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桐崎的话,安室透愣了愣。他本以为桐崎是在开玩笑,但看到她那格外诚恳的目光,安室透感觉她这话似乎说得……还挺认真的?
他忍不住笑了,依旧站在门口。
“邀请第一次见面的人到家里,你就不害怕我是坏人吗?”他半开玩笑似的说。
“可是安室先生看起来不像坏人呀。您看起来……有种正直的感觉呢。”桐崎眨了眨眼,“我呀,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哦!”
说这话时的她好像有几分骄傲似的,得意的小表情看起来可爱极了。安室透笑意不减:“是吗?”
既然都被这么夸奖了,安室透也就不再拒绝,小声说了一句“我打扰了”,便走进屋内。
相邻的公寓,布局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差别。和他一样,屋里的家具也是入住时公寓自带的简约风家具。只不过,在本该摆放电视与沙发的客厅位置却被基本挪空了,只放着一个大桌子,零散地放了很多东西,还有一个被拧成了奇怪姿势的木色关节小人。角落里摆了书架,也是被塞得满满当当。
她的家收拾得还是很干净的,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味香薰。
“安室先生,你喜欢吃羊羹吗?前几天刚好有个粉丝送给了我两盒羊羹,分给你一盒好吗?”她揉着手腕,“当做是三明治的谢礼。”
安室透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三明治换羊羹,怎么想都不是划算的交易啊。
桐崎捂嘴一笑:“没关系啦,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唔……让我找找我把羊羹放到哪里去了。”
“那就谢谢你。”安室透站得离她不远,一边打量着公寓四处,一边问到,“你刚说,是粉丝送的羊羹?”
“嗯。”桐崎从储藏柜间探出头来,“我是个漫画家,不过没什么名气就是啦。”
她笑着坦白,也不觉得没名气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原来是成为了漫画家啊。
安室透一阵欣慰。记得还是高中生时的她,就说过未来想要从事与画画相关的职业。
——不受家里的牵制,画自己想画的东西。
那时她是这么说的。
理想能够成真,真是太好了。如果伊达航他们知道了,也一定会为她感到高兴吧。
“找到啦!”
桐崎的欢呼让安室透从往事中抽身。
“让我看看……没有过期!耶,幸运!”
她关上了储存柜的门,把羊羹递给安室透。他瞄了一眼羊羹的牌子,发现这倒是个贵牌。这让他又好好地道了一声谢。
“唔……您这样会让我很不好意思的。”她似是有些脸红了,“我马上就把保温盒洗干净,请您再稍等一会儿吧。”
“好。”
桐崎抱着保温盒走到料理台旁,拿出空碟子,帮三明治顺利移家。无事可干的安室透在餐桌边找了个空位做下。
这位置正对着冰箱,于是他便就不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贴在冰箱上的许多便利贴。几乎都快把冰箱门盖住了。
便利贴上杂乱地写了很多事情。
这次用过的月抛隐形眼镜应该在十四号丢掉。周日编辑会来家里讨论漫画接下来的走向。
下周三附近的超市会有五折的超大折扣。每月月底记得要去交水电费。
新一卷的单行本预计一个月内就会发售,一定要在那之前把番外四格弄出来。
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都都被她写进便利贴粘在了墙上,事无巨细。
被安室透发现了自己的笨拙记事法,桐崎有些不好意思。她关掉了水龙头,小声说:“我的记忆力很差,总是会忘记事情,所以只能靠便利贴提醒自己。”
她笨拙地一笑,随手指了指家里的其他角落。
“到处都被我贴了便利贴呢。”
“是吗?看来便利贴可真是不错的发明。”
“没错!”
桐崎觉得自己找到了难得的知己——在便利贴方面拥有共同感慨的知己。
安室透随意地扫过周围,看到了正摊开反摆在桌上的漫画书。书页的边缘也粘着几张便利贴。
“啊,这个是我自己的漫画。”桐崎用厨房纸巾擦着保温盒,“安室先生看漫画吗?我这里还有多余的单行本,您要是不介意我的拙劣水平的话,倒是可以用来消磨一下时间。”
“我倒是对漫画挺感兴趣的。”并不怎么看漫画的安室透,信手拈来扯了个谎,“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让我拜读一下您的作品——看完后,我会还回来的。”
分明不是夸奖也不是奉承,但安室透的话就是让桐崎莫名地很高兴。她摆了摆手,推辞道:“哎呀,不用还啦。都是些样书,我这里有好几本。身边没有多少对漫画感兴趣的朋友,所以都不知道给谁才好。您愿意看,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对了,我把样书放在哪里了来着……”
一不小心,又把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再度经历了好一阵翻箱倒柜,险些把画桌翻了个底朝天,她总算是把单行本全都找齐了。
细致地用纸巾擦干净封面的积灰,桐崎把单行本摞在一起,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安室透。
名为《与K的三十六天》的漫画,是桐崎连载了两年多的作品,单行本一共发行了五本。
听起来好像挺厉害,但其实销量只能勉强属于及格水平而已。只要能够一路连载到完结,桐崎就已经很满意了。
这是一个无名漫画家的卑微愿望。
安室透盯着单行本第一卷封面上拿着大刀的男人看了一会儿,目光又移到了作者名上。
“你的笔名叫‘一切(isai)’?”
“不不不。”桐崎摆了摆手,“是‘一切(ichikiri)’,这里的‘切’是动词。”
“哦——这名字好有趣。”
安室透把漫画捧在怀里,一手拿着羊羹,另一手捏着保温盒。
明明是来给桐崎送三明治的,怎么倒是从她这儿拿到了更多的东西呢?安室透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想到桐崎还有未完成的工作,安室透也就不再多叨扰。向桐崎好好道了谢,他便准备离开了。
桐崎把他送到玄关。分别前,她忽然出声道。
“安室先生,冒昧地问一下,您是警察吗?”
安室透一怔,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是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我是个侦探,现在正在附近的波洛咖啡厅打工。”
“是这样啊……”桐崎了然般颔了颔首,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任何奇怪的情绪。
安室透隐去心中的思绪,只说:“为什么觉得我是警察呢?”
这是个好问题。
桐崎想了好久,可都想不出确切的答案,最后只能粗略地说:“因为您给我的感觉很像是个警察。啊,突然想起来,我以前遇到过一个和您一样,皮肤黑黑的警察……哎呀,不对,我记错了。他是个警校生。”
安室透依然是笑着,就连眸中都漾着笑意。不过他并未说什么,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同桐崎道别后,他就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公寓。
羊羹放在餐桌上,漫画书好好地摆进书架里。
书架正下方的大抽屉没有合好,空出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安室透沉默地看着这条缝隙,许久后,才将抽屉完全拉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相框。
本该是摆放出来时时刻刻看着的相框,已经被藏在了抽屉里好久,但却没有落灰,这大概算是一件好事。
安室透走到台灯旁,将相框放在光下。裱在相框里的水彩画像被倏地照亮,画上的五个青年笑得意气风发。
正如安室透记忆中的那样。
画像上的人影,他只看了几眼而已,便就翻转相框,将画像从里面抽出。在画纸的背面,写着“雾岛桐崎”的名字。
以及来自她的一句留言。
——愿诸位能够扫除一切的黑暗!
标注的日期,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七年了。
这画陪伴了安室透也已整整七年。
留下这话的少女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画中的五人,如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降谷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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