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第23章

    声音落入耳中, 是熟悉的嗓音，邢秩微微停顿了一秒，视线上移穿过人群看到了拼命挤进来的贺清知。

    下一秒, 他收回视线，一步步逼近崔泓。

    “邢秩！”

    贺清知又喊了一声，扒开人群挤进来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腕。

    少年的手臂肌肉线条紧绷，隔着一层校服都能感受到隐隐喷薄而出的力量和怒气。

    真要是由着他来，肯定要出事。

    她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脑子里一片空白，少年的视线缓缓落回到她脸上，贺清知清楚的看见他眼底掩藏不住的暴戾, 透着猩红, 嘴唇抿着, 脖颈上隐隐看见鼓起的青筋。

    “你，你冷静一点。”贺清知眼神对上他, 只觉得心跳乱了。

    “你让开。”

    被她拉住的手紧了又松，邢秩尽量克制着冷透的声音，另一只手推了推贺清知，声音很轻：“知知，站到我身后, 我有点控制不住，怕伤到你。”

    贺清知眼眶微红，固执的拉着他的手。

    走廊里气氛再度陷入胶着。

    李大壮看着贺清知搭在邢秩手腕上的手, 眼睛一瞪又要说话，好在晋叶舟及时插话进来挡在两人中间，眼神示意贺清知将邢秩拉走。

    袖口再度被人轻轻扯了扯，邢秩再度低头，对上少女清丽的脸，看见她微红的眼眶。

    少年嘴巴张了张，声音艰难发不出一个音。

    “走了......”女孩声音又软又糯，声音低低的，“邢秩哥，我们先走。”

    这声邢秩哥宛若清音退了少年的心障，邢秩盯着拉住他手腕的小手，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拂开转身大跨步离开。

    夏三鸣和贺清知面面相觑，贺清知脚步顿了一下，看着少年消失在楼梯处的衣角，又毫不犹豫的再次追上去。

    心底好似一直在回响一个声音：

    贺清知，你完了。

    李大壮眼睁睁就这么看着两人离开，气得长喘了一口气，见状晋叶舟连忙安抚住：“主任，咱们还是先收拾残局吧，这考试时间还没过呢，你看这......”

    话音还没落，学校广播就响了——

    “考试时间到，请各位考生停止作答，坐在座位上等待......”

    李大壮面色铁青，看了眼慌忙交卷出来想看热闹的学生，更是气得快吐血：“还看什么，都给我回教室去！”

    尽管如此，也依然有学生伸长了脖子往楼下看那张摔得粉碎的桌子，交头接耳的在讨论。

    --

    学校天台。

    邢秩坐在钟楼底下的角落里，脑袋低垂着，手搁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还夹着一节刚燃起的香烟，有些许烟灰掉落在地上。

    贺清知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这副模样，颓败且生人勿近，像是一只濒死的狼，艰难的趴在悬崖边上喘着气。

    天气早就入秋，九月底的临市风向来大，天台上的风呼呼的吹着，将宽松的校服吹的鼓起来，耳边也只能听见呢喃的风声。

    贺清知走到角落靠楼梯的方向坐下来，和邢秩大约隔了一两米的距离，两人就那样默默的坐着，谁都没有说话，又像是在等着谁先开口说话。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贺清知再度将手机放回去，看着地面上的砖缝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分钟后，少女掐着时间起身，走到邢秩面前，有小片的阴影投下。

    “好了吗？”蹲下来还是身高差了一截，她有些不高兴的拉了下邢秩的手，“喂，差不多了啊。”

    几秒后，邢秩抬头，内勾外翘的桃花眼已经褪去了先前的猩红，有瞬间的茫然从眼底滑落。

    邢秩看了她一会儿，才恍然反应过来一般，启唇：“你不怕我吗，你来做什么。”声线低沉嘶哑。

    “我来守着你啊。”少女唇角牵起笑，五官也跟着带动，漂亮的杏眸里渐渐涌起笑意，“你刚刚那么凶，我怕你狠起来对自己都动手。”

    “不会......”少年的声音有些闷。

    “什么不会，是不会对自己动手，还是不会对我动手？”

    贺清知蹲的脚有些麻了，艰难的移了移，差点摔倒，幸好邢秩拉了她一把，才没蹲着摔个屁股墩。

    她挨着他坐下，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的闲聊：“刚刚不是都答应我要好好写卷子，然后考完试给我讲题？怎么反悔了就算了，还摔桌子呢......那张桌子是你摔的吧。”

