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放扶着门框, 微微躬着背,没想到是她开的门, 笑里带着点局促, “这不是咱妈生日吗, 我买了点礼物带过来。”
钟瑜看他一眼,松了门把, 先一步往屋里走, “进来吧。”
钟爸听到动静,走出来看,“放儿来了, 小瑜也真是的,我都说了你在外面拍戏用不着跑。”
又看到周时放手里拿着礼物, 钟爸讶异了一下, 往年这两小夫妻都是只送一份,今年两人倒是搞得像分家一样, 各送各的, 不过他也没有深想,随口道:“你跟小瑜送一份就好了,大老远的过来还要费心思挑礼物,这又不是在外面玩没事做。”
周时放和钟瑜对视了一眼,忽然意识到疏忽了这个问题, 连忙说道,“这是我那边的特产。”
“哦,原来是这样。”钟爸点点头, 表示明白了,又夸周时放有心,夸了半天,惹得钟瑜噘嘴跟他撒娇,“爸爸,我看他才是你亲生的,我这闺女是你和妈捡的。”
女儿一撒娇,钟爸就没办法,心里头都是甜的。
周时放去厨房跟钟妈聊了会儿天,走出来看到钟瑜挽着他爸的手臂说着话,他插着口袋站着看了一会儿,钟爸抬头看到他,冲他招手:“放儿,过来坐,小瑜,你去楼上拿点水果下来。”
钟瑜起身上楼,周时放跟她后面也上了楼,两人一路没说话,到了客房门口,钟瑜刚要推门,横生出一只手按在她的手背上。
钟瑜无暇欣赏男人那只性感爆炸的手,脸上没带任何情绪:“拿开你的脏手。”
周时放眉心都没皱一下的,歪靠着墙壁,笑的又坏又痞:“你再看仔细点儿,这怎么能叫脏手,。”
钟瑜懒得跟他贫,“你拿不拿开?”
周时放不仅不拿开,还嚣张地揉了揉她的手指。
“……”
钟瑜一没忍住,抬脚踹过去,周时放身体往旁边斜了下,钟瑜踹了个空,手臂被他一捉,拉进怀里,他低头,温热气息扑在她耳侧的肌肤上,“哟,运动细胞挺发达啊,来,再踢,往我脸上怼。”
男女力量悬殊,他只是轻轻控着,钟瑜被他捉的没法动弹,看他挑衅的嘴脸,咽不下这口气,“你以为我不敢。”
说着抬起膝盖用力往上一顶,却被周时放反身压在墙上,低头朝她脸上吹了口仙气,“你看吧,平常我这都是让你的,我要是真想对你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钟瑜贴上他的嘴,周时放一呆,下一秒一股欣喜冲进心里,舔了舔嘴巴,“老婆……”
还没等他回过味来,说时迟那时快,钟瑜抬手就是对着他的脸上一巴掌,直接把他打蒙了,捂着脸跳开几步远,不相信似的看着钟瑜,“你玩真的啊?”
钟瑜冷冷扯了扯嘴角,转身推开客房门,拿了水果下楼,经过周时放的时候,见他白着一张脸,右边脸颊堪堪五个手指印,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你还笑,脸都肿了。”
周时放拧着眉,捂着半边脸颊,要换个人敢这么打他,这少爷脾气发作起来非得给人家双倍奉还回去。
“不是你自己说往你脸上怼的,那我就怼了呗,我没用头撞都算客气的了。”钟瑜边说边往楼下走,看都不看周时放一眼。
“什么?你还想用头撞我?”周时放跟她身后,“你怎么不直接一头把我撞死算了?”
