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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视觉部的“旷世欢愉”最终以人资主理秋芒小姐用卷成棒状的文件劈在郑总监头上作为了Ending。
一阵喧阗安静了下来,郑一也从其间抽身;乖乖坐回工位上去时,才发现陈攻早已不知所踪。
“他人呢?”
“不知道,上厕所或者抽烟去了吧……”猜测完秋芒又扯回正题上去:“跟我过来一趟,有话找你说。”
见秋芒神色严肃地要求1V1对谈,郑一心里打起了鼓,端着咖啡默默跟了上去。
进了会议室,秋芒找了个位置坐下整理着手里的文件:“你们视觉部今天有新入职的人要来,工位我已经找人收拾出来了——陈攻中午要去见客户,照顾新人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郑一拍着胸脯油嘴滑舌:“没问题——新人好看不?男的女的?”
又被郑一永远没个正形儿的态度惹恼了,秋芒“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样,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你还想不想要追我学长了?”
“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郑一纠正她,俄而又苦恼起来:“我现在‘渣男’面目已经深植陈攻内心了——估计做个朋友还行,真要当恋人陈攻考虑都不会考虑……人家这碗里的压根儿不给我机会吃啊!”
“还不是你自己活该?”
“唔……”
“现在我给你创造了个机会——你最近尽量好好表现洗白自己,别成天咋咋呼呼的!”
郑一眼神突然亮了:“……啥机会?”
秋芒神秘兮兮:“我抽到了你的名字——我是你的‘小天使’!”
郑一愣:“So……what?”
秋芒继续神秘兮兮:“可是我把我抽到的信封和我学长的信封交换了!”
郑一继续愣:“……So what?”
秋芒拍案:“所以现在你是陈攻的‘主人’啊!”
郑一这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也兴奋地拍案:“好姐姐,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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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会议室里研讨完“机密情报”,正准备散的时候,郑一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了。
[秋二蛋]:老婆,我有事儿要找你,方便的时候给我个十分钟。
郑一晃着手机给秋芒看秋天发来的那条消息,啜着咖啡轻声笑道:“我‘秋家女婿’的身份这下坐实了吧?”
秋芒翻看一个大白眼:“那是秋天手残!”
知弟莫如姐——果不其然三秒钟之后这条消息显示已撤回,[秋二蛋]修改了错别字,把消息重新发了过来:老破,有事儿找你,方便时给我个十分钟。
“老破”是高中时候秋天对郑一的称呼。因为那时候郑一还不叫“郑一”,而叫“郑一一”;所以人送绰号“破折号”……
所以秋天叫他“老破”……
当然这个“羞耻度爆表”的名字几乎是郑一最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就如同秋天大公子也死活不肯让别人在外面叫他小名“秋二蛋”是一个逻辑。
但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简单又愚蠢的友谊就是如此——以互相折磨为“瓷儿”的证明。
关于“郑一一”这个比较怪异的名字,其实是有一段“典故”的。
说是郑一出生前父母就已经没了感情长期分居,直到郑一出生后父亲才来医院探望母子二人。结果当时母亲闭不见“客”,只是手写了一个便签:上面写着一个“郑”和两条下划线,拜托管家转交给病房外等候着的郑一的父亲,以表示:这孩子是你的孩子,姓着你的姓,你要对他负责。而郑一的父亲却会错了意,拿着那纸条就去办理了新生儿的户籍注册——于是郑一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叫作了“郑一一”。
彼时高中年纪的郑一,用诙谐的语气讲完这段典故之后,餐桌另一头的秋家妈妈却兀自哭起了鼻子。
“诶……不好笑吗?妈妈怎么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不会不会,快吃饭吧!”秋家妈妈抹着眼泪撑着笑,不住地给郑一碗里夹菜。
郑一喜欢秋家人,个个都温柔可爱。
在会议室门口个秋芒告了别,郑一摸了摸西裤里的烟盒火机走向了吸烟室,秋天的电话也拨通了:“喂,二蛋?”
