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7
—晋江文学城首发—
会议结束后, 随着成员们的依次离开，校长室又恢复了常有的安静。
奥戴尔和苏木一并肩站在窗边, 望着窗外阳光下的湖面。
“一切真正开始了, 一一。”奥戴尔叹息。
“我知道。”苏木一平静地道，侧脸在明亮的光线里白的透光。
少女绿眸如水, 艳红的发丝被风轻轻地吹拂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也算准备充分。”奥戴尔微笑着说，转过脸望着她：“渺茫归渺茫了点，胜算还是有的。”
“对了，你的小男朋友在翠眼系表现不错，这可不简单。”他笑眯眯地毫无预兆的跨入另一个话题：“就是跨星系通讯对咱人类科技来说实在不太容易, 不然你俩还可以每天视个频什么的。”
苏木一安静地看他一眼, 一撑手臂从窗口跳了下去。
“嘿！”奥戴尔大惊, “你穿着裙子！”
亮蓝的裙摆在半空中旋转出花朵一样的弧度, 少女白皙修长的手臂在床檐间抓挪几次，轻盈地落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穿过湖面、向着对岸茂密的森林中走去。
奥戴尔面带笑意地倚在窗边望着她的背影, 目光柔和得仿佛微风吹过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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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网络上几个主流社交媒体上迅速传播开来。
起因是某大众论坛, 有人匿名发了一张内容为大肆吐槽我邦法律真是令人迷惑, 外系人受到各种优待、人类自己人反而不被保护的帖子。总之, 通篇痛斥政府迟早要带领人类走向灭亡的论调。
这样的言论在如今越来越多外系人迁入银河系的情况下早已屡见不鲜，因而最初，这张帖在所有人眼中只是不断更新出的众多帖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
有生物的地方就有矛盾, 而若要论及所有矛盾最基本的源头，那大概可以往生存空间受挤压的问题上所归结。
凡动物都有或多或少的领地意识，作为高等动物的人类显然也不例外。
银河系统共只有二十一颗宜居星球，虽然以目前的人类数量来说，空间算得上充足。但外系人越迁越多，且态度一个赛一个的高高在上，民众中对此感到不愉快、警惕以及受到威胁的自然不在少数。
但在近几年洗脑式的大肆关于“和平条约”和“改造计划”的吹鼓宣传下，加之根植于大部分人类基因里的安于现状，这样的声音严格来说并不属于主流。
至少目前是这样。
“和平才是星际时代该有的主旋律”、“你说移民？外系人帮我们改造星球，迁入部分移民怎么了？有移民说明我们优秀啊”、“我们已经加入星盟了，都是盟友，能有什么问题？”、“你等屁民与其在这儿忧国忧民不如认真想想晚饭吃啥”……
和以往所有同类型的其他帖子一样，这个帖子被发出来后也迅速聚集了一帮两派空闲人士，两方迅速展开了一段你来我往的对掐。
本来，该帖的正常程序会往随口哔哔者退散、零星上头者深掐、两方矛盾激化、互相问候长辈、言语过激删帖的程序进行。
但事态在进行到关于“法律不合理”的争论板块时出了一个小分叉。
具体，是该帖帖主在一片言语攻击中逐渐失去理智，从而口不择言透露自己“身份非凡、曾经在最高法院陪审团任职、你等草民懂个屁”。
理所当然的，这番发言得到了对方辩手们的一致嘲讽。
“开始了开始了，呼朋唤友前来围观楼主装逼。”
“最高法院陪审团，嚯嚯，听上去真是高贵极了。”
“看来论坛人均地球有房、亲戚当官、每月跃迁旅游是真的，网友诚不欺我。”
位于嘲讽火力中心的楼主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彻底丢弃理智阶段，一张嘴爆了个大料。
“呵呵，知道苏盛云吗你们这些傻逼。”
“那你们又知道苏将军唯一的女儿现在蹲迪罗特尔吗，懂什么？所有知道这件事始末的人都会跟我一样，对这所谓的联邦法律失去信任。”
一石激起千层浪，突然被一个宇宙级大瓜砸中头顶的围观群众惊呆之后全都沸腾了。
苏盛云那是何等存在？和平条约之前的星际战争时期的头号人物，一度层拥有着堪称“人类英雄”的全民声望承载体。
星际战争那几年，为了稳定民众情绪，这个拥有非凡军事才能和强大的人格魅力的男人被联邦政府内部一合计，把他推了出来，作为一个“战无不胜”、“人类之光”形象的塑造对象。
而他也确确实实的在敌方矛头所指的正中央顶住了，实打实地用热血用能力捍卫住了这一身光环。
即使他在后来明确表示反对“和平条约”的签订中受到了不少的攻讦，“人类之光”第一将军苏盛云那高得惊人的声望也没能受到多大影响。即使是反对者，大多也都抱着“战争英雄，值得尊敬”的观念，也都理解他对于与曾经的敌人握手言和的排斥。
再到之后，一人身死，全民默哀。
联邦政府当时贴出的正式讣告是：“苏盛云，男，维和殉职，享年四十三岁。”
“维和殉职”，这四个字再次把这个名字推入了个人声誉的顶峰。很多人都仍然还记得当年四处响起的哀乐、几乎所有平台同时换上的长达半月的灰色板面，和隆重无比的集体默哀……
总之，“苏将军遗孤疑被判无期”这个消息无疑拥有者瞬间收刮全民眼球级别的爆炸性。
尤其在楼主似乎“自知失言”删帖消失后，眼疾手快截图的一线瓜友们迅速贴图贴得人尽皆知。