“我还挺想的呢,”钟瑜拿了颗樱桃吃,含糊不清说,“你这不是在我家嘛,死了我还得给你抬出去,再说。”
她瞥了眼他,“周影帝什么人?我哪敢对他怎么样,要是再被媒体乱七八糟报道一通,说什么大鱼鱼和周煜怎么样怎么样,我可担当不起。”
周时放停了脚步,好像终于抓住她把柄似的,似笑非笑看着她,“小鱼,其实说真的,你是不是还挺介意我跟那谁传绯闻的。”
钟瑜白了眼他,“你神经病吧。”
这天底下哪来这么自恋的人,呵呵,还真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哭泣为你发疯。
周时放显然误解了她的表情,他试图把心里的那一丝丝冒头的喜悦感压下去,故作淡定解释道:“你会吃醋我完全理解,但咱公平点行不行……”
钟瑜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废话,把手里的水果盘塞他怀里,随手拿了一把樱桃先下楼了,“这些话你留着跟你粉丝去说吧。”
“……”
周时放皮肤白,那五个手指印在脸上明晃晃的刺眼,钟爸问他怎么回事,他揉了揉脸,朝钟瑜看了眼,嘴上却说:“拍蚊子拍的。”
钟爸看了眼钟瑜,像是明白了什么,笑呵呵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正常,正常,被老婆打一下有什么,打是亲骂是爱,我也经常被你妈打,习惯就好。”
周时放僵硬的嘴角优雅地扯出一丝大方不失得体的笑容,“看来爸,您是过来人。”
钟瑜哪能不知他笑的不怀好意,照后腰上拧了一把,“少跟我爸没大没小的。”
周时放好脾气,伸手揽在钟瑜腰上,轻轻揉了两下,笑道:“我哪儿敢呢,你说对吧,老婆。”
钟瑜暗暗使力挣开,被他紧紧箍着,动弹不得。她抬头狠狠瞪他,刚巧男人低下头,呼吸挨得极近,钟瑜忽然感觉面颊被他的呼吸一烫,侧过了脸去。
周时放一面控着钟瑜,一面应付老丈人,丝毫没让人看出来这两人暗暗斗着劲,反而是夫妻之间寻常的亲昵。
他向来喜欢在亲戚面前凹恩爱人设,坐着就必须揽着她的腰,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看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动作都体贴细微,实实足足的黏妻忠犬人设,所以钟瑜家里都被周时放的超强演技所迷惑,再加上钟瑜不爱说,大家都以为钟瑜过的很幸福。
只有她自己知道私下里周时放什么样的。
钟爸也早已见惯不惯了,满意地点点头说,“为什么男人要娶老婆?就是要老婆管着你,一个男人要是连老婆的话都不听,不服老婆管教,那就是笨蛋一个,所以疼老婆爱老婆,如何和老婆相处,这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一生都要学的事。”
周时放表示赞同,“对对对,爸,你说的太对了。”
钟瑜翻起一个白眼,扯起嘴角,轻哼了声,说的永远比唱的好听,结果呢,呵呵。
钟爸没留心看女儿的微表情,想起另外一件事,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看你那部片子满热的,那个女主角叫什么……”
钟爸一时想不起来了,索性也就不说名字了,看着周时放说,“你要记着,你是有家室的人,小鱼我可是当宝贝养了二十多年,跟你结婚也不是看你家有钱,早就在你们结婚之前我就说过了,你要是让她受一点委屈,你就把她还给我们。”
钟瑜听到这里,眼眶红了一圈,她扭过头去,听到周时放声音低沉不少:“爸,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小鱼受委屈的。”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钟瑜觉得无比讽刺。如今婚都离了,他竟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对她爸说这种谎话,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心,还是觉得骗她爸妈没有关系。
她再坐不住,走去厨房看妈妈,聊没几句,外面一阵嘈杂。
钟瑾一家已经到了,大外甥花生才三岁,一进屋里整个气氛都给他点燃了,一会儿叫外公,一会儿叫外婆,一会儿叫小姨,还有小姨夫,一家子喜气洋洋其乐融融。
钟瑜向来是不喜欢小孩的,就算是自己的亲外甥也是如此,周时放则相反,别看他外表高冷,实际上内心深处还是个大小孩,跟小鬼都能玩成一团,所以小花生跟他小姨不亲,亲小姨父。
看到小姨父,小鬼呲溜一下飞奔到周时放面前,小手张开抱住大腿,仰起小脑袋,眨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贼像他小姨,“姨父,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妈妈说你在拍戏来不了。”
周时放摸了摸娃儿的脑袋,一把把他举过头顶坐在肩上,惹得小鬼咯咯咯直笑。
“你这西瓜头谁给你理的?”
小花生手指了指叶淮生,“爸爸。”
“你爸这渣技术,下次姨父给你理个新潮。”
钟瑜心里呵呵冷笑,新潮?别吹了,跟你一样弄个非主流就挺好。
钟瑾看到周时放,心里很是诧异,再看钟瑜悠哉悠哉歪靠着墙剥橘子,有点搞不懂这两夫妻在演什么戏,走过去轻轻拉了拉她妹妹,“他怎么来了?”
钟瑜吃着橘子,含含糊糊,心不在焉道:“我哪知道,突然间蹦出来的。”
“……”钟瑾无语了一下,“这么大的事,你俩怎么跟玩过家家似的。”
钟瑜随手把剥好的橘瓣分给她,“吃不,挺甜。”
钟瑾:“……”
姐妹俩正说着话,看到周时放和叶淮生一前一后朝阳台走去。
钟瑜懒懒扫了一眼,继续剥橘子,“他俩干嘛去?”
钟瑾想了想说:“可能教育去了。”
她这才抬眼看向她姐,“你跟叶淮生说了?”
阳台上站着的两个人极高,挡住了从外斜射进来的光亮。
叶淮生歪靠着墙,他是直接从队里过来的,双手插着军裤兜里,还是那一贯的散漫不羁中带着轻嘲:“厉害啊,玩儿挺大的。”
周时放手肘架在扶拦上,目光随意掠过楼下风景,“我叫你出来不是听你损我。”
叶淮生凉凉笑了声,“还想让我夸你?”
周时放徐徐抬眸,认真看着他,“你是不是我兄弟?”
叶淮生:“谁跟你兄弟。”
“……”这对话没法进行下去了。周时放这会儿也没别的招了,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那个……我可以让你做我哥。”
叶淮生笑了:“想做我弟的人多了去,我还真不稀罕。”
“……”
周时放再次被噎得没话,忍道:“你帮我跟姐姐说一声,让她在小鱼面前帮我说两句好话。”
叶淮生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周时放:“你干嘛这么看我?”