“想死啊你!”那边用威胁还击。
“居然叫我‘老婆’……贼心挺大啊!”郑一嘴里又跑起了火车:“还是说你终于回味到哥哥的好处,决心抛弃你男朋友,投奔我的怀抱了?——如果是你的话,哥哥含泪扮演个‘老婆’的角色来博得秋公子的欢心,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啊……”
说着这番骚话,郑一推开了吸烟室的门,一抬头却对上在角落里待着抽烟的陈攻,吓得立刻打住了自己的舌头——好在陈攻也正戴着耳机与人讲着电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放浪不羁”的言辞。
意识到自己的惊慌,郑一又觉得实在好笑:明明并没有在一起,可自己却怂得像个差点被媳妇儿抓包的“耙耳朵”男人一般。
郑一对杨翊是曾有过贼心贼胆;但对秋天,郑一还真没有过任何别的想法。秋天是自己的好兄弟兼半个家人兼“心灵氧吧”,两人年少时一起成长多年,该有感情的话早萌芽了;可感情偏偏是门儿玄学——“兄弟”或“恋人”,郑一在这厢上分寸拿捏得门儿清。
秋天个性简单,不是个脑子转的快的人,应付不来郑一的骚话,只骂了他一句“别瞎扯了!”之后,就利落地说起正事儿:“我们品牌的秋冬款成衣现在都定了,想在学生们暑假的时候做个互动展览或者一场秀——一般像这种活动要准备多少预算?”
秋天就职于一家原创服装品牌公司,定位靠近学生群体——和郑一差不多,都是厌烦体系成熟的大公司氛围,所以在创业公司里“亲临一线战场”的心态。
郑一合计了一下:“规模不大的话,租场地搭景发媒体……林林总总80万成本跑不掉——当然你要是找活动策划公司做,他们肯定会把刊例价格报到两倍。”
“这么贵啊……”
“差不多——媒体渠道的话HALO有,需要的话哥哥借资源给你用:10来家门户网站的,再找50来个自媒体人,这块儿的成本就是车马费、媒体红包、接待啥的……”郑一清点完这块儿,又帮秋天合计起硬件成本:“如果是互动秀的话……布景应该也贵不到哪里去,但租个合适的场地就是一笔大头开销——你想找什么样的场地啊?”
“最好是比较简单清新的生活场景,但要稍微有点美学概念的。定位是学生群体的话,过于奢华或者过于简单都不太行——可是我只从上个季度的利润里扣出30万……”
郑一盘算了一下这笔账,还是没忍住笑了:“宝贝儿……区区30万居然能把秋大公子给绑得束手束脚——哥哥听了都心疼!”
秋天反击:“你不也一样,你们HALO的预算通常更低!”
“也是也是……创业公司嘛,都一样。”郑一吐了一口烟圈:“30万的预算的确是做不下来,光发媒体就花光了——更别说模特和场地布景了。”
“啧”了一声之后秋天花了几秒时间思忖:“行吧,那我再想想别的形式吧——周末约着玩儿?”
“行嘞!”
挂完电话之后陈攻已然不在吸烟室了,郑一探头看向玻璃门外,也没见着陈攻的身影,潦草地抽完最后几口烟,郑一也赶紧从乌烟瘴气的吸烟室里出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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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回视觉部时,郑一就听到吵吵嚷嚷的人声和一阵嚎啕大哭。
加紧了脚步走回去,就见众人围着安慰一个坐在地上大哭的女生……这画面让郑一看着脑门发烫。
身为副总监的陈攻则并不插手这件事,神色冷漠地倚在工位上看着事件中心,环抱着手臂不发一语。
“这是怎么回事?”郑一拔开人,伸手去扶坐在地上的女生。
那女生哭得满头大汗满脸泪水,被濡湿的头发在脸上合纵连横,黏成一片黑色蜘蛛网。
郑一把她扶起来时,才努力地辨别出这个女生是谁。
“黄娇娇?”人资主理秋芒也闻讯赶来了,心力交瘁:“你们视觉部怎么总……陈学长,这是什么情况啊?”
“被我骂哭了。”陈攻解释地简洁。
秋芒上前去递纸巾给被郑一扶着的女生擦眼泪,看着女生的“惨状”,一时又不知道该不该问“陈攻你是不是动手打人了?”,只转回头来:“为什么要骂她?”