热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汹涌地卷起来了。
随后，关注者们的热情在发现自己的言论居然正在被无声删除的事实后达到了沸腾。
？？我前一秒刚发的帖后一秒就没了？你当我傻子？
本来以为纯属天方夜谭的消息在这样不同寻常的反应下反而有了真实性。
几个小时后，关于苏盛云独女苏木一确系两年多前入狱迪罗特尔的监狱系统查询记录被贴了出来。
这下才是真的到了全网目光聚焦、话题火到人尽皆知的程度。
要求公开庭审过程和结果以及查看庭审录像呼声空前激烈。
外界波澜海啸，而操盘者在暗处静待时机。
“这些人当初既然敢用这样的蠢招，也该能想到今天的结果。”奥戴利弗尔斯.阿登纳坐在桌前审视着一片沸腾的各大平台，冷哼了一声。
“狗急跳墙，大概。”苏木一站在他身后，倚着扶手，笑了笑道：“好不容易找到个可行的办法，他们恐怕觉得再不采取行动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我猜也是，这些人这些年找他们的宝贝可找疯了。虽然没有证据，他们坚持认为是我和你父亲搞的鬼——说真的，这可能是这群蠢材全身上下唯一跟聪明两个字搭上点边的点了。”奥戴尔用一种缓慢的、极度不愉快的语调道，一双蓝眼睛变得深邃而冰冷。
“他们没能从你父亲身上找到东西，就又把目光放到你身上。这些人恐怕觉得把你抓在手里简直是个绝好的主意，打算拿着你来和我谈判……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逮捕令下了。而我知道我自己很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在场，他们会想法设法的绊住我。”
“冷静下来后，我思考了这件事。当时我猜他们对到底把你弄到哪里去可愁坏啦，能做的有限、又怕我回来后捞到人。我转念一想，忽然觉得这倒可能是个机会，一个让你可以真正脱离监视的机会。于是我做了一些安排……我在冲动和仓促间为你定下了这次冒险。而你领会了我的意思，你那样聪明，我知道的，事态如我所料的发展……”
奥戴尔站起身来，走到柜子前取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要吗？”他问。
苏木一微微摇头。
“我的这个决定让我在之后的日子里无数次感到深切的后悔，因为它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性，而我无法对你施以丝毫的帮助……那段日子我真是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眠。我太冲动了。”奥戴尔端着杯子猛地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新的。
苏木一温声道：“那你该对我多一点信心。”
奥戴尔发出一声叹息。
也许是因为身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复仇前夕的夜晚，又或许筹备多年的布置终于扬起了风帆，总之，令他的情绪变得有些脱离控制的起伏。
他端着酒杯走到窗边，又倏地转过身来面对着苏木一。
“我希望你不要怪我，亲爱的。你父亲去世得很突然，我也失去了曾经的职位，那时我能做的有限……一一，我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从不吝于向你剖白我的想法，你是我这世上最珍视的人，小姑娘……不要怪我。”他低喃着：“不要怪我。”
苏木一没有应他的话，只是迎着他的目光向他轻轻走过去，然后翻身坐在他身旁的窗台上。
曾经，还在地球的时候，在这具身体还小的时候，她经常会待在奥戴尔的书房里。他看书和处理事务，而她就像这样坐在窗台上，望着月亮。
数不清有多少的夜晚是像这样被度过的。
片刻的怔愣后，奥戴尔的眼睛里开始漾起回忆的笑意。显然，他也想到了那些过去的时候。
但肯达瓦星没有月亮，即使今夜幸运的晴朗，窗外也只有路灯和湖水。
这夜奥戴尔一杯一杯地喝完了整瓶红酒，苏木一坐在窗台上摆弄着智脑——难得的没有在跟进数据，而给自己放了一部最新的电影。
一部冒险类动画片。
影片结尾，在主人公“胜利！胜利！我们拥抱胜利！”高呼声中，旁边靠在墙上的奥戴尔忽然“哐”一声把酒瓶砸在地上。
“胜利！”他发出一声高亢的大喊，同时一脚踢飞了地上摔成数块的碎瓶子。
苏木一翻了个白眼，侧了侧身面对着窗户，听着奥戴尔在身后一边咕哝着一边向屋子里走去的动静。
“哈，曾经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核在你身上，就跟现在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要做的可不仅是要捞你出来，我是要……改换这天地。”
“聪明绝顶奥戴尔，哈！”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洋洋自得。
除了他那几个秘书和苏家一帮人，有个整个联邦大概没有别的人知道的秘密：
奥戴利弗尔斯.阿登纳其人酒量奇差，堪称一杯下肚、本性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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