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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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苏木一便顺理成章地混入高陆身边的这堆“小团体”中去了。

    借着高陆当众宣布的“嫂子”名号，她地位还挺高的。说句话大家愿意回应，在外面也没有明目张胆来惹的人。

    苏木一感到很满意。

    原本预计中需要应对的麻烦全都被这个自己冒出来的人挡了，还令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融入了一个迪罗特尔“老人”团体，省去了她太多本该花费的经历。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不太聪明。

    高陆也很满意，准确说他最近简直春风得意。天天带着自个儿好看得仙女一样赏心悦目的女朋友沐浴在各路单身狗怨怒的目光里，日子真是再舒坦不过了。

    在高陆的思维里，苏木一没有反对他那句“嫂子”，并且每天还跟自己走在一起，那么没有疑问我和她就是在谈恋爱了。

    从此，苏木一白天和高陆一起吃饭、工作，晚上就和他身边那堆人聚一起，在花坛边说话。

    这种“说话”更像是一种不太严肃的“开会”，内容大多是关于谁谁谁的八卦趣事，或者谁太嚣张了、可以教训一下。总之，吐吐苦水，找找乐子。

    这成了苏木一目前最好的获取信息的方式。

    他们一起说话时，苏木一很少吭声。只是安静地坐在高陆旁边。如果不是耀眼的外貌和“大哥女人”的身份，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在囚犯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迪罗特尔的面貌一点一点地在苏木一的脑中完善。

    这里的条条例例虽然看似严格，巡逻管理的机器人也很多，但其实仍有很多空子可以钻，也并不是绝对的安全。

    说到底，机器人再智能，也只是运算程序而已。

    从这些囚犯们的口里，苏木一了解到每天晚上八点半到九点半这段是每天事故最频发的时间。

    此时，劳作一天的囚犯们返回宿舍区，被允许有范围内一定程度的自由活动时间。

    一直到熄灯之前，机械警卫会半个小时前来巡查一次。有仇有怨、白天产生摩擦的犯人们，通常就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做个了结。

    这时唯一相对安全的地方就是房子里，把楼门锁上，躲在里面。但同时也要防止你的室友会不会出于各种原因开门把人放进来。

    苏木一来到迪罗特尔的第五天晚上，她跟着高陆这群人去做过这种“了结”一次。

    冲突的起因还正是苏木一她本人。

    就在前一天中午的放风时间里，高陆要去运动场打球，苏木一跟着他，坐在铁网的边缘静静地看。

    运动场是除了宿舍，整个迪罗特尔唯一的囚犯们可以脱下囚服的地方。要进场的人在管理机器人处领取运动服，穿上进场，再在离开时原样归还回去。

    高陆这人不仅身高体长，肢体力量更是强健得惊人，在球场上奔跑起来像匹悍不畏死的巨狼，冲撞跃起，所过之处没人敢拦，热腾腾地像只耀眼的太阳。

    结果就在这时候，有个人，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傻，总之这兄弟趁着高陆在打球的功夫跑来苏木一面前搭讪了。

    那男人把上身衣服掀起来露出沾满汗水的身体、伸手撑着铁网给抱膝坐着的苏木一来了个标准的“壁咚”，一边耸着腰暗示一边嘴里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调笑话。

    苏木一倒没什么反应，只是为扑面而来的汗臭皱了一下眉，不经意一回头看到这幕的高陆可就炸了。

    他当时刚投完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得意地正准备给自己女人抛个媚眼展示一下自我，一看脖子上青筋都鼓起来了……这他妈能忍？！

    只见他随手把球一丢，眯着眼睛人就冲过来了。

    气汹汹刮过来的高陆二话不说从背后就是一脚，把人踹飞出去，然后单手揪起那人的脖子把人拎起来砰砰地就往地上掼。

    那人也是个一米八的壮汉，就这么被他轻松得像抓只鸡似的举着，在他收紧的掌心里紫胀着脸努力挣扎。

    苏木一把腿往后收了收，耳朵里听到了数声清晰的骨裂的轻响。

    “干什么，干什么，不要打架！”管理机器人们发现状况，从远处迅速赶来，一边嚷嚷一边给了两人一人一梭子麻醉剂。

    高陆挨了一针，喘着气，一身隆起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颤动，脸憋得通红，眼神仍然发狠地瞪着人，不依不饶地掐着他脖子。

