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番外·大婚(下)

    露尔一手托着脑袋上略显沉重的凤冠, 茫然道,“戴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吗。”

    她不是很想头上这么重。

    司则仪正俯身帮她整理大红的金纹婚袍, 闻言略一抬眼,看着凤冠思索片刻。

    他方才拿在手里倒不觉着如何, 但对于几乎不戴发饰的小龙而言,定然是有压力的。

    “这凤冠由纯金打造,实心确实重了些。”

    司则仪开口道, “你若不喜, 我们便不戴了。”

    “左右也只是身外之物, 不打紧。”

    他更不想给露尔留下关于大婚的丝毫不虞印象。

    说着,司则仪直起身子, 抬手就想帮露尔把凤冠拆下来——

    在他看来,他的簪子还在就行,其余的不过形式。

    甚至如果露尔还不高兴, 还可以连这唯一剩下的簪子也一并撤了。

    “金灿灿?”露尔注意到了关键词, 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司则仪的手腕, 制止了后者的动作。

    司则仪垂眸看她,“……我方才给你戴的时候你没看吗。”

    事实上真没怎么关心这些东西的露尔:“……”

    她别扭道, “其实、其实戴着好像也不怎么重, 刚刚就是没习惯。就戴着吧。”

    这可是金灿灿, 怎么可以嫌它重呢,再重的金灿灿都不能被嫌弃!

    不戴就是对金灿灿的不尊重!

    司则仪挑眉,“当真?”

    他自然是看出露尔在想些什么,缓声解释道, “若是不摘,半途再摘可不行了。”

    露尔只是摇头,“没事的。”

    她又不是普通人类,这么点重量最多也就难受一会儿而已。

    这么想着,露尔又低头打量了几眼自己身上跟司则仪明显是一套的婚袍,看看自己,又看看司则

    仪,顿时一乐,伸手戳戳司则仪前襟处的一朵丝绸小红花,嘀咕道,“这还是第一次看你穿红色。”

    别说,还挺好看?

    红艳艳的,多活泼呀。

    司则仪牵过她的手,带着往屋外走去,“你若想看,日后我多穿便是。不过你得陪我一同穿。”

    “嗯?”露尔仰起脑袋,刚想问为什么他要她陪着穿才穿红色,屋外等了不知道多久的竹一就对着两人行了个礼。

    “一切就绪,皇宫那便也已妥当。”

    由于国师府内部布局多为景观庭院,并不容易被布置成容纳上千“人”的宽阔场地,因此司则仪直接跟宿毅信和宿逸甫说了声,借用皇宫作大婚典礼。也显得更为正式。

    且由于最高规格的凤冠给露尔用并不太妥,当朝律法都顺带着改了改。

    至于宿毅信和宿逸甫,自然乐见其成,不仅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在场地布置上还花了极大的心思。

    宿毅信是想着国师大人为国做了这么多贡献,一点小要求自然是要满足。

    宿逸甫却是想着,司则仪孤零零地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羁绊,不可怜可怜,顺了他的意思,也说不过去不是。

    ……

    按原本的礼制,两人并不该一起出门,但司则仪本身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露尔就更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们的小龙,长大了。”红龙牵过露尔的手,原本生得凌厉的眸子也柔和了些许。

    但,该说的话昨天在西方龙族定下契约的时候就早就说过了,因此,红龙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又再次把露尔的手递回到了司则仪手上。

    “你要照顾好她。”绿龙在一旁冷静重复不知被众龙们嘱咐了多少遍的话。

    “会的。”司则仪唇角微勾,凤眸定定望着正走神的露尔。

    她难得画了淡妆,抿了红唇,单纯的一张上好白纸像是被人染上了悉心点缀的绚烂色泽,娇艳可人,却显然丝毫不自知,一双葡萄眼亮晶晶的,透着股天真和对万物的好奇。

    露尔刚看了圈周围明显跟昨天完全不同的布置,正琢磨为什么不仅她跟司则仪要穿红色,居然整个国师府也一夜之间红彤彤了的时候,就倏地被盖上了绣着金丝繁纹的红锦盖头。

    眼前一片红,遮挡了她的视线。

    这个东西昨天司则仪跟她说过,因此虽然意外,露尔并不慌张,只是依旧不太理解这布的作用是什么。

    ——这也太容易摔了。要怎么走楼梯啊?