叶淮生轻扯了扯唇角,“你提的离婚还是她?”
“……”周时放又是一噎。
叶淮生点了点头,转身进屋。
周时放叫他:“喂。”
叶淮生停步,撇头看着他。
周时放:“帮不帮啊?”
男人笑了下,“你不是挺能?”
周时放:“你不懂,虽然离婚是我提的,但我不就是想……”
叶淮生不耐烦地皱眉,半个字都不想听下去的表情,“你这高深的逻辑,我怕一辈子都懂不了。”
然后就不再理会周时放,进了屋里去。
周时放在阳台上抽着闷烟,在冷风下站了许久,散了烟味才进了屋里。
客厅里暖意融融,周时放坐在最外面的沙发上,看着钟瑜跟钟瑾聊得欢畅,叶淮生陪着老丈人下棋,好像只有他成了局外人,被莫名其妙孤立了起来,与他们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烦躁的又想抽烟,忽然小花生从厨房跑出来,直直扑进他怀里,脑袋蹭着他怀抱,让小姨父抱,周时放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安慰和欣喜,忙不迭把大外甥抱起来坐在腿上,刚没逗两句,钟瑜转头朝这里看过来。
她一个不喜欢小孩的人,竟然对着小花生扬了扬不知哪里变出的玩具消防车,“花生,快过来,姨姨陪你玩这个。”
小孩子怎么经得住玩具的诱惑,况且还是他最喜欢的消防车,立刻欢呼一声,从周时放腿上跳了下去,奔向钟瑜怀里。
周时放轻呵了一下。
“花生。”他叫,“你不是想买挖土机吗?”
小家伙一听挖土机,眼睛都亮了,拍着手,“我要我要。”
周时放:“到姨父这里来,等下带你买。”
于是小花生再次从小姨的怀抱扑进小姨父的怀里,钟瑜挑了下眉,“买个玩具有什么大不了,花生,等会儿小姨带你去看真的挖土机。”
小花生眼睛再次一亮,又要从周时放腿上下来了。
一旁下棋的叶淮生侧过头,贴老婆耳边说道:“这两个有毛病?”
钟瑾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她也搞不懂啊。
“儿子,过来,教你下棋。”
小花生听到爸爸叫,一点不带犹豫地从周时放腿上爬下来,屁颠颠奔到他爹怀里。叶淮生揉着儿子的脑袋,朝周时放看了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干点正事吧,少拿我儿子当玩具”。
钟瑜闲着没事干,跟她姐一块儿进厨房去帮忙,周时放换下叶淮生,陪丈人下了两局棋,自然也是同叶淮生一样,极有技巧地喂了几颗子,吹捧几句,巧妙不着痕迹地送了人头。
钟爸赢得好不轻松开心,玩的也有些累了,让叶淮生和周时放对弈一局,自己在旁边观战顺便陪外甥做游戏。
正好钟瑜端着菜出来看见这一幕,小花生小手揉着他外公的啤酒肚,嘴里念念叨叨着:“妹妹,外公,生妹妹。”
惹得钟爸笑开怀,“外公生不出来妹妹,你要妹妹,让你妈妈再给你生一个。”
本来这对话也没毛病,但是——那小鬼突然手指着钟瑜,小嘴嘟嘟囔囔:“小姨,妹妹。”
她姐那么乖的人怎么生出这么个贼精。
不知道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钟瑜闭了闭眼,心里默念“我是空气,千万别看见我”,便听到她亲爱的爸爸和蔼的叫了一声,“小瑜,你去哪里?”
“哦,我去帮妈妈端菜……”钟瑜只想脚底抹油开溜。
她家虽然开明,奈何他爸妈退休在家闲得很,平常打太极跳舞旅游的生活显然已经难以满足他们了,和所有其他这个年龄的长辈一样,开始向往儿孙绕膝,含饴弄孙的生活。
每次回家,都逃不开这个问题。
果然,钟爸对她招招手,“厨房里有你姐,你都不下厨的人,过来,爸爸有话跟你讲。”
钟瑜只好认命地坐到钟爸旁边,心不在焉听着他语重心长的问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
大概这话杀伤力实在强大,周时放走错了一步,输了满场棋局,叶淮生站起来,一把抱起儿子,“走,去看看妈妈在干嘛。”
小家伙还沉浸在姨姨“肚子”里的小妹妹,双手张开对着钟瑜念念叨叨着“妹妹”。
钟瑜伸手揉了揉大外甥可爱柔软的耳朵,眼睛微眯,故作和蔼温柔道:“乖,宝贝,姨姨生不出来妹妹。”
叶淮生和小花生走了,场面瞬时变得安静凝滞,甚至带着几分严肃感。
钟瑜正寻思着要不要像往常那样打个哈哈混过去,却见周时放把手里的棋子一扔,随着棋子落入棋盒的清脆声音,男人抬眼,沉静半秒,语气认真开口:“爸,我和小鱼计划过了,今年打算要。”
作者有话要说:放狗:只要我脸皮够厚,老婆就能追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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