    被掐着的那人已经眼见着没意识了。

    “禁止打架斗殴！关禁闭！你们两个，一天不准吃饭！”管理机器人生气地喊着，两只机械臂嗖嗖弹出来，一左一右地把两人抓住，扯开然后叉着出去了。

    因为这事儿，高陆被关了整整两天禁闭。

    期间他的小弟们则自动自发地肩负起了“照顾”苏木一的重任，每天跟着她上下工。

    苏木一并不太清除所谓的“关禁闭”是个什么情况，但看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她也就不问。

    第三天早上，她看见了高陆。他还是一见她就眉开眼笑、眉飞色舞，除了头发乱糟糟、神情有点疲惫之外并没什么别的反应。

    他一回来就要去找人麻烦。

    于是当天晚上就领着一堆人就裸着上身去了那人宿舍。

    苏木一走在最后面，看着他们敲门，然后里面出来一个神情有些畏缩的小个子男人把楼门打开了，高陆就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

    片刻后，里面传来乒乒乓乓地重响和大喊声。

    “你们要干什么——我叫警卫了！”那里头惊慌失措叫着。

    高陆其人，不仅长得像头凶猛的大狼，还恰拥有狼一样迅猛得令人胆寒的速度和身体力量。

    从他冲进去把人从床上拽下来一顿狠厉拳脚，到随手把人丢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扬长而去，一共也不过数十秒。

    那副铜色躯体上见了汗，从厚实的胸膛到鼓起的胳膊，灯光下分明的肌理镀着光，没有人会怀疑其上所蕴含的爆发力量。

    “哦哦——六哥威武！”小弟们吼叫着鼓掌呐喊。

    高陆打完人从门口出来，收到通知的机械警卫刚刚赶到。

    “禁止大声喧哗。”警卫冷冰冰地道，复眼转了转，盯了边上的高陆一眼，对他发出警告：“禁止公共场合裸露身体。”

    高陆喘着气，笑了笑摊摊手：“OK，马上穿。”

    机械警卫便越过众人进去，发现了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受害人，连忙扬声质问谁干。

    没人回答，被打的人又说不出话了，它便弹出担架把人抬走了。

    高陆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盯着那警卫的背影，数秒后回头对苏木一呲牙一笑，说：“一一，以后谁敢欺负你，跟六哥说，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苏木一也在看向警卫离开的方向，闻言轻声道：“他醒了不会告诉警卫吗？”

    “那老子就再打他一顿。”高陆耸耸肩：“我们这里的哪个不是罪无可恕的人？关关禁闭罢了。”

    “他不敢的，告状六哥不还得揍他，不敢的。”旁边那给他们开门的矮个子男人赔着笑，讨好地道。

    后来，苏木一了解到，晚上这段时间被囚犯们称为“除夕”，据说这个称谓正是高陆定下的。

    这话是从这堆人中一个活泼点的男囚口里听到的，他还大致讲了一些他们这帮人的部分经历。

    当然，着重说了高陆。

    那男囚说六哥是迪罗特尔唯一一个还没有成年就进来的人，至于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罪以至于顶着“未成年脱罪”一律都被判进迪罗特尔，高陆自己没有说过，也就没人知道。

    从进来133区的第一天起，这男人就是这样一副霸道蛮横的模样，气焰嚣张，第一天就惹得很多人不满。

    而他为什么能一直嚣张到今天呢，也没别的原因，就太能打了。

    “六哥真的是牛逼，我们没有不服的。”说这话的是“六哥党”小弟中的一个，高但是有点瘦，叫柯米。

    他当时眼睛里满是浓浓的对高陆的敬畏，语气崇拜：“当时咱区十多个小帮派，六哥一进来还没三天，一个不漏的就全给得罪了一遍！”

    “然后，到了晚上，就爆发了。那段经历真的，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不记得的。嫂子你别说小弟我夸张，六哥他一个人，真的就挑了一广场的人。”

    “那场面可乱了，我根本没敢出来，外面全是人，乱哄哄的打成一片，砰砰砰的，警卫来了都喝止不住。”

