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c事件后, 渐起波澜的横滨终于又恢复了平静。隐藏在黑暗中的蠢蠢欲动再度被压了下去,黑夜的王者露出它尖锐的利爪与獠牙, 作为新任首领的鬼冢花枝以事实证明,即使换了一个首领, 港口黑手党还是那个惹不起的港口黑手党。
港口黑手党的换届就这样平缓而安稳地结束,鬼冢花枝之于港口黑手党不再是“被太宰先生捧在手心里的豌豆小姐”、“纯白柔弱的小公主”,而是能够给他们带来荣耀,给予信念,引领成功的首领大人。
“首领, a先生确认死亡。”
鬼冢花枝挑了挑眉, “医疗组去过了吗”
“藤野先生说是自杀身亡。”中岛敦将文件连同拍摄的照片呈递给她, 小声地说道“同时,藤野先生也向您提请, 他的专职是医生, 不是法医。”
鬼冢花枝轻笑了一声, “那吩咐财务部给我们身兼双职的藤野部长多打一份工资。”
中岛敦扬了扬嘴角, 放慢了脚步告辞离去。
鬼冢花枝倒是若有所思,她手中那份斑纹呼吸试剂的配比方案还关在保险柜里。
“看来我需要亲自去医疗组找一趟藤野先生了。”
医疗组设立在中心大楼第八层, 鬼冢花枝对这里并不陌生。藤野先生应该算是她所认识的除了太宰先生以外的第一个港口黑手党,在她十三岁满身是伤地被太宰先生捡回来, 在这里的重症监护室待了整整一个月。
藤野先生年过四十,面容平凡, 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没有妻儿, 是个不折不扣的医学狂人。
鬼冢花枝当年醒过来以后,被他用看国宝的眼神盯着,害怕得直接躲到了太宰先生的怀里。
“呵,要吃糖吗我记得你很喜欢这种糖”他坐在转椅上,桌上放了几颗糖果。
常年呆在冰冷机械的医疗室里,让他的脸色有几分不正常的苍白,不苟言笑的时候显得非常冷冽残酷,现在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就更显得有些诡谲。
这个笑容曾经给年幼的花枝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因为实在太像在实验室对她动刀子的那群变态疯子了。即使当时的鬼冢花枝被六道骸洗去了痛苦的记忆,但是饱受折磨的身体早已记住了这种气息。
在醒过来以后,每次藤野医生端着银色的托盘,里面放着各种各样很可怕的手术钳、小剪刀、针管还有其他冷冰冰的器械时,她都会很害怕地拉着被角试图躲到被子里。
后来,太宰先生总会准时地在藤野先生为她打针的前一刻推开自己的房门,像拯救她的世界的英雄一样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或者垂着眸子看着手中的书,或者安静地眺望着落地窗外海天一线的横滨港湾。
阳光亲吻着他清俊的面容,小花枝从被子里偷偷露出一双与他同色的眼睛,然后大着胆子伸出手,握住他冰凉如雪的指尖,感觉像握住了一整个世界。
直到现在,她仍然能够清楚地记得,在他瘦削的怀抱中,鼻尖萦绕着的好闻的雪松气息。刺破苍白的皮肤,穿透青色的血管的针尖涌出冰凉的液体,但是握着他的手指尖那处传来源源不断如同暖阳的温柔,于是无论是冰凉尖锐的刺针,还是缠绕于身噩梦不断的过去,都好像阳光下漂浮的灰尘一样,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鬼冢花枝坐在他对面,随手捏了一颗糖果,笑了笑,“这个在横滨可是很难买到。您也不像是喜欢吃糖的。”
藤野部长耸了耸肩膀,“不知道谁扔在抽屉里的,我也是看到后才想起来。”
“给您糖果的那个女人第二天就被下令处死了,您知道吗”他像是玩笑一般地随口说道。
鬼冢花枝神色未变,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是吗,我不记得了呢。”
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颗糖来自那个手腕脖颈上缠满了绷带的男人。并不算名贵的糖果小小一颗,放在他手心里。
黑色微卷发的男人微微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剥开糖衣,放到她嘴里,连话语都是轻轻柔柔的。
“小花枝喜欢吗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所以,不要再要别人的东西了哦,我要吃醋啦。”
连声音都带着软软的撒娇的尾音,小小的花枝抬起头看着他露出的手腕和脖颈上乱七八糟的绷带,从枕头下面摸出那颗从来没有动过的糖果。
一向智计百出,鬼神莫测的少年首领也诧异了一瞬,“哦呀呀,这可真是”
鸢色的瞳眸中犹如深渊一般的沉郁慢慢蛰伏于碎裂的阳光下,修长的手指放在嘴角边,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连腰都弯了下来。
小花枝歪歪头,并没有看见守在门口的黑衣保镖一头虚汗地松了口气,她只是觉得很奇怪
明明在笑,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开心呢
如果不开心的话,那么就吃糖果吧。嘴巴如果甜了,那么心里一定也会感觉到甜味儿的。
