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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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一抹了一下脸, 奔过去去看高陆的情况。
“你还好吗？”
片刻后, 雪坑里传来高陆半死不活的哼哼声：“……还行, 雪挺厚，就是伤口……嘶, 好像裂了。”
苏木一弯腰，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 皱着眉道：“先找地方生火, 然后我给你看看情况。”
高陆点了一下头, 抱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的。
苏木一先去找摔在不远处的“雪橇”。
外面木框子已经被摔变形了，有一侧的木棍断了, 但勉强还算没散架。
苏木一三两下把捆在上面的绳子、床垫和兽爪棍子收了回来, 与高陆一道往林子里走去。
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隐隐绰绰的婆娑树影、霜寒的刮骨冷风、扑面夹杂着冰凌的飞雪和脚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响声, 共同描绘出夜里肯达瓦星山林的模样。
条件所限, 两人往林子里摸索着走了大概三五百米就停了下来。
苏木一停在了一大块裸.露的岩石下, 她回过头呼出一口白气, 声音在风雪里很轻：“就在这儿吧。”
风是从后方来的，这块大石头刚好可以稍稍挡一下。
两人的眉睫和发梢都沾满了雪花，雪化了，冰水便流到头上，湿漉漉的冻得人发晕。
苏木一把床垫丢在雪地上，坐上去靠着岩石歇了片刻，摘下水壶来喝。
高陆也把自己背着的兽腿丢在旁边的雪上，挨着她坐下来。
苏木一把水壶递给他, 手收回来时掌心碰了碰他的肩膀：“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捡柴回来。”
在苏木一看来，只要这个人不死，她是愿意适当的去照顾他的。
这一路既长且艰，两个人走，要比一个人活下来的几率大得多。毕竟身为群居动物的人族，绝境中有一个可以互相扶持的同类，无论是从精神还是身体上，都会产生继续走下去的希望。
高陆抱着胳膊，一双黑梭梭的眼睛在夜里淌着微光，闻言闷闷地应了一声。
苏木一便摸着黑向附近的树下里走去。她的夜视能力相当不错，即使再黑也能够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注意到像木头的，便捡起来凑近鼻端闻一闻。
这片树林比起之前的那一丛，树的种类要略微多了一点，不再根根都似倒插利剑一样的笔直高大，也有了一些相对矮一点、2-3米的其他木种。
夜里看得也不清楚，地上湿滑，苏木一在找到含有油脂的木头之后，就把周围的捡掉、又从对应的树上撸一些，抱着快步回去了。
雪没人膝，她的鞋已经湿透了，冻得冷硬。
苏木一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脚趾的存在了。她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也许不知什么时候，脚趾可能就这么冻坏、一碰就掉下来。
今晚做两双袜子吧。她想。
苏木一回到岩壁下的时候，却发现高陆不在那儿了，石壁上斜搁了一根长长的木头。
她走过去把一怀的木柴放在地上，蹲身摆好，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团干燥的树花，背过身遮住风，开始钻木。
细小的火星混合着木头被烧灼特有的焦味儿，在寒夜里莹莹如星。
火苗在苏木一轻轻的吹气中腾跃开来，被送入木柴中间，苏木一又填进去一把树花，搓着手等待火堆燃起来。
烧水，解冻割肉，用细枝串起来烤。
就在苏木一拖去冻得冷硬的鞋袜，伸着脚蜷缩着偎在火边取暖烤肉时，她耳朵一动，敏锐地捕捉到风雪声里混入了一道脚步声。
有一道身影远远地从树林里出来，苏木一看了一眼，从身形就认出是高陆。
高陆单臂抱着几根长长的木头，快步走过来坐下。他脸色不是很好，不知是冻的还是疼的，满身的落雪，只眼睛还是精神的，映着两点金红的火堆，亮亮的。
“好冷。”他低低地道，把木头丢在地上，蹲下来把手伸到火上烤着。
苏木一把水壶递给他。
高陆喝了两口热水，起身把带回来的木头左右对称地搭在斜搁在岩壁上的木棍上，构架出一个三角框架。
“铺点叶子就能用了。”他咳嗽一声，坐回来。
“肉可以吃了，”苏木一轻声道，把一根穿着肉的树枝递给他，“把外套脱下来，我看看手臂。”
高陆原本接过去树枝咬了一口肉，听她这么说，松开手把肉快叼着，含混道：“你来吧。”
苏木一先把外面那件她自制的“皮大衣”拆了绳子脱下来。
温暖的皮毛一离身，高陆就“嘶”地打了个寒颤，趁着她转身放这件皮毛衣的时候飞快地抽走树干，把大块的烤肉嚼吧嚼吧咽下去，哽得直翻白眼。
苏木一回头见他这模样，顺手把脚边的水壶递给他。
高陆在喝水的时候，苏木一把他里面外套的拉链拉开了，接过水壶放下，替他把外套整个脱下来。
两边手臂都结痂了，捂黑了的苔藓贴在皮肤上，看上去有点脏兮兮的。
苏木一凑过去，借着火光细细地察看他被洞穿的那边伤口。