    “......是。”

    上来吹了好一会儿的风，邢秩已经冷静下来了，但心里隐隐还是有烦躁。

    他扯了扯敞开的拉链，发出了上下滑动的顺畅的声。

    贺清知笑：“果然是一中扛把子，一出手整栋楼都惊动了。”

    “你可以笑的在大声点......我这是为了谁？”

    贺清知停顿了一下，歪头看他，像是在讲冷笑话：“你说明天一中贴吧里会不会出现类似邢秩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话题？嗯然后李主任把我俩当成是坐实早恋的头号对象？”

    “嗯？！”

    邢秩抬头，一脸无辜。

    “不会吧......”他有些慌，挠了挠后脖子。

    贺清知眨眨眼，继续逗他：“怎么不会，刚才我跟着跑上来大家都看见了，就连李主任和老晋也看见了，然后私底下再去问问别人，就知道你打崔泓是为了我，最后学校里就会传出类似三角恋的话题你信不信。”

    “......那怎么办？”

    “请家长呗。”

    “......”

    贺清知看着他那副愣神的样子，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埋在膝盖里笑出声。

    “邢秩哈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哈哈哈哈。”

    听见笑声，邢秩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笑得颤抖的女孩。

    声音苍白无力又懊恼：“你别笑了。”

    “我就要笑...你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你刚刚，刚刚那幅表情，真的太好玩了。”

    “贺清知。”

    “嗯？”贺清知抬起头，眼角都笑出泪来。

    邢秩面无表情的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往外扯了扯，有轻微的痛感，但更多的是令人悸动的酥麻。

    他声音凶巴巴的，像是威胁：“再笑我就吃了你。”

    说完还不等贺清知接话，邢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红了耳朵，撒了手，又磕磕巴巴的解释：“我的意思就是...就是绝交，绝交你懂吧！”

    “懂。”

    贺清知没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和红透的耳朵，刚才他微微粗粝的指腹捏着她脸，心跳快的飞起。

    “咳我就说着玩玩，你看你还当真了。”

    少女撇过头，错开和邢秩交汇的眼神。

    气氛一下就沉寂下来，安静的出奇，好似刚才的打闹从来不曾出现过。

    半晌后，贺清知才撑着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喊他：“该下去了，老晋和李主任估计都在找我们俩。”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走廊上还有些正在打闹的学生，一见两人过来，纷纷自动站到走廊两侧，生怕触了大佬的霉头。

    刚才考试时间邢秩忽然生气揍了崔泓，最后又将他桌子掀翻扔到楼底下的事情早就在几分钟前传开了。

    两人走到五班门口，刚才还闹哄哄的教室在下一秒几乎约好了似的全部噤声。

    坐回到座位上，前排还有好些学生侧头往后看，邢秩一抬头视线轻飘飘的扫过，那些人全部齐刷刷的又转头回去，生怕被大佬盯上。

    夏三鸣不敢在这时候招惹邢秩，只敢小声的问贺清知：“你们刚才去哪儿了？老晋找了你们好一会儿。”

    “天台。”

    “啊？那刚刚怎么没找到。”

    “不知道。”

    “哦老晋估计就要过来了，这事儿到底......”

    夏三鸣话还没说完，老晋就走到了后门：“邢秩贺清知，你们俩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邢秩看了贺清知一眼，率先起身朝外走。

    贺清知也跟着起身，岳晚沂悄悄拉住她，满是担心：“知知......”

    “没事，一会儿我就回来。”贺清知拍了拍岳晚沂的手。

    夏三鸣也赶紧抓着时间道：“一会儿去办公室的时候小清知你一定要拉住秩哥啊，冷静，一定要冷静。今天这事儿有点严重，李大壮刚才在办公室发了好大一通火...”

    贺清知点头，跟着出去了。

    教室里再度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都是在说这件事儿，陈顺风凑过来问夏三鸣，却被夏三鸣嫌弃的推开：“走走走，我现在看着和崔泓一块的人就犯恶心。”

    “哎哎三鸣你怎么回事儿呢，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连带了！刚才还是我去打探的消息呢你忘了！”

    “行了，别说话了。”夏三鸣垂头丧气，问尚北城，“这事儿可怎么办，李大壮会不会给秩哥记处分啊。”

    尚北城沉着脸，瞅了眼崔泓的位子，道：“若是记处分能摆平，这事儿还算好的。”

    “啊...”

