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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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离开自己位于树林里的住所、穿过湖畔来到校长室的苏木一就对上奥戴尔等在门口的闪亮目光。
“看看。”对方用一种懒洋洋的、“我就说吧”意味的语气道, 转动手腕向她展示着一份新收到的、盖着红章的电子文档。
“《联邦教育局特派团视察通知函》。”奥戴尔哼了声, “毫无新意。”
“今天就来？”苏木一合上门, 走到自己的老位置坐下。
“不至于, 后天。”
“你得通知盖瑞一声。”苏木一道。
奥戴尔挑眉：“嗯？”
苏木一莞尔：“让他授课方式温和点。”
“哈哈哈哈。”奥戴尔大笑，“有道理, 对, 很有必要。”
午后召开的教师会中, 奥戴尔将教育局特派团的事进行了一个正式的通知，并顺口对盖瑞.奎斯特先生忠实地复述了一下“校长女士对他提出的意见”。
一阵笑声里, 坐在桌边的当事人盖瑞.奎斯特先生脸色瞬间全黑。
“特派团？”雪莉尔啊了一声, “我们肯达瓦星也有这个？”
“可是我根本没有什么教师资格证啊！”她叫道, “他们不会因为这个不让我继续教学生吧？”
“得了吧，”阿历克斯笑道，“在座难道谁真有那玩意儿不成？”
“呃, 实际上, 我有。”奎妮嘻嘻笑着举手。
“那完了, ”林振耸肩，“除了这位小姐，看来我们其他人都免不了要面临失业的境遇了。”
“关于这个，”奥戴尔轻咳一声, “每个星球各有规定。就我所知，我们所在肯达瓦是没有这方面限制的。”
“当然啦，贫民星、工厂星、无人星。”盖瑞冷笑一声, “说实话，我在这儿呆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听说有教育部这种东西呢。”
“好了，兵来将挡。”奥戴尔微笑着道，“该展示的，该收敛的，想必诸位尽皆心里有数，也请代为向学生们转达吧，散会。”
除了每天天空上增加的翱翔翻滚的黑色机甲，新学年的日子看上去和往常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新一天的上午刚过九点，奥戴尔便在教师的大群聊里转发出一份“教育局特派团接待通知”。
“张楚，盖瑞还有雪莉尔你们三人去门口接一下吧。”奥戴尔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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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真的完全不明白，上面为什么会派我们到肯达瓦星这种地方来考察。还是四区，那里不是无人区吗？天呐。”苏菲靠在椅子上喋喋不休地抱怨，“噢，夏天都这么冷！”
调遣令下发到他们办公室后，作为其中唯一的一名初来乍到的小新人，在其他人都表示不愿意去的情况下，苏菲被推出来顶锅也就成了必然而然了。
肯达瓦星四区外的夏季，户外温度在白天大约接近十度，早晨和傍晚四五度，夜里最低能接近零度。
这对于无比怕冷的苏菲来说简直可以归属于一场酷刑，尤其同行的同僚们还都一个赛一个的高冷。
离开勉强算得上有个模样的主城喀索后，外面的区域在苏菲看来与一片废墟也没什么区别。
寒冷、荒芜，最恐怖的是租来的悬浮车还特么的漏风！
想我人生中第一次出差就走的星际跃迁，也算可以拿出去吹一下了。苏菲满目凄凉地拉紧自己的工作服领口，苦中作乐地想。
唉，早知道我穿条秋裤。
此时的她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团十二个人，事实上真正隶属教育部门的仅仅只有她自己一个。
她那十一个“沉默寡言的高冷同僚们”也不是天生话少，人家只是单纯的、真的没话可以跟她讲而已。
悬浮车在校门前停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气派，修得还挺好啊。”苏菲一边哆嗦着从车上下来，一边喃喃道。
门口等了三个人，显然是专为接待他们来的。
两男一女，棕褐色头发的样貌挺英俊的，就是看上去一脸不耐烦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至于中间那位女士……苏菲控制着自己的目光里不要流露出太露骨的崇拜，漂亮都是其次的——这样的天气起竟然能面不改色穿长裙，真乃神人也。
一套双方握手、介绍、寒暄的国际惯例流程走完，苏菲艰难地迈着两条瑟瑟发抖的腿跟着他们进去。
她现在只想快点进到任何一间暖气房里面。
学校修得不错，学生也精神不错……
半小时后，参观完两间课堂的苏菲终于绝望地发现，这所学校竟然没有暖气。
竟然，没有，暖气。
礼堂、教室、教师办公室……到处都是冷冰冰的。
苏菲麻木地听着自己这趟团的领头向那位叫做张楚的“该校后勤管理人员”表达了要在学校里住下来的要求。
这到底是个什么团啊？！她在内心里崩溃的嘶吼。
耳边，她的一位同僚正在与那名看上去挺帅的棕褐色头发的教师对话。
“你们学校校长呢？”
“不在。”
“那副校长呢？”
“不在。”
“他们什么时候在呢？”
“不知。”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样的对话。
在开始工作的第一个月，苏菲就对自己过去几年所接受过的教育和培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经历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校园参观后，这三位本校的随行老师就表示他们要去上课了，请苏菲等一行自便。
苏菲：“？？？”
不是，流程是这么走的吗？
然而她在还没来得及张口说出哪怕一个字之前，他们的团负责人就以一种生怕对方反悔的速度一口答应了。
苏菲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三位老师话说完，真的就那么大步离开了。