这样想着,她又往前倾了倾身子,将那颗糖果递到他面前。
“给了我你就没有了哦。偷偷藏了这么久的小宝贝,真的愿意给我吗”太宰治直起身子,手肘抵着床边,支着下颌,歪歪头问道。
“本来,就是,给你的。”病床上的小姑娘学着他的模样,也歪了歪头。
太宰治忽然收起了笑容。
喜怒不定的首领,是整个横滨的噩梦传说。他足够英俊的脸可以轻易获得任何人的好感,甜蜜的话语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随口就来,但早已见识过这位首领的冷漠无情的港口黑手党,没有一个人胆敢凑到他面前。
他太聪明了,只轻飘飘地看你一眼,那双鸢色的眼睛浓郁如沼泽一般,甚至还没有倒映出身影,就会被从外到内,连每一根骨骼,每一条血管,每一个细胞都看得一清二楚,任何小心思也无法瞒过他的眼睛,在他眼神中,连最嘴硬的人也无所遁形。
所以,明明上一秒还在深情款款,下一秒可能就会翻脸无情。
而他这样没有表情地看着人的时候,是最可怕的。
连呼吸都清浅了许多,犹如坟场一般的死寂让人忍不住心惊胆战,沉郁到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枝叶腐烂的沼泽,密不透风地淹没口鼻,带来窒息一般的可怖。
小姑娘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糟,糟了
保镖们背后早已被冷汗渗透。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一只小手随着女孩往前倾的动作摸在他脸上,手掌心有点湿乎乎的,还有一股糖果中香精的甜味。
他空无一物的眼睛里,真真切切地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年少的首领忽然笑了起来,从喉间发出的笑声,震荡着胸腔,驱动着缓慢死去的心脏随之跃动,于是嘴角便一起翘了起来。
他伸出手像抱娃娃一样抱住她,飞快地从小姑娘手中夺走那颗已经被捂化了的糖果塞到嘴里,然后将头埋到她颈窝旁边,嘟着嘴抱怨道“这糖果根本一点儿都不好吃。想要勾引我堂堂港口黑手党oss,居然连一块好一点儿的糖果都不舍得给我的小小姐买。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就这么说好了哦。”年仅十八的首领像个甜蜜的小少年一样皱了皱鼻子,幼稚地勾起她的小拇指,“在和我一同踏入永恒的安宁之地前,这双漂亮的眼睛要一直一直地看着我哦。”
透过时光的剪影,鬼冢花枝清楚地看到,随着这句话,那个跪坐在病床上的姑娘懵懂茫然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片亮光,犹如夏夜披上银纱的璀璨星河。
他像一束劈开绝望,照进深渊的光。
而年幼的小姑娘当时并不知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背对着她,将柔软的黑发埋到她颈窝旁的少年,犹如枯叶一般的眼睛里也陡然闪现一丝微茫。
像一颗流星划过无人的深夜,像一束鲜花开在腐烂枯败的泥塘边。
从医疗室离开后,她正好碰到了步履匆匆的中岛敦。
然后得知了iic事件前被押到刑室的焉岛众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跑了。
鬼冢花枝跟着他来到刑室,被撬开的门栅大敞着,而她巡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本来应该扔到地上的银色手铐。
不久后,泉镜花送来了技术部修复好的监控录像,鬼冢花枝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放着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监控录像的时间显示是昨天中午,也就是她变成中也先生的样子前去赴约的同时。
被架在十字架上垂着脑袋的男人突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对上隐蔽的微型摄像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修长的手指打了个响指,于是银色的手铐便随之咔哒一声解开。解开后的他也没有将手铐随手扔下,反而从袖口里摸出了一个粉色的小夹子特别特别土,连作之助家里不到五岁的咲乐都不会带头上的那种。
鬼冢花枝
只见他用夹子左右捯了几下,又在密码锁上飞快地按下几个数字,刑室的大门很快就缓缓地开启。
而在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之前,他还特意回过头冲着微型摄像头眨了眨眼,将套在手指间的银色手铐慢慢举了起来,然后在手铐的一边落下一个轻吻。
缓慢地打出了一个问号的鬼冢花枝并没有想起来,那一处正好是她不久前铐住他时,手指碰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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