    当然,司则仪并不会给自家小龙摔跤的机会。

    露尔牵着司则仪的手,以及大龙们无声的陪伴下,做完了一系列让她摸不着头脑的动作,终于和司则仪一起上了马车。

    而百姓们早已听闻国师大婚的消息,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往国师府到皇宫的几条街道上涌,热热闹闹地仿佛这么大个喜事的主角是自己一样。

    甚至还有不少百姓自发往国师府门前掷红花彩缎又或是桂圆枣子,表达简单又淳朴的祝福。

    国师府的侍从沿路清道,将凑热闹的百姓挡在街道两侧,为马车让出前行空档,紧接着又有另一波侍从将早早备好的喜糖银锭分发下去,见者有份。

    露尔听着马车外热热闹闹的喧哗声响,用空闲的手碰了碰挡在面前的红盖头,想撩,又记着司则仪的嘱咐,没撩,于是只虚虚地碰几下。挪开,再碰,再挪开。

    她自顾自玩了会儿,还是被外头的嘈杂吸引了注意,“……外面好像很吵?”

    她记得以前出门没有这样的。

    “来庆祝我们的婚礼。”司则仪把玩着露尔小巧白皙的手,慢条斯理地又捏又揉,唇角带着自出房门时便未消散过的笑,并不如何意外。

    此次婚礼结束后,会有一次大赦天下以及减少赋税,百姓如此举动,实属正常。

    “他们这么高兴?”露尔迟疑。

    “嗯。”司则仪应声,而后侧头反问,“你不高兴吗。”

    露尔闻言认真想了想,点头肯定道,“高兴的。”

    说完“高兴”两个字,露尔才终于像是从自早起的恍惚中回过了味,忍不住在盖头底下眉眼弯弯地一笑。

    能跟司则仪一直一直在一起,她当然高兴了。

    她反手握住了司则仪的手,悄悄道,“真好。”

    真好。

    她的伴侣龙是司则仪。

    “今天的喜欢你还没说,”露尔忽地想起什么,然后牵着司则仪的手在空中晃了晃,语调温温软软,“我喜欢你,还爱你。”

    因为每天说每天说,露尔说起“喜欢”和“爱”来已经不像当初的结结巴巴和不好意思了,反倒透着一股真挚。

    司则仪望着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露尔,黑眸微动,想亲人,却在片刻后,只将她的手拉至唇边一吻。

    “……嗯,真好。我也爱你。”嗓音低哑。

    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的爱。

    但,他的小龙太美好,他舍不得。

    哪怕是吻,都是克制的吻,生怕将她吻疼。

    ……

    礼成。

    在朝臣们的再次跪拜中,司则仪牵着露尔走过大红的地毯,下了高台。

    当朝陛下与太上皇给予了由衷祝福,剩下的就是朝臣们一人一句的恭贺。

    露尔站在司则仪身边听着众人的声音,想着,这些人居然是真的在祝福她,祝福她这么一条陌生龙。

    而且露尔还可以辨别出他们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司则仪说过会让婚礼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举行,露尔之前其实并怎么在意,但感受了一整天周围人明晃晃的善意,却忽然好像懂了什么。

    这样的祝福,确实让她很高兴。

    接下来,露尔跟司则仪重新回到了国师府。

    朝臣们与两方龙族,一大波人也乌泱泱地一起跟着从皇宫涌到了国师府。

    国师府寻块空地,摆上几十桌宴席,还是绰绰有余的。

    西方龙族们仗着人形跟东方龙族勾肩搭背,既悲伤自家族里的小龙就这么被东方龙族拐走,又高兴露尔也找到了她的伴侣龙,情绪激动之下,一个个地干脆都拉着就近的东方龙喝起酒来。

    东方龙族们也高兴自家族长终于有了伴,主动陪着西方龙族喝,就是生怕哪个去拉着司则仪纠缠喝酒,误了洞房花烛。

    朝臣们受氛围影响,也都其乐融融地混做一团。

    甚至兴致高了,还有吟诗唱赋作兴的。

    宿毅信和宿逸甫与一品官员们坐了一桌,众人也并不拘束,在缠着司则仪饮下一整杯酒后就自兀自喝了起来。

    ——两位圣上都不是什么计较的主,这样的大喜日子,官员们心底也门清这时候该如何行使,因此难得地放开了胆子喝。

    偏偏国师府中备的还全是外头难觅的佳酿,一喝就止不住。

    喜气洋洋的氛围里,司则仪应付完最后一波劝酒的人,难得温和一笑,侧头嘱咐竹一招待好客人,便放下酒盏,转身前往特意布置出的婚房。

    他并不喜酒,今日算是破了例,一连十数杯。

    这例倒却破得愉悦。

    ……

    露尔端坐在陌生的房间,腮帮子鼓鼓,嘴里嚼着司则仪之前偷偷塞给她的苹果。

    唔,还挺甜。

    就是不知道司则仪什么时候回来。

    吃完苹果,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放到桌边,想着一会儿再收拾好了。

    露尔扭了扭脑袋,想观察一下周边环境,却碍于红布的遮掩,什么都看不见。

    外面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她也好想一起玩。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带她一起,她好无聊。

