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Chapter12

    —晋江文学城首发—

    在把苏木一送回她的67号楼后，高陆便离开了，走的时候又叮嘱了一遍让她不要离开房间。

    “真别出来，这些人真打起来情况会很乱的。”高陆皱着眉，表情难得有些严肃。

    不知道为什么，一一妹妹明明这么文静一个人，但他就是时常会莫名直觉性地产生一种的违和感。就比如现在，他就总感觉她不会乖乖待在楼里。

    但该说的都说了，高陆天性不是婆妈的人，转身招呼着他那帮小弟们大步离开了。

    楼外边的花坛两边已经聚了不少人了，两方三三两两地隔着中间的绿植对峙而立，彼此对望几眼，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站在二楼看，一排排清一色的裸男，场面辣眼程度满分。

    虽说站这么多人，然而整个空间上来说却比前些日子空旷不少。

    以往扎堆聊天的无关群众们今晚大多都早早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毕竟也没谁想无端招惹麻烦。

    嗯，高陆除外。

    在高陆这人的意识里大概从没有“惹事”这种说法，一言不合干就完了。

    下面的双方目前正在走战前程序。

    两方各派代表“讲事实摆道理”：痛骂对方一通，然后进去对骂环节，俗称吐口水。骂着骂着火气士气都上来了，架就打起来了。

    即使是身为迪罗特尔的囚犯，也是要讲点章程和排面的。

    就在这两边激烈“隔坛”互相辱骂的场景里，大喇喇甩着胳膊从中间穿过去的高陆就显得非常的突兀和醒目了。

    但奇特的是，无论左边那波人还是右边那波人，都好像对他持一种消极抵抗的姿态。所有人跟没看到有这么个格格不入的人似的，互相该干嘛干嘛。

    高陆在花坛中间溜达了几圈，见没人肯理自己，只能撇着嘴一脸无趣地一屁股在台子边缘坐下来了。

    男囚对骂，无非唾沫横飞、脏话下流话齐飞，互相深切问候对方家族族谱成员。

    苏木一踩着凳子在窗口看了两分钟，两方就正式打起来了。一对一、几对一，拳头、牙齿、猛力踢踹，狠厉凶残，这些人在这一刻像是忽然蜕化回了莽荒时期的野兽，用最原始也是最凶狠的方式拼命攻击自己周围的一切敌人。

    一分钟过去，她已经至少看到了到了十来个倒下去后就没起来的身影。

    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这些人被打倒的人即使当时并没有死，光其他杀红眼人的踩踏也足以夺走他们最后的生机。

    黑压压的人群中，每个人的吼叫声和面孔都在快速潮水般翻涌，像黑夜里奔涌的河流，轰隆隆地席卷着愤怒。

    这是苏木一第一次看到迪罗特尔褪去表面上的有序和平静后的样子。

    “无归之地”，关押着没有未来的人。

    一天天在这地底下不见日月的条框里被束缚着苟活，一天天地等待死亡到来。

    或许是压抑太久的神经已经像是平静蛰伏的余烬，只要一滴油星子下去，爆响就会震耳欲聋。

    机械警卫在最快的时间赶了过来，但像这样数百上千人打红眼的状况是根本无法被快速控制的。

    警卫们启动了扬声器系统，冷漠的男音伴随着轰鸣的警报声回荡在整个宿舍楼上空：

    “嘀嘀嘀——所有人全体抱头蹲下！所有人全体抱头蹲下！否则警卫将采取强制措施！否则警卫将采取强制措施！”

    “[133区宿舍区囚犯暴动]，请求支援。”

    越来越多的警卫们收到通知从各处赶来，麻醉.枪喷出的细小声音汇聚在一起，像下了一场雨。带着寒光的针头像灯光中的雨丝，密密麻麻地向着囚犯们涌过去。

    最先倒下的那一批人，命运也就和之前混战中的那些一样——死于无数双践踏而来的脚。

    也许是肾上腺素冲昏了头脑，又也许刚刚倒下去的某个人当真是他的毕生挚友，一个囚犯忽然神情有些茫然地停下了动作，随即狂叫一声、举起双臂，竟是就这样疯狂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机械警卫冲去。

    “警告！袭警！警告！袭警！”

    只见那人一把把那警卫抓住，扛起来就往地上砸。

    三声警告没有得到效果后，机器人们动作统一地抬起了铁臂：

    “砰砰砰砰”——

    被掼地上连砸了好几下的那只警卫机器人动了动，默默地将身上被打成血塞子的人掀下去，伸缩几下机械足腕，站起来继续工作。

    苏木一便是在这时跑下楼，推开门，身影像风一样地径直扎入了这团混乱中去的。

    在越来越多囚犯出现攻击警卫机器人行为后，机器人们最终选择了范围喷射催泪喷剂。

    “呲……”

    随着白茫茫的烟雾四散弥漫，整个场面终于被完全地冷了下来。

    裸着上身的囚犯们一个个涕泪横流、半死不活地倒在满地血泊里，捂着眼睛哀嚎，或者呼哧哧地喘着气。

    一排排机械警卫们手持枪管，高大铁色身躯静立在朦胧的雾气中，红蒙蒙的机械复眼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嘭——”

    苏木一闭着眼摸索着撞开房门，跌跌撞撞地往洗漱室直奔而去。

    清凉的冷水扑在脸上，她直接将头浸在洗漱池里半分钟抬起来，才感觉脸部皮肤上那种火烧火燎的剧烈痛感稍稍褪去。

    她的眼皮、脸颊、乃至脖子和胳膊上都被烧得发红。

    苏木一缓了缓，洗了个澡，用浸了水的毛巾不断在伤处来回冷敷。

    半个小时后，这些红肿终于开始消退。

    她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顺着二楼楼梯上去。

    这时外面早已安静下来。机器人们动作很快，受伤的运去治疗，死了的登记然后拉出去埋掉。

    外面空荡而安静，地面也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之前在这儿吼叫着、挥动拳头的人群从未出现过。

    唯一证明这一场暴动存在过的，或许是那些数量翻了倍的巡逻查房机器人。

    高陆应该是过不来了，苏木一在床沿坐下时想到。

    这男人时不时就要爬个窗的臭毛病说实话真的令她有一点烦恼，关键是还猴子上树一样无声无息，二楼都攀得上来。

    上床躺下后，苏木一翻了翻身，隐在被子里的那只手动了动，借着被窝的遮掩将掌心摊开，手里的东西微微泛着光——赫然是一枚手指长度的小金属厚块。

    这就是苏木一瞄上、顶着满场的催泪喷剂都要找到并带回来的东西：那只被反复磕倒在地的警卫机器人身上砸落下来的一块金属碎块。

    只需要将之进行几番打磨，就能够做一把她目前急需的、珍贵的、再合用不过的小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