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幽远后期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极点。
他总是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有时候是对着陆言易,有时候是对着自己,但是更多的时候,他是对着一些莫名奇妙的物体。
陆言易最开始被这小少爷关在屋子里面,是有阿姨每天上门来做菜,后来顾幽远病情严重,他怕别人照顾不周,自己请缨来照顾,当时他还在顾堂叔的学校学习,医科的课业非常重,为了时时刻刻看顾,他不得不再次办理休学。
最开始,他是因为顾世明的威逼不得不接触顾幽远,但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被迷了心智,当他看到那向来嚣张跋扈的小少爷躲在无人的角落低声哭泣,嘶声呐喊着我想妈妈了的时候,他心里忽然就泛起无边无际的心疼,就像两只同样孤立无援的野兽,突然发现了对方,可以相互依偎取暖。
从那时起,他就有一个念头他想要保护他。
他是从顾老爹再次跟顾幽远大吵一架后才知道顾幽远的过往,屋里面一片狼藉,所有能摔的都没有躲过这对父子的魔手,顾老爹最后一声厉声,竟是红了眼睛“你是真想要弄死自己是不是,你谁都不想要了,连你爹你也不要了是不是”
顾幽远个子矮,气势却不差“你管不着我。”他指着顾老爹“当年你没管我,今天你更是管不了我”
顾老爹那样一个人,竟然像是被这句话给戳穿了肺,他第一次从这位强悍的中年人的脸上看到那么脆弱的表情,就好像随便哪个人来轻轻一推,他就要倒下了似的。
“好,”顾老爹快给气糊涂了“随你,都随你”
他嘴上说着随你,但是事后还是找上了他“言易,你别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我是真的没办法,他也就能听进你的话,求求你,帮帮他好吗。”
陆言易有些失措“顾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
“求你了”顾老爹快五十岁的年龄朝陆言易深深的鞠了个躬“当我豁出脸皮,为老不尊,仗着年龄不要脸来求你,你就帮帮他吧”
“顾先生您,您这样”陆言易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您跟我说说,他,他到底怎么了”
那样一个混世魔王,欺负别人还不够,哪里会让人帮他。
“这孩子”顾老爹叹息一声,缓缓道来,陆言易才知道顾幽远为什么这些年一直独自一人过得这么孤僻,他就像是一只烈焰鸟,试图引燃自己,燃烧最后的生命。
放肆又昳丽。
“我也不要你多做什么,只要让他按时吃饭睡觉,然后吃药,多开解一下他的情绪,不要让他封闭自己,当年艾萍就是突然的”顾老爹突然说不下去了“我不希望他也这样”
陆言易怔怔的,顾老爹又说了些什么,他却好像没听清“什么”
“他小孩子性很重,你千万要忍耐,不要对他真的生气,就一时一时的,过一会儿自己的就好了”顾老爹絮絮叨叨半天,桩桩件件都要交代,最后说了一句“就先这些,后面我再想到什么再告诉你”
陆言易最终答应了他。
不仅答应了,他为了更好的照顾顾幽远,还亲自办理了休学,不顾顾堂叔和顾大伯的阻拦,还把所有的护工阿姨都放了,他把自己和顾幽远关在了一起。
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
他总是劝慰自己是因为顾氏对他的恩情,一报还一报,曾经顾爷爷救了他,救了他的母亲,所以他要救下顾幽远,照顾好他,可是他也说不清,到底是恩情的比重更重,还是他自己的私情更重。
比如这会儿,顾幽远又在对着客厅的地毯使劲,那地毯是羊毛,顾幽远没意识到自己总喜欢拔那毛儿,他不愿意把脾气发在他身上,就会用这种行为来宣泄,又可爱又可怜。
陆言易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拔了一地儿,到时候又要他来亲自扫,屋里的那个扫地机已经卡机了好几次。
陆言易是修不好了。
他走过去,顾幽远不知道又因为什么生气,这会儿最好不要打扰他,否则他会控制不住。
他的步伐已经很轻了,但是还是被顾幽远发现,他凶着脸“你过来做什么”
“我不吃药,也不吃饭,别来烦我。”他一边拔着毛,一边嘀咕“我要回去,现在就想要回去,我快憋死了”
他老是说着要回去的话,偶尔还会自言自语,像是跟人在吵着什么,陆言易从没有一次问他要回哪里去,也没有问他在跟谁说话,他以为这是他已经产生了幻听,抑郁症严重就会出现这种现状。
他不打算再逼他吃药了,他感觉那药没用,顾幽远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跟他说话都快说不清了。
“我带你出去好不好”他轻声道“我们出去玩,想玩什么都可以。”
像是哄着一个孩子,他想让他快活一些,哪怕是对着他,故意做出恶意的笑都好,也不要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
他甚至怀念最开始那个嚣张放肆的顾幽远,他为了他向顾老爹告状,把顾世明赶去国外,他让他去顾堂叔的医科大学,他还给他几百万说自己包养人总不能太吝啬,他总是没有说一句好话,但是却处处让他感觉到温暖。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样的病呢,陆言易不明白,他曾不止一次乞求上苍,希望那个患病的是自己,他这样无牵无挂的人,就算死去也不会有人心疼。
顾幽远听到他的话,他有时候会听见,有时候会听不见,万幸他这会儿精神还不错,他眼睛一亮,绽放出一个完全没有杂质的纯真笑容“真的”
他的心都快化了,又温暖又觉得冰冷。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哑着声音“真的”
真的,顾幽远,你不要再对他笑了,你根本不知道此时站在你面前的人,有多么坏,他此时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好让你永远停留在最开心的时候,不要让你再继续痛苦下去。
因为他是那么的无力,什么都做不了。
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别任何人都要黑暗,他把所有无关的人都赶出你的身边,是为了照顾你吗不,他是故意的,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欺骗自己他拥有了你。
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淳朴的青年,到底有着多么龌鹾且难以启齿的心思。
呐,顾幽远,你说这个叫陆言易的人怎么这么坏呢
摘自陆言易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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