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烛盏里只剩残蜡。
小毛团倒在角落里不省人事,露尔则意犹未尽地收了铃铛,晃悠着龙尾坐在床上,龙眸盯着某一点缓缓放空,没过多久,忽地一头栽在小毛团身边,也睡了过去。
国师府书房。
竹一端上清茶,放在司则仪的手侧。
他低声禀报:“主子,昨日有住在琼西院附近的下人反应琼西苑的铃铛声响了整晚。”
说是反应,其实也不过是摸不准司则仪对待露尔的态度,变相将那边情况尽数告知而已。
然而既然说到情况,竹一微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日厨房那边的反馈说了出来,“路儿姑娘昨晚将厨房送去的四碗馄饨都吃完了,那边问是否平日里要多备些饭菜。”
“铃铛,整晚?”司则仪指尖落在手中书页上,抬眸望向窗外的瑰丽春色。
莺啼草晃,一派生机勃勃。
“说起来,先前答应她的大铃铛让人去打造了么。”
竹一怔了怔,“……是的,至今日卯时才消声。金铃铛也已吩咐下去让匠人尽快完成,不过并不确定路儿姑娘喜欢多大的,便按着五种型各一套,消耗的金子尽由国师府提供。预计三日送到府内。”
司则仪应了一声,“可以。”
他收回视线,将手中书册翻了一页,“她若喜欢晚上玩铃铛,便吩咐影响睡眠的下人挪换地方,愿意继续留在琼西院附近的,薪酬翻倍。”
竹一记下后告退。
先前在窗外树枝上啼叫的黄莺歪了歪脑袋,落在了近处的窗沿上。
见自己引起司则仪的注意后,连忙挥了挥翅膀,叽叽喳喳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
司则仪凤眸平静地看着它激动地上跳下窜,“……走的时候把掉下来的毛一起带走。”
黄莺的动作瞬间一僵,随即反应过来,又十分气愤且不服地又叫嚷了一通。
司则仪眸色微冷。
黄莺呆住了,停下挥舞的翅膀,又低下脑袋把自己刚刚掉下来的两根毛啄进嘴里,叼着怯怯看他。
司则仪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窗外露尔正揣着什么东西从远处晃悠着过来。
圆眸睡眼惺忪地半眯着,脚下的步子也不是很稳,再伴上迷迷糊糊的几个哈欠,显然还不是很清醒。
黄莺见到人,顿时一个激动,原本叼在嘴里的羽毛也重新掉了下去,“唧唧!”
“……闯入国师府的小妖在她身上?”司则仪抬手执笔,手上打了个转,却是将黄莺直接戳了下去。
声线淡漠,“那也不是你把毛掉在书桌上的理由。”
司则仪视线复又落在书册边的两根鸟毛上,蹙了蹙眉。
若不是这些个不懂事的妖,他又何至于一天让竹一清理三次书房。
……其实如果可以,他甚至都不太愿意让竹一进书房。不过司则仪到底不想自己动手,也就勉强作罢。
黄莺猝不及防地跌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叫,把困得不行的露尔硬生生给叫回了神。
露尔下意识循着声望过去,就这么看到司则仪低头蹙眉的场景。
还别说,这个人类就算皱着眉头也是好看的人类。
——不过,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困扰着?
想到这里,露尔登时一个激灵,亢奋起来了。
——这不就是她表现表现报答这个人类的好机会吗!
能困扰人类的问题在她这头龙面前肯定都不是问题!
被露尔揣在怀里的小毛团被剧烈的颠簸给震醒,顿时惊恐地伸爪扒拉住露尔的袖子,差一点就要惊叫出声。
露尔蹦到了司则仪的窗前,探出一个脑袋,双眼晶亮,“早上好呀!”
司则仪坐在椅上与她平视,陈述道,“如今已近正午。”
说完,微顿,又接道,“午安。”
其实在东方大陆并不会用“早上好”或是“中午好”的说法。但司则仪曾了解过一些西方大陆的习俗,因此也能理解露尔这时候想表达什么意思。
并也认为没必要去坏一头小龙的兴致。她这么高高兴兴的,挺好。
露尔对时间并没有什么概念,于是并不太在意地点点脑袋,“原来已经中午了呀~”
她忽地注意到书桌上的那两根鸟羽,眨了眨眼,好奇道,“这是什么羽毛?”
还挺漂亮呢。
司则仪:“需要清理的脏物而已。”
神色间隐约还能看出些许排斥,仿佛连解释这羽毛是什么品种都不太情愿。
刚从杂草堆里爬出来的黄莺:……
脏物?他看什么都是脏物!
那可是它今天早上刚梳过清洁过的宝贵毛毛!这龙怕不是有些毛病!!
要不是、要不是技不如龙,还是被碾压的那种……它至于辛辛苦苦给他打杂还遭嫌弃吗?!
黄莺蹲在草丛里默默吐槽完,又抬头打量了几眼露尔,觉得这看不出本体的“妖”居然主动凑上来跟金龙说话,真是嫌命长,也不怕被气死。
它兀自摇了摇脑袋,却没多想,径直飞走了。
露尔只以为这两根羽毛可能真的哪里脏,于是也没较真,紧接着就直奔主题——
“那、那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困扰啊,我可以帮忙的!”
露尔期待地睁大圆眸。
“困扰?”司则仪将手中不久前刚戳过黄莺的狼毫笔随手扔进废纸篓,“没有。”
“没有??”露尔不敢置信,还有些不甘心,“真没有?”
“我真的可以帮忙的!”这不应该啊?那他刚刚皱什么眉头?
司则仪跟露尔熠熠生辉的黑瞳对视片刻,选择转移话题:“你怀里抱了什么。”
“……怀里?”
露尔先是一愣,而后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看可怜巴巴缩成一团的小毛球。
“啊,这个。”
露尔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来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送回它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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