是裂了，原本的口子上又有了新的血块，已经凝结了，乌黑的黏在上面，但现在已经没有再渗血了。
苏木一用手小心地拨弄开这些苔藓碎块和血块，回身捡了丛针叶蘸了热水，小心地刷去污迹。
高陆感觉很冷，又特别痒，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别动。”
苏木一凑得很近，说话时的呼吸打在他的胸口。
高陆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发呆。
苏木一替他清理完一遍，观察后觉得伤口虽然又裂了，但好像暂时没有进一步恶化的情况。
她帮着高陆把衣服穿了回去，起身准备去找点遮盖在木架上的树叶子回来。
这个伤口，目前她也没有别的什么措施可以做，只能先等着看了。
苏木一搭了个小架子，把白天在雪里滚了一天的床垫子弄上去烘着。
“我去找树枝。”她道，捡了一根燃着的木棍出来充当火把。
“等等。”高陆道，一双浓黑的眉毛皱着，有些迟疑地道：“我之前，好像看到了点，嗯……太黑了，不太确定，你最好去看看。”
他指了一个方向。
苏木一点了点头，没多问，顺着他指的方向去了。
火光很暗，但聊胜于无。沿途的林木大多还是针叶，或者说，仍然长着叶子的大多只有针叶。
高陆回来时的脚印被雪盖了点，但对苏木一来说不难分辨。
她顺着他走过的路，一路别了好些枝叶握在手里，像扫帚一样扫去他的这些脚印。
没走多远，苏木一就发现了他口中的东西。
那是在一棵树下。
可能也是因为贴着树根处，飞雪被挡了大半，这块痕迹现在还保留着。
苏木一举着火把蹲下身，用手小心地扶开表面的雪沫。
这是一个……人的脚印。
不是高陆的，比高陆的要小。
苏木一面色凝重。
她把附近仔细搜索了一遍，又在另一棵树下也发现了其他的脚印，还有一划像是滚轮一下的痕迹。苏木一对比了一下，发现这两个脚印还不是一个人的。
这样新的印记，留下的时间最多就在两三个小时前。
苏木一的心往下沉了沉。肯达瓦星本来居民就不多，寒极一半向来广无人烟，像这样的高山雪林里更不会有人居住。
且数量不止一个人，大概率来说，是迪罗特尔派出的搜查队。
狂风大雪虽然冷寒刺骨，但也很好的掩盖了他们的痕迹、气味。一夜风雪了无痕之下，自己两人的行踪现在还没有被发现。
但如果离得近了，就不好说了。机械犬灵敏的嗅觉极可能让苏木一二人的踪迹无可遁形，更别说，这些人可能会在树林里安放监控。
不能呆了。苏木一清楚地意识道。
她蹲下身，用针叶揉碎了在自己身上胡乱涂抹一遍做个聊胜于无的气味隔绝，然后拖着一手的枝叶迅速折返回去，一路将自己的足印清扫干净。
“抹在身上。”回到火堆边，苏木一把手中的枝叶递给高陆，“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走。”
高陆愣了愣，站起身来照做。
他在揉捻叶子，苏木一则捡起脚边的两根木棍，一左一右地搭在腿上。又把旁边的兽腿拖过来，解下腰间金属片，把上面黄白色的油脂层削下两片来。
这些像皮膏一样的东西斤斤吊吊的，视觉上看着有点恶心。
苏木一把两片厚厚的油脂分别包裹在木棍一端，团了团，用细绳捆好。
含着油脂的树枝本就耐燃，再加了动物脂肪，用来做火把就不会轻易熄灭了。
苏木一把两支火把点燃插在地上，伸出手晾在火堆上烤了烤，最后感受了一点暖意，便起身踹起堆雪，把这团来之不易的火焰熄灭了。
“我们要到林子外面去。”苏木一冻得有些发紧的嗓音低低道，“树林里到处可能装有监控。”
“等到了雪坡上，就没有地方可以供监测了。”她抄起一根火把，重新把烤得干燥的床垫团起来背在身后。
“这些木柴带走吗？”高陆拿过另一支火把，问道。
苏木一想了想，离开了树林，柴确实也可能变成稀缺资源，便道：“带一部分吧。”
范裴罗.德里克应该会替自己斡旋，苏木一心知，搜捕力度绝不会很大。
作为名誉狱长，德里克对迪罗特尔主脑有一定的权限，而他自身无论权势还是声名地位，也都不是能被随意威胁摆布的。
因而任某些人再急得抓心挠肝，也大概率在德里克各种理由的阻挠下动用不了太多的机器人、监视器、高端武器，也无法得到卫星的帮助。即使向联邦提出申请，审批程序下来前，也最多只能派一些数量有限的无武装士兵来。
只要出了树林，再小心谨慎一些，靠人力想要在庞大的雪原和森林里找到自己，无异于大海捞针。
风雪吹了好几个小时，苏木一和高陆两人一直在赶路。天黑时看不到红光，但苏木一记得大致的方向。
风雪和夜在一起，能见度很低。她便用绳子把自己和高陆拴在一起，走一段就回头看看两人的脚印，以确定方向没有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四个小时后，雪停了。
肯达瓦星白天只有四五个小时，而夜则将近二十小时。所以原则上，赶五六个小时的夜路并不会压缩两人的休息时间。只是在夜间行走效率低，且危险性高。
火把已经烧得快灭了，苏木一停步望了望前方黑漆漆的、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森林，下决定：“找个地方休息。”
没有条件再走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慢慢补……不用担心，我总是要补的，时间挤挤也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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