    就在露尔发愣的时候,忽地,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又被人合上。

    有人来了。

    熟悉的脚步声缓缓走近,停在了她的面前。

    还是司则仪。

    露尔仰起脑袋,凭感觉找人,“我可以摘这块布了吗。”

    “等等,”司则仪低低一笑,“这得我来摘。”

    露尔不太明白,刚想再问,红布却倏地被挑起,视线骤然明朗。

    一双带笑的凤眸率先映入眼帘,墨色的眸子也随之转变为露尔向来喜爱的金灿。

    “……吾妻。”

    司则仪笑着低语了一句,将红布彻底挑开,紧接着便俯身吻住了露尔微张的唇瓣。

    “唔。”露尔怎么也没想到司则仪上来就亲,有些愣怔,而后反应过来,就试探着回应。

    却到底笨拙,主导权完全在对方手里,她只有脸红心跳憋气的份。

    这一吻,直接让她忘了原本一大堆想说的话。

    纠缠好一会儿,司则仪见露尔眼中都浮上了些许迷离,这才堪堪退开些许,低喘了口气,然后笑看着露尔泛起水雾的圆眸。

    眼角浅淡的红晕较之先前愈发勾人。

    毕竟,先前是小龙……现在,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的小妻子。

    司则仪抚了抚露尔的背,帮她顺气,叹道,“这都多久了,还是这个样子。”

    傻乎乎的,平时在吃上的机灵劲都不知去了哪。

    露尔红着脸,小声反驳,“明明是你太过分。”

    哪有一上来就这么狠的,连换气的机会都不给她。

    “好吧,是我的错。”司则仪大方承认。

    他起身从桌上端来两杯酒盏,递给露尔一杯。

    露尔眼睛一亮。

    自从很久以前那次喝醉之后,司则仪就很少很少,基本不给她喝酒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露尔迫不及待地就想把酒杯往嘴里送,却被司则仪拦下。

    两人的双臂相交,司则仪低低的嗓音在露尔耳边响起,“是这样……”

    喝了酒,露尔明显有点醉了。

    她努力睁了睁眼,然后牵住司则仪的手,认认真真地从身后摸出了个簪子给他。

    司则仪原本要去放酒盏的动作微顿,他垂眸看着手中勉强才呈现出簪状的玉,嗓音较之先前愈发暗哑,“给我的?”

    玉簪似乎是效仿着他先前赠她的那一根,连坠饰,都是泛着银白光泽的鳞片。

    ……鳞片。

    司则仪喉咙微紧。

    几乎不敢想怕疼的小龙在生生拔出自己鳞片时该有多疼。

    他明明说过她不用这样。

    但偏偏,她还是做了。

    露尔勉强哼出了声鼻音,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晕晕乎乎道,“那、那不然给谁的。”

    空杯盏滚落到软软的床铺上,连带着露尔也被压了上去。

    露尔茫茫然地望着大红的床顶,又扭头去看俯身拥她的司则仪,却由于后者将脑袋埋在她的肩颈处,只能看到一头金灿长发。

    她思绪迟钝地思考了半晌,然后慢吞吞道,“……你不喜欢吗?”

    她还以为他会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我再给你好了。”露尔伸手拍了拍司则仪的背,略生硬地哄他。

    毕竟她的脑袋已经被酒迷得空空荡荡了。

    “不要难过。”她嘟囔着,并不想趴在她身上的这个人难过。

    “……那,我要你。”司则仪闭着眼侧头蹭她,像是在征求同意,又像是在陈述。

    “现在就要。”他半睁眸子。

    眸中某些情绪翻腾,沉沉的,似乎某些一直在压抑的晦暗得到了释放。

    ……

    露尔一双手无力抓着身侧的软被,脸上满是透粉的红晕。

    她无意识地张嘴吐着气,努力想要适应动作,却屡屡失败。

    “唔。”露尔颤着音,忍不住想咬下唇,却又控制不住力道,几乎整个人都是软的。

    密集的吻落在她的额角、发鬓,唇边,颈侧,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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