
他这边阅人无数,青楼女子风情万种,大家闺秀守身如玉,小家碧玉低眉颔首,别人的娘子柔情似水……
他见过风尘女子委身,见过大家闺秀自尽,见过小家碧玉求饶,见过别人的娘子脱光了衣裳。
还真没见过……
风尘女子做出贞洁烈女的模样。
想到这里,男人哼笑一声。
双手手指动作翻飞,几下便结了法印,眼前这女人越发让他欢喜,势在必得。
刺眼的光从男人的手印里照出,明晃晃的将漆黑的四更天照的如同白昼。
与此同时
在这来人瞧不见的地方,她眼神忽的变冷,变得杀气腾腾。
登上我逐一一这条贼船。
不知你是送命还是寻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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