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难

    打歌结束后的生活从公司-电视台-宿舍变成了公司-学校-宿舍的三点一线，沈意疏白天去上课晚上回来练习，倒也并不比宣传期轻松多少。

    第一天去上课的时候甚至还在班上引发了骚动，虽然听闻Red Velvet的Euphy来了首尔大学交换，但是因为开学这阵正好赶上回归，所以过了一个多月沈意疏才去上课，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漂亮女爱豆骤然变成同学，不少人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的。

    交换的专业方向是英美文学，仍然需要阅读大量的书籍和文献，小组讨论写报告做展示也一个不少，久违地又过上了这种熬夜肝论文的生活，沈意疏有些恍惚，好像上一次为了写作业熬通宵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上辈子当然纯属夸张说法，其实也就几个月，暑假忙着S.M Town的演出以及准备回归，没花心思在交换的课程上，但确实久了不写她已经忘了曾经被论文所支配的恐惧了。

    就像金钟铉所说的，不管什么样的情感都是一种宝贵的体验，这种学生限定的紧张和压力也就还剩一年多的时间可以体会了。沈意疏一边望着厚厚一匝的资料感到心累，一边又暗骂自己真是个抖M，竟然会因为通宵肝作业而兴奋。

    没过两天去上了一个谈话类的综艺节目，嘉宾是《Pale Fire》的三主演，李弘彬看到沈意疏在休息室里抱着电脑写报告，得知她这种诡异的心情后，毒舌本性又蠢蠢欲动：“抖M已经不足以描绘这种程度了，你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没错了。”

    沈意疏白了他一眼，又埋头去干自己的事，把报告用邮件发送给了小组的成员，然后翻看起节目的台本，她化妆前看了两遍，现在再看一下，以确认某些细节。

    “不过我们下个月回归发行新专辑，主题是爱情的奴隶。”李弘彬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太欢脱，“你是被课业驯顺的斯德哥尔摩患者，我们是被爱锁住的受罪一方，是不是很有缘？”

    听到李弘彬这么说，沈意疏放下了台本，抬头，视线在他的脸上定住：“你们新专辑的概念似乎很破格？”

    是疑问句，但同陈述句一样用了降调。李弘彬也收起笑，点点头：“是，所以大家的压力都挺大的，不知道能不能被接受。”

    “哈！”沈意疏发出短促而轻快的笑声，从李弘彬的角度望去，她笑起来的面容弧度柔和，像一瞬间消融的冰雪，又像是柳絮被春风吹落到水面上漾起的涟漪，脑中闪现过的无数个比喻最终都指向了令人欢欣的共感。

    她说话的时候露出齐整的牙齿，眼睛明亮语气真诚，很难不让人喜欢：“怎么会这么想？说起来，VIXX不就一直奔走在破格的路上么？《准伤》、《Hyde》、《诅咒人偶》，从概念到造型都很超前，但都成功了不是吗？”

    “爱情的奴隶的话，听起来就不是活泼可爱的概念，你们要做一些很成年人的东西么？打算尝试性感风？”

    “……”李弘彬发誓他真的被吓到了。

    正好从外面回来的金娜贤：“你们在说什么？弘彬哥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白？”

    -

    「听弘彬哥说下个月回归？」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郑泽运抬头看了一眼练习室墙上的挂钟，0:35，已经是新的一天了，大家刚刚才结束了主打歌的练习，而kakao上显示的送达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前……他赶紧打字回复：

    「是，11月10号。」

    「那不就是生日当天？」

    都这个点了，还没有睡么？

    转念一想，晚睡早起、昼夜颠倒可能才是爱豆的正常作息，郑泽运稍稍放下心，在边上的沙发坐下回复消息。

    「我也很意外来着。」

    「是好事，值得开心，或许哥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礼物不是应该悄悄准备？」

    「就怕万一不合心意嘛，要不然我给哥包红包，哥有什么想要的自己去买？」

    郑泽运：.▼_▼

    他很想回一句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喜好吗，为什么要拿钱来搪塞我？但仔细思考后发觉不妥，前一句太过亲密，后一句……说实话很有古早霸总言情小说的气质。

    所谓出手阔绰认为钱能解决一切的大集团继承人沈意疏与正直善良不为金钱所折腰的灰姑娘郑泽运？

    停停停，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辛德瑞拉·郑，在脑洞进一步延伸拓展开之前及时地掐灭了yy的火苗，以免自己陷入某些狗血的少女漫情节里。

    「礼物就不必了。」

    「有时间的话，来放送局看看舞台吧。」

    此刻霸道总裁道明意疏在看到这两条消息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动作轻巧灵敏完全不辜负姜涩琪给她起的金鱼之名。

