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番外阿黛尔?雨果的故事

    吵架过后的第四天晚上,沈意疏收到了日本的来电。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以感冒发烧为由把自己从练习室抓去医院的男朋友。沈意疏原本并不想吵架,但是想来换了谁从头昏脑涨想吐吐不出的生病状态中醒过来时还收到一通“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还照顾不好自己”的指责,心情也很难好起来。

    两个拥有独立意志的人在一起难免会产生摩擦,一个是有话不爱说出口的内敛死傲娇,一个是在大男子主义盛行的国度里成长起来的强势天蝎,尽管此前都努力地彼此包容着,但是矛盾与摩擦始终无可避免,并借着这次生病彻底爆发了出来。

    不过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怎么说也是年上的一方,郑泽运本想着率先低头,但是安排好的行程不等人,lr小分队马上就要在日本开演唱会,他还没来得及去见沈意疏就被经纪人塞上了飞往东京的飞机。

    沈意疏当然不是爱记仇的人,发了脾气之后还会感到懊悔,想着是不是应该主动道歉给人台阶下,但没想到先一步接到了郑泽运的电话,一时激动差点手抖给按挂了:“喂?”

    “……是我。”

    怎么说他都打电话来了我说句对不起也没那么难吧,沈意疏心想,正要开口的瞬间听见那一头浅浅的声音:“对不起,那天是我错了。”

    想到病房里的那顿指责,心里又委屈了起来,沈意疏握紧手机,舌头抵住腮帮子,没吭声。

    “我明知道你是为了回归才这么拼命练习的,也知道担心不能成为冲你发火的理由,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对不起,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随着电波一并传来的语句太过恳切,让沈意疏觉得再生气就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了,而且冷战了好几天也够了,再拖下去就会伤害到感情了。她吐出一口气,说:“哥说的也没错,是我没照顾好自己让你们担心了,我也应该道歉,以后不会这样子了。”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我想着,不能让你到了新的一岁还在生气。”那头的语调低低的,听起来好像有点疲惫,“本来是应该陪着你一起过的,但还得为后天的演出做准备,抱歉。”

    “没关系,也没什么好庆贺的。”听到有玻璃杯碰撞的声响,沈意疏愣了下,“在喝酒?你在外边吗?”

    “嗯,开了瓶红酒,不过我在房间里待着。拉开窗帘就可以看见天空树,很漂亮的夜景……如果你在的话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看。”

    去东京的次数不算多,热门景点也没怎么去,但是东京塔和天空树倒是一个不落,不用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它们挺拔的身躯以及在上边俯瞰到的东京的面貌,只是此时此刻,沈意疏却萌生了无限的好奇心,迫切地想要知道郑泽运眼里的天空树是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方是扁,是喧闹还是冷清,是热情还是矜持。

    但还是更想,看看他。

    从前无法理解其他人的喜欢与爱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也不明白陷入爱河一刻都不想分别的痴男怨女们的行为逻辑,但现在她懂了,不过只是短短几天不见,就好像已经相隔了千万年的时光,沧海桑田都换了新貌,连璀璨的恒星群也衰老死去,化作宇宙间沉默的暗河。

    平生第一次察觉到,等待这个词竟如此沉重,仿佛积蓄满了爱人们酸涩的眼泪。

    “会看到的。”她的声音在沉默之后再度清晰,“会的。”

    -

    作为一个十分有行动力的人,沈意疏挂掉电话就买了最近一班去东京的机票,收拾好背包抓起帽子口罩直接出了门。

    虽然并不喜欢义无反顾这个词,但是当过了关在飞机上坐下来时,沈意疏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充斥着某种孤勇,支撑着她订了票飞过海去见另一个人。

    照理是该睡觉的时间,沈意疏刚闭上眼睛想要小憩一会儿,就听见后方传来的婴儿哭声。她叹气,索性打开前座背后的电视戴上耳机看看电影,首尔飞东京约莫两个半小时,够看完一部片子了。

    屏幕上有推荐页,今天正好是欧美老电影专场,排第一的是《阿黛尔·雨果的故事》,阿佳妮的一部老片子。很多年前的某个下午,沈意疏在没有开灯开窗的房间里把它看完了,片尾的阿黛尔伫立在海边,风灌满了她白色的衣袍,眼神狂热而坚定,“千山万水,千山万水,去和你相见,这样的事情只有我能做到。”

    那时不懂阿黛尔的执迷不悟,现在自己好像也成了阿黛尔,不同的是她足够幸运,在东京有她的恋人,不必至死追逐一颗不爱她的心。

    到成田机场时刚过凌晨,连上机场Wi-Fi的手机不停冒出消息提示,祝福如潮水般疯狂涌来。沈意疏点了叉一键清理掉,在机场外拦了出租车去酒店,名字是她从李弘彬那里问来的,她在谷歌地图上搜索,确实离天空树很近,打开窗伸出手好像就能够到。

    走到了房间门口时一阵惶恐袭上心头,近乡情怯这种情绪常见于各种文学艺术作品之中,听上去很美,实际体验却谬以千里。沈意疏讨厌软弱和不受控制,因而更加憎恨起此刻心悬不落的自己。电话中的和解来得轻巧,但那天的激烈争吵还历历在,他是否醒着,又是否将出现在这儿的我视作惊喜而非惊吓,我……并不知道。

    就在她踌躇不前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开了,郑泽运看见门口的沈意疏,两个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谁也没能说出话来。

    沈意疏的鸵鸟人格占据上风,全然没有了在飞机上的勇气,拔腿想跑,却在下一秒被拽了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番对话乍一听像在套娃或者互杠,但是郑泽运知道沈意疏并不是这个意思,拉着她的背包带子把她领进了屋:“我听见外面好像有点声响,就打开门看看。”

    沈意疏坐在椅子上,不是很适应这种仰视的角度,说话也慢吞吞的:“就是……来看看天空树……”

    “看天空树还是看我啊?”他俯下身问她,内心的喜悦已经快要满溢,努力克制住才没有让嘴角上翘。

    “你……唔。”

    一个吻。

    红酒味的。

    月亮也睡下的夜晚里,意识都破碎的浮与沉之间,她听见他的声音仿佛从迢遥的云端传来: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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