然后更加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同僚们似乎彼此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就她不知的眼神，然后一声不吭的原地四散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迅速离开了。
苏菲：“……？？？”
试图邀请一位女性同僚同路被果断拒绝后，苏菲原地怀疑了一会儿人生，不得不开始了她独自的“考察”行动——真正意义上的独自，这里只有她在干这个。
然后苏菲发现这所学校的学生也很奇怪。
首先，他们好像不怕冷。可能是习惯了，有抗性吧，望着又一群人均一身单衣的学生们匆匆路过，她这样想到。
然后就是……他们绝大多数都不愿意跟她交流，看着她的眼神也很奇怪。当苏菲试图拦下一个孩子做个简短的采访时，竟然连续三次都遭到了拒绝。
每个人面对她都是一脸的抗拒，要么摆手后退，要么摇头离开，甚至还有见她过来拔腿就跑的。
至于老师，虽然统共也没见到几个，但他们也都不太愿意和她说话。上课的上课，办公室找不到，路上遇见的疑似对象也都在她靠近之前就加快步伐离开。
……
总之，“迷路、冷哭、四处碰壁、一无所获，甚至最后连同事们也他妈的找不到了”就是苏菲女士对自己这一天下来的准确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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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所谓的考察团怎么样了？”难得偷闲，坐在椅子里翻看着一本纸质书籍的奥戴尔随口道。
“他们分散开了，正在老鼠一样四处乱钻。”盖瑞厌恶地皱着眉，“还说要求在学校里住下来。”
“学生那边已经提点过了，都不会理这些人的。”张楚道，“明天他们估计会要求参观我们的机甲实训课。”
“嗯。”奥戴尔应了一声，“尽快把人送走吧。同时注意要检查，不要让他们拿走或者留下什么不该动的东西。”
“明面上的走了，暗地里的也就要来了。再之后……就看他们什么时候失去耐心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硬仗开始。”
其他人走后，奥戴尔继续看了半个小时的书。
新纪以后，纸质书的数量随着它需求的接近于无而急剧减少。但也有像奥戴尔这样，对这种形式的保有偏爱的人存在。
“你的那些动物们怎么样了？”他道。
“体积基本全都在不断长大，那几头鹿一天重了几公斤。智商不同程度提高，形态变化还不明显。”苏木一揉了揉眉心，“动物的进化形式和人类是两个体系。”
“不错。”奥戴尔乐呵呵地道，“雪莉尔说她想要一匹毛色七彩的马，你觉得有希望吗亲爱的？”
苏木一没理他。
她浏览了一会儿星网，发现关于自己的热度不衰反增。
在安静了好几天的最高法官方账号给出她的庭审流程和视频都属于“不便透露给民众的机密”的回应后。
“你打算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步？”她轻声问。
“不着急，我等他们先动。”奥戴尔举起手指晃了晃，“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过了一会儿。
“一一。”
“嗯？”
“01说，你的小男朋友给你捎了件东西来。”
“什么？”
“一个……小奖章？挺好看的。”奥戴尔侧身把图案投给她看，用一种油腻腻的甜蜜语气拖着长腔道：“据说是他赢来的，哇哦，还有一封电子信，啧啧，真是情深义也重啊。”
苏木一关上原本的页面，接上01的数据流把信传了过来。
叫她居然站起身，显然打算找个其他地方它，奥戴尔立刻夸张地叹气，同时发出大声的“啧啧”声。
在旁边随便找了间休息室进去，苏木一合上门，坐进沙发中点开了这封信。
画面片刻的闪烁后，高陆的身影在屏幕上投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样式奇特的灰黑色服装，坐在一间颇为空荡的房间里，样貌看上去和离开时没什么变化——也许变得更高大了一点。
他那双黑而亮的眼珠子和从前一样炯炯有神，目光专注地隔着屏幕望过来，好像真能看到对面的那人似的。
“一一，一一。”他低声轻唤，眼睛一弯露出一个和从前一样一口白牙的热烈笑容。
有一小段时间，画面里的高陆只是在像这样笑。
“我好想你啊，一一。”他压着嗓子，凑近了一点说话：“我早就想和你通信了，一直没有机会……这边不太方便。”
“你现在怎么样了？我真想见你，真想真想见你。”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自觉地越凑越近，到最后镜头里只有一张开合的嘴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我会尽全力快一点的。”
“这里的智慧生物长得特别奇怪，我每天混在他们中间，这里……哎，说真的，一一，打破以前的我的脑子，我也绝对想象不出来这里的样子。”他叨叨絮絮地说起了几句那边的情况，凑的太近，连说话间的呼吸声都清晰地被收录了进来。
“我见到了好多奇丑的东西和地方，也有好看的，有个地方我特别想带你去。等以后我要找机会录下来发给你，但是现在还不行。”
这时，画面忽然晃了晃，里面的高陆往后坐正了。
他浓黑的长眉皱了一下，然后道：“没时间了，我得走了。”
他对着镜头凝视两秒，然后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后笑了，嘴唇里含了句无声的“我爱你”。
画面哐一下转黑，似乎是被反扣在了什么地方，三秒后画面终止，伴随着最后收录进来的有些含混的一句“不知道能不能送到她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完了，安详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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