    心思细腻如沈意疏怎么可能看不出郑泽运是生气了，也或许没有生气，但肯定是不高兴的，这两行字仿佛个个都满含血泪，控诉着她的敷衍与搪塞。

    她真不是不上心，只是在送礼这件事情上的小巧思极为有限，去年能想到送钢笔已经耗去了大半脑细胞，这阵子又被课业折磨，大脑日常处于过载状态，再叫她想送什么礼物天灵盖可能随时会冒火燃起来。

    我上辈子肯定是篇博士毕业论文，我太难了。

    沈意疏心中直叹气，放下手机，又瘫回去了。

    -

    粉丝的彩虹屁里一向喜欢用冷清的意象来描述沈意疏，她也的确长着一张并不热络的脸，于是总有人认为她难以接近，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只是懒得交际，但当这冷肃克制的一面朝向自己时，便确乎很难受了。

    kakao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十月份，算一算已经快大半个月了，郑泽运不知道沈意疏是看了自己的回复生气了还是在忙学习，但这两种情况都让他有些发怵，不敢主动联系她。

    虽然她说直接送钱是让他有些憋闷，但是想让她来看舞台也是真心的。这一次的主打歌比之以往，不管是概念还是造型，都有了很大的突破，舞蹈也是精心编排过的，很值得一看。

    而且队友和公司的职员都说他这次变化很大，预告放出去之后外界的反响也不错，要是能亲眼看看的话……应该也会觉得很惊喜吧？

    沈意疏要是知道仓鼠哥这番心理活动估计得大喊委屈当场唱一段《窦娥冤》。她没有上网冲浪的主要原因真的是忙，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姑且说是冷战吧。第一学府的期中考试可由不得她不严肃对待，要是考砸了无意立起来的学霸人设分分钟就能倒塌。

    再者，海淘也是需要时间的，她死了无数脑细胞才想好送什么，礼物还在海上飘着呢，就算要说什么那也是到了之后的事。

    盼着盼着，这个从比利时寄出的国际包裹总算是赶在10号之前到了首尔，沈意疏检查无误后把早就写好的贺卡一并放了进去，然后叫了同城速递，对着快递小哥再三强调一定要今日达，甚至为了防丢防损坏她还加了额度最高的运费险。

    但如果真的掉了或者坏了，保险赔付也没啥用，她不缺这点钱，怕是只能对着寿星哭了。

    Jellyfish某练习室内，其余五个人盯着那个无比严实的包裹发出了疑问。

    5VIXX：“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郑泽运：“我也不知道。”

    不，也许我知道。

    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来自某人的礼物，但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好到底是不是。

    郑泽运去找了把美工刀来拆快递，丢掉外包装打开盒子，一个白色的信封和黑色皮革记事本正安安静静地躺着。

    鳄鱼外皮的纹路细腻而清晰，泛着优雅柔和的光泽，打开搭扣，内里的皮料是暗色的丝绒红，配上金色的活页环有种隐而不发的奢华。里衬上印有两行字符，品牌的logo和手写体的“Leo1110”，是名字和生日。

    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重的金钱气息。

    “啊是礼物！”

    “好看诶！”

    “这个本子看着就好贵。”

    “Gillio是什么牌子？”

    “谁送的谁送的？”

    “大概是……沈意疏。”

    舔舔干涩的嘴唇，郑泽运回答，成功地招致仇恨无数。

    “我开始酸了。”

    “沈老师品味真好。”

    “沈老师真大方。”

    “哥你今晚就抱着它睡觉吧。”

    “愣着干嘛，不道谢吗？”

    还是一生知己的车学沇最靠谱，他对文具皮革没有研究，但看得出来这个本子很贵重，于是赶紧催促着郑泽运打电话过去道谢，就算是好朋友但有些礼节也是不能省的。

    郑泽运拿了信封出练习室去走廊尽头打电话，信封里是贺卡，蓝色的字迹端正且优美，当真是字如其人。

    “泽运哥？你收到快递了吗？”

    “嗯。”他端详着卡片上的文字，说，“很好地收到了，谢谢。”

    “收到就好，我就怕赶不上。当时下单的时候客服说这个黑鳄皮缺货，需要等待补货，我一天五通国际长途打过去询问到货情况。内衬的颜色皮料、环的直径都是我自己选的，那几个字母数字也是我手写了扫描发过去的，也算参与了定制吧。”

    “很漂亮，花了很多钱吧？”

    “花钱算什么，哥喜欢就好了。黑鳄皮的质量很好，可以使用很久，就让我的祝福寄存在它身上，长长久久地陪伴哥吧。”

    “不过，”那头的声音稍稍低了些，“去年送笔今年送本子明年我真的不知道该送什么了，哥有什么想要的到时就直接告诉我吧。”

    “什么都可以吗？”

    “合理范围内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