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告诉你点经验

    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想着, 随随便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是否有点儿不好,不过压她进来的狱卒是认识她的。

    而且这个老大娘也怪可怜的,都三十年没出去了,告诉她一个名字也无妨。

    “我叫晏殊,河清海晏的晏, 殊途同归的殊。”

    那边老大娘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你爹是谁?你娘又是谁?你娘是不是也姓晏?你跟周清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姓晏,我娘自然也姓晏, 既然您老人家都问出我祖母, 想必也能猜到了吧。”

    “祖母。”老大娘嘴里吧咂着这个称谓, 忽然之间转过身去,背对着晏殊垂着脑袋坐下。

    她刚坐在那里, 就已经泪湿了眼眶,情绪有些难以抑制, 她不想让那个年轻的孩子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老太太站的累了,就想坐一会儿,先别理我。”

    她忍住话语中的哽咽,从背后挥了挥手, 实际上已经满脸都是眼泪。

    她就说这孩子怎么第一眼看上去那么眼熟, 说话也像, 做事风格也像,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人。

    真的是被关的太久了,她竟然连女儿年轻时的样子都模糊掉了, 其实她也姓晏啊……

    三十年前,她还是当时的大祭酒,身兼数职,还是几个皇女的太傅,一时之间风头无量。

    晏荀知道人站的太高不好,高处不胜寒,一旦哪天脚下打滑,跌下去就是个粉身碎骨。

    所以她就在晏几渠刚出生的时候,就送到一位隐士手中教养,隔一两年,才会远远的去看几眼的孩子。

    她希望以后不管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不要牵连到孩子身上,所以狠下心去不见。

    就连周清这样精明的人,也没发现晏几渠是已经被打入天牢的晏荀的女儿,甚至一直以为她出身贫寒,只是重了姓氏而已。

    而她这个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其她人更不知道了,想必就连那晏几渠自己,也会认为自己是被那位隐士捡到的孤女吧。

    晏荀想着,既然这孩子不知道,那些人也不知道,那她就把这个秘密一直埋在心里好了。

    反正她都是要快入土的人,也不贪恋晏殊那几声外祖母了,毕竟这孩子如果认了她,事情就会变得相当复杂。

    当年她负责教授所有的皇女,大皇女居心叵测,本性不良,她一直不看好,剩下的两个,一个无才也无德,一个有德但是才华不显。

    最后先皇让她必须选一个的时候,她选了那个有德而才华不显的,此人就是去年荣登大统的陛下。

    她一直支持陛下,被当年的御王残害,关在天牢里三十年,而今却听说陛下已经继位一年,然而她却丝毫不知。

    这代表着什么?晏荀想自己已经明白了,代表陛下抛弃了她,也不在乎当年那传道授业解惑之情,更不在乎她的鼎力支持,因为她无用了,便打算让她老死在天牢中。

    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三十年了,她早该想明白才对,而今这么失望,怕也是因为在担心自己会连累的外孙女吧!

    “大娘,大娘,您这是怎么了?莫非坐着睡着了?”

    晏殊瞧着她久久不动,又担心她犯了老年病,有点于心不忍,才会出声问她。

    晏荀到底是活了一辈子的,哭也就那么一会,刚才早就风干了,她缓缓地转过来,挪了两下,靠着晏殊这边的柱子坐下。

    只听她缓缓说道:“我和你祖母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在这还能遇见她孙女,倒觉很有缘分,年轻人坐近一些让老太太看看。”

    晏殊没动弹,她想她应该再观察一会,可没想到老大娘又说了个让她感兴趣的事,“老太太也见过你娘和你爹爹,还不快过来给我看看?你要是把我哄开心了,我就和你讲讲她们。”

    她被下狱好几年后,周瑕瑜和晏几渠才出事儿的,后来又是周清出事,然后就有不少消息传进牢中,被当时还有些斗志的晏荀给记下了。

    后来她怎么等也等不到出去之日,本来升起的斗志全都烟消云散,甚至不愿意去想,主动去忘记,导致她经常忘事。

    新皇登基的时候天牢里自然会传来消息,可是那个时候她记忆力不好,根本就没记住,所以才会问晏殊那样的问题。

    “瞧瞧就瞧瞧,来仔细看,她们可都夸我长的好看。”这话晏殊说的一点都不谦虚,不过事实也是如此。

    周清以前就跟她讲过娘和爹的事,不过只是很少,她现在倒是想从别人的口中,不同的角度听听。

    晏荀看她那模样,看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简直就是当年晏几渠的复刻。

    倒不是长的一模一样,而是神韵,神韵很像。

    “你爹自然不必多说,他是这天下间最优秀的男儿。”也只有这样的男儿,才能和她闺女相配。

    “我要好好说说你娘,她曾经是一个孤女,在江上漂了很久才被一位隐士收留,并且养育长大,教会她许多东西。”