    “一直到十多个铁疙瘩过来，麻醉.枪都打空了好多盒才终于控制住局面。”

    “铁疙瘩搬来大灯一打，好家伙，一广场的人，还能站着的就六哥一个！真的，我从那时候起就跟着他混了！”

    “那一晚上下来，太乱了，整整死了几十个人。”柯米有些唏嘘又激动地跟苏木一描绘：“从那天起，六哥就是六哥了，整个133区没有不服的。”

    “六哥当时也被打了一枪麻醉，满身都是血。他坐在地上说：‘你们非挑这晚上打来打去的，挺有意思。我是华夏人，今天是除夕，是好日子，我过节。’ ”柯米道：“那场景见过的没人忘得了。”

    “后来大家慢慢就把每天晚上这段时间都叫‘除夕’了。”

    苏木一撑着下巴听着，对他笑了笑。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对这个空降的“嫂子”也渐渐熟悉了。

    她长得很漂亮，温柔安静，为人和煦。坐在那儿双眸带笑，肌肤雪白、绸缎一样的红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在灯光里像画一样好看。

    她在一边，别的囚犯们在一边，不像同一个世界。

    跟着高陆的所有人都乐意和她说话。

    高陆为此很不高兴，见到就要瞪人。

    之后的日子有那么一段很平静，苏木一每天所做的事就收集收集她认为有用的东西、尝试偷偷带回来，在研究自己肚子上那张图。

    一周过去，她已经把自己的位置大致在图上找到了。

    “起点”找到，就可以开始寻找“出路”了。

    黑暗里，苏木一蹲坐在床边，凝眸细细描摹膝头的地图。

    迪罗特尔目前一共133个区，但这张图上只有131个区。换个说法，这张图被绘制出来之时，只有或者绘图人只知道前131个区。

    虽然看上去每个区的结构都是相似、近似于相同的，但这种事上，一丝风险都是致命的。

    苏木一把图上最后的131区作为了一个框架，往上面一天天地填补上自己观察得来的新东西。

    这里有一个“蝙蝠”守卫……那里有一个警卫巡逻队……

    苏木一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在图上刻下自己能看懂的捡到记号，完成后微微吐出一口气，对着图皱眉思索。

    每个区一共有三个电梯，一个供人，一个供货，还有一个作为紧急备用、平时并不使用的。

    地图显示这些电梯目前一共有五站经停，目前苏木一具体知道的有三个。

    囚犯们所处的地方在迪罗特尔最底层，往上百来米是咨询医师们居住的地方，千米上有一个物资分发、运输处，再有就是位于她来时的那间大厅的起始站。

    站点中哪一个是那个运输站，苏木一现在也无法确认。

    标记完最后一处“蝙蝠”警卫，苏木一揉了揉眉心，现在“囚犯活动”区域里唯一还一片空白的就是那个所谓的“放风区”了。

    明天就去吧，她想，随即准备脱衣把图叠好贴回去。

    手臂刚刚举起——忽地，苏木一动作一顿。

    她慢慢地把双臂又收拢回来，同时嘴唇微微张口，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这点风带起的气流很小，但却足以吹动膝上那张薄如蝉翼的膜。地图飘了起来，向着床底深处滑去。

    刚才就在她想起身的时候，苏木一忽然听到了某种细微的声音，离她很近，就在门外或者什么地方。

    “……”

    正是这个声音！

    苏木一不动声色地回头，然后对上了一双即使在暗淡光线里也骨碌碌闪光的黑亮眼睛。

    苏木一沉默片刻：“……你在做什么？”

    只见一大坨高陆正无声无息地攀在她的窗户上，努力把大脸怼在窗口对她展现自己的大白牙：“嗨！”

    “一一妹妹，你到底是不是华夏人啊？”怕惊动旁人，高陆嗓音压得低低的：“你小声点哦，我偷偷摸过来的。”

    紧绷的神经一松，苏木一缓了缓表情，一边站起身一边道：“你见过红发绿眼的华夏人？”

    “好吧。”高陆遗憾地道，但下一秒又恢复了兴高采烈：“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嗯？”苏木一看着他。

    “七夕啊！七夕！”高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一个节日，情人节！一一，你让我进来好不好？我有东西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