    --

    办公室。

    李大壮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沉着脸没说话，其他的老师也都不敢劝，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做自己的事儿。

    崔泓站在办公室中间低垂着头，脸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

    晋叶舟带着人进来，知道这事儿不好解决，让两人站过去他不说话了。

    这事儿都是发生在五班，都是他带的学生，结果一个被老师抓住说抄袭，这事儿还没完呢，另一个更好，直接掀翻了考场，大家都别考了。

    就连校长都知道高二五班他晋叶舟带的班上，有个学生在考试期间将课桌从三楼扔下，甚至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走廊上打了另一个班上的同学。

    最近学校里正在申请学校扩建资金，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传出去资金泡汤不说，甚至还影响一中的招生！

    刚才校长亲自给李大壮打了电话，说是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李大壮都得受牵连。

    “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李大壮猛然出声，抓着桌上的玻璃杯重重的敲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件事儿到底缘由是什么，刚才我问了崔泓，崔泓说是你无缘无故的趁着监考老师离开忽然冲上去打他...邢秩，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说完，李大壮视线从邢秩身上移开，落到旁边的贺清知身上，他顿了顿：“贺清知先站过去，一会儿你的事情我们另说。”

    “邢秩，你就说从高一到现在你闯了多少次祸？我之前以为那已经是你闯祸的极限了！结果没想到你倒是给我惊喜了！竟然敢闹考场！还敢摔桌子，从三楼上摔下去，桌子摔得粉碎！你可真是胆子够大。”

    “我说你这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想读书，就趁早回家去，不用在这里给学校给你的老师添麻烦，反正你也不想读对吧。”

    李大壮说了一连串不带喘，还要继续说的时候贺清知打断了他。

    “李主任，今天这件事情和我有直接关系，您可以听我说一下事情原委吗？”

    “什么事情原委？”李大壮继续说，“和你有关系？你不是就抄袭？”

    “首先，我没有抄袭，其次，主任您作为老师，在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就说我抄袭会不会有点不理智。”

    “不理智？”刁丽艳在旁边插话，“这纸条就是证据！还需要彻底调查？这是证据确凿！”

    “所谓的证据，难道就是凭着纸条上的我的名字，然后再加上纸条是砸在了我的课桌上，所以刁老师你就觉得这是证据。”

    “难道不是？”

    贺清知：“第一，我没有拆开过那个纸团；第二，按照老师你的说法，我确实有作弊的嫌疑，但嫌疑不是事实。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考场作弊的时候还特地写上名字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传给我的，更何况我当时坐在靠窗的位置，最隐蔽且不容易发现作弊的方式难道不是从靠墙的桌子缝隙里用手传递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你临座的人传？比如邢秩。”

    贺清知眉眼冷下来：“作弊的时候人正常的心理都是舍远求近，距离越远代表被发现的几率越大，虽然也会出现邻座互传的现象，那我请问刁老师，当时您在纸团刚落到我桌子上的时候您就叫我别动然后下来了，那您应该是看见了纸团飞来的方向吧，到底是邻座还是后排刁老师我不信您自己心里不清楚！要是还不信，那完全可以查监控。”

    李大壮听得有些晕，连忙打断两人的对话：“监控查不了，这两天监控有点问题。”

    “就这么巧，监控也出现问题了？”贺清知讥诮反问。

    “......行了，监控的事情我们会查，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解决邢秩和崔泓还有你的事情，因为这事儿，月考数学成绩已经受到了影响，接下来该怎么做的问题。”

    李大壮沉着脸，看了一眼时间，问贺清知：

    “先不说这个，怀疑你作弊这件事和邢秩崔泓有什么关系？”

    贺清知：“因为扔给我纸团的人是崔泓。”

    “既然是你们俩的恩怨，邢秩打崔泓做什么，为你打抱不平，你俩在早恋？”

    邢秩从进门就板着的脸有瞬间的崩裂。

    贺清知嘴角抽了抽，第一次觉得自己乌鸦嘴。

    她顿了几秒钟，面无表情的回答：“因为邢秩同学嫉恶如仇，看不惯崔泓欺负女同学，班上的人都知道邢秩同学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邢秩：“？”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不但乐于助人还心地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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