    “她还很年轻,很有才华,当时的呈凰陛下也很欣赏她,别看她喜欢争强好胜,其实她很护着你爹的。”

    晏荀当时觉得周清与她风头不遑多让,就差那么一丢丢,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估计周清就不远了。

    所以她不想女儿娶周瑕瑜,于是就在偷偷见她那天没忍住,以作为她师长的身份说出口,和她还吵了一架。

    当然,两人最后谈崩闹得还很不愉快,然后没过多久,她就失势了,晏荀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是她三十年间最后悔的一件事。

    “这就没了?”晏殊还打算听她讲,可是久久不见她出声,于是便询问道。

    那边晏荀很诚恳的点点头,别的话她已经不想再说,“只是认识而已,你指望我知道多少?再说了,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呀。”

    “……”这话虽然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晏殊心里非常不爽,觉得这老太太肯定有事瞒着她,没跟她都讲全。

    别的她不说,但是直觉这一方面,晏殊还是很引以为傲的。

    看她直觉多么的准,感觉不对劲没几天,就被打入天牢,简直准的不能再准了。

    她沉默着打算先晾晾这老太太,看看她还愿不愿意为了搭话,再透露点关于她家人之类的事。

    之前不太感兴趣,如今到了牢里,反而有些好奇了。

    晏殊不说话,可晏荀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想这孩子太幼稚,还妄图用这种方法等她说话。

    “晏殊,你如今当官几年了?”

    她没得到回答,就兀自又说着。

    “让我来算算你的岁数啊,我三十二年前进来的,那个时候你娘也不大,后来多少年有的你呢,九年?不对不对,难道是八年……?”

    晏殊看着在自己面前用手指头查数的老太太,感觉眼圈有些热。

    老太太自己也许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太久不记清,而是得了老年痴呆,看她查数时都有些颤抖的手就看得出来。

    看不得她再这么思考下去,晏殊吸了口气说道:“考了今年的探花,被陛下敕封正六品侍读,明天上任,今天就进来了。”

    “也别……别算我年龄,我直接告诉你,我今年二十二岁,呈凰二十六年中秋节卯时出生的。”

    这点事她在文相府的时候,祖父闲聊的时候对她说的,日子也好记,她就记住了。

    晏荀听她说完话,忽然没了声音,皱着眉,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半晌才眨了一下眼睛。

    她的确忘记了一些自认为无关紧要的事,并且也不打算想起来,不过她却不想忘掉眼前这孩子,想在有生之年一直把她记得。

    “再和我多说几遍好不好?说一遍我怕我记不住。”

    “好。”

    晏殊重复了很多遍,等到她说都记住了的时候才停下来。

    “孩子,老太太觉得你年轻,不一定会在这呆多久,你呀总是要入朝为官的,我这有些心得要讲给你听。”

    听她说这话,晏殊眯起眼睛开玩笑道:“你都被抓进来三十多年了,可见你的心得不行啊,万一我学会之后刚出去就又回来了呢。”

    知道她是开玩笑,晏荀一点都不恼,她随意挠了挠头,便说道:“再回来岂不是更好?还能进来陪陪我呢!”

    “年轻人,你想事情太片面,你不该想一想,老太太我为何进来三十多年,还依旧好好的吗?你见谁进这天牢能像我一样住这么久?”

    她思路清奇,说出的话不无道理,晏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打算继续听她说下去。

    “这为官之道首要的就是不要太孤傲,要有朋友,要懂得权衡利弊,若是性子太直太烈,不光办不成事,还会遭到打压。”

    “你想啊,如果为了一时得失,倔强到最后,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能把自己搭进去……”

    她讲的这些道理,晏殊以前在爷爷嘴里听到过一星半点,与之不谋而合,又有殊途同归之处,让她受益匪浅。

    也许是太久没回家了,晏殊看着眼前的老人,总觉得她与心中的爷爷形象相重合,让她想要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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