“她着装太随便。”
“就因为这样?”这句话是秋芒和郑一异口同声发问的。
面对两人的不解,陈攻却还是淡漠的表情:“对。”
把靠在自己怀里的女生托付给秋芒,郑一过来几步皱眉询问:“你怎么骂她的?”
陈攻觉察出郑一是生气了,可陈攻又不想在这个愚蠢的突发事件里纠缠不休,用力地想了想措辞,才辩解了一句:“我说的‘骂’是指训斥,不是我说话的内容——我没骂人,我只是说她穿成这样带不出去。”
郑一不解:“带去哪儿?上个班而已你羞辱别人衣着干什么?”
秋芒见两人之间已然开始火花四溅,一时着急想上前去缓颊,可这个正在痛哭的实习生却倒在自己怀里不肯起身。焦急之间只好隔空喊话:“郑一,冷静点!解决纠纷是HR的责任——陈副监,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她衣着上做要求,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郑一站得离自己比较近,见人受了委屈而急于替人出头的盛怒陈攻感受得到。
说真的陈攻此刻也有点虚,不是怕郑一冲动,是不想郑一冲动。陈攻视线越过他,回答秋芒道:“我要带她去见客户。”
秋芒看了看怀里梨花带雨的实习生——离自己视线最近处是她黄黄的白衬衫领口:“诶……见客户的话的确需要注意一下着装。”
郑一也回了头来打量了一下女生,又回过头去问陈攻:“她着装不合适你不带她不就行了,你有必要当众羞辱她吗?”
陈攻被问得也有点没耐心了:“我没羞辱她,我就说了‘你穿这样我没办法带你出去’那一句话。”
“你没羞辱她她干嘛哭成这样?”
“老子啷个晓得?!老子个人去!”陈攻猛地拍了一巴掌桌子,然后就往包里收拾起东西要走。
实习生也被这一声巨响吓到了,站起身不再哭泣。
秋芒趁机从她身边跑开,站到郑一和陈攻两人中间摁住陈攻收拾背包的手:“你和客户不是约了中午吗?时间还早着,你也先别急——除非说你提前打招呼让她专程准备一下,不然谁会天天精致漂亮地来公司……”
陈攻深呼吸一口:“我昨天打过招呼了。”
——“谁明天中午有空?跟我去见个客户。”
——“陈副监!我可以!”
——“行,就你吧。明天着装稍微注意点。”
——“我昨天打过招呼了。”
是啊,打过招呼了……郑一这才回忆起这个小片段,站在那儿回想了良久,郑一转回身问道:“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三番五次了吧……”
这话是问那个实习生的。
“诶……”方才哭得惊天动地的女生现在懵了——原本站在自己这边的郑总监也倒戈去了陈副监那边,呆了半晌又撅起嘴巴抽泣起来:“我是村里来的,我家境很差,买不起什么化妆品和好衣服……”
郑一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这次可没喝醉,我记得清楚——陈副监昨天没说要你化妆,也没说要你穿多漂亮的衣服啊?注意着装是委婉地提醒你要把自己收拾干净,你这头发……这袖口……怎么代表HALO的形象去见客户?”
郑一说着话,陈攻抬了眼皮看了下郑一的后背——训话时还真挺有个总监的架势。
免烫衬衫紧绷在结实的身体躯干上,后颈处散出悠悠的男士香水。
方才那一掌怒拍桌子,是出于陈攻对于自己百口莫辩的焦躁和被郑一质疑时的愤怒。
可郑一此刻替自己作证时背对自己说着话,那些情绪就又顷刻间悄然消散了。
陈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被郑一捅到自己底线,可为什么每次自己都那么容易就原谅他……
遭郑一反问的实习生这下实在没了理由——方才哭戏演得多惨烈,此刻的沉默就显得多尴尬。
于是把话锋一转开始哭诉起了自己的不幸:“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我是村里来的,你们都看不起我……我连化妆品都没见过,我连口红是干什么用的都不知道……”
“停停停……”郑一伸手打断她。保持个着装整洁而已,郑一也想不明白这和村里来的还是哪里来的有什么关系;只觉得她胡搅蛮缠。
刚想随便安慰几句打发她了事,却听到不知道哪边角落里传来一阵突兀的嗤笑声。
接着,又是一句调笑:“口红嘛,我教你——顾名思义当然是涂腋下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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