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碎

    朴秀荣久违地想起了大半年前的某个凌晨。

    浑身上下都nanshou，一整晚没睡着，到了凌晨爬起来对着垃圾桶吐，再然后被带去了医院，在出租车上抱着沈意疏哭。那时觉得这个大一岁的姐姐像超人、像程序，冷静、可靠、值得信赖，甚至可以免疫掉包括痛苦在内的大多数情绪，仿佛无所不能刀枪不入，但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虚相，往水里丢石子月亮也是会碎的，只是碎过以后又恢复了平静的表面，所有的伤痕、惘然、苦痛都被藏进了沉沉的水底，无人见也无人知。

    接受治疗快半年，承受折磨的时间必定更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Growing》时期？去威尼斯？《7月7日》活动？还是更往前谁也不知道的某个秘密节点？

    但不管是从何时起陷入了负面情绪的泥潭中，只要一想到沈意疏可能是独自经历着这一切，同时还要若无其事地生活、练习、活动，朴秀荣就难过得不得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掉，好像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哭来宣泄内心的愁苦。

    沈意疏最是见不得有人哭，朴秀荣的眼泪把她吓了个结实，赶紧上前去安慰：“别哭别哭，你们不要因为这件事难过，没有那么严重的。只要还能说得出口就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我配合医生的治疗就会好起来的，你看我现在像是很严重的样子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把剩下三个人的眼泪也快引出来了，经纪人进来看见泪眼汪汪的四个人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对上沈意疏求救的眼神，他表示爱莫能助，可是她自己当初决定不说的。

    “不想说出来是害怕这件事传出去造成不好的影响，女子组合里唯一的人患上了抑郁症，外面会怎么想呢？哪怕是捕风捉影的猜测也可能成为恶意的攻讦，为了避免这种无妄之灾，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沈意疏也觉着累累，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小时候就有很严重的自闭倾向，所以现在患上抑郁症也不是什么很值得奇怪的事情。如果大家都觉得难过的话，那就请我吃好吃的吧……等一下，2月初就要回归，那还是不吃了，不过我就快要过生日了，可以打着这个名义要礼物吧？”

    午夜并不是促膝长谈的合适时机，在得到了“会认真准备礼物”的承诺之后，沈意疏表露出困顿的意思，其余人也就暂时放弃了一切想法，跟经纪人和裴珠泫告别回宿舍了。

    回来后孙和朴秀荣一起去卸妆洗漱，洗手间告紧，沈意疏便先回了卧室换睡衣，换完在手机上看到有郑泽运发过来的kakao信息，于是坐在榻榻米上打字回复，因为太过专注等姜涩琪走到跟前了也没发现，还被突然出现的她给吓了一跳，手机没拿稳，掉了。

    还好铺的榻榻米，也不是站着，姜涩琪无比庆幸，忙捡起手机。没有息屏所以看到了聊天界面上的信息，备注是三个咖啡的emoji，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那是谁，能让沈意疏这么聚精会神的人可不多。

    “谢谢，不过涩琪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明明是你整副心思都扑在前辈身上才没听见我过来了。”

    沈意疏双手高举过头顶做投降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下次我一定先问候你。”

    “你先问候我把前辈晾着了也不好吧？”姜涩琪蹲下来平视沈意疏，语带调笑，“男朋友也是需要哄的。”

    “敢情你是在吃醋？”打下最后一个字发送出去，沈意疏放下了手机，面前这只小熊似乎有些失落，“我把组合跟你们看得有多重我以为你比谁都清楚。”

    姜涩琪摇摇头：“不，我只是很羡慕，也许那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你的艰难时刻，前辈都知道，并且可以为你分担。”

    好吧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沈意疏想说话，却被姜涩琪抢了先：“虽然说你有心隐瞒，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滴水不漏，那天秀荣在茶几上看到的就是你的药吧？”

    说的是前不久沈意疏早上起来吃完药去吃饭，药瓶放在客厅茶几上忘了收进包里，朴秀荣从卧室出来后正好瞧见，还拿起来看了看问是谁的药。沈意疏本来脑子昏昏沉沉的，听见这个立马就清醒了，连忙说是维他命，朴秀荣也没多想，“哦”了一声放下，进洗手间洗漱了。

    “后来她说瓶子上全是外语，看不懂，我想如果那天是看见了，我们应该就知道了吧？”

    “对，包装上是法语，功能主治都写得很清楚，换成Wendy姐肯定看得懂。”现在再回想那天早上的事情，一切都好像天意，神或许也希望是她主动说出来，“我现在心态稳定的，不用担心，真的。”

    “能让你这么说，我想你应该从这段感情里得到了很多正向的东西。意疏啊，你现在是快乐的吧？”

    “是的，而且我会努力保持住现在的快乐。”

    姜涩琪给了沈意疏一个大大的拥抱：“那就好，我会支持你，只要你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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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6日 KBS

    新年第一个行程就是《音乐银行》的特别mc，搭档是Astro的车银优。这位自去年出道以来人气一直很高，沈意疏在偶运会上远远见过，真人的确俊秀且标致，难怪出道尚短就已经有了“车神颜”的外号。

    两人共用一个待机室，沈意疏在组合常用的美容室化完妆做好造型才过来，到的时候车银优正在化妆，不顾底妆上到一半，站起来问候：“Euphy前辈好，今天还请您多多关照。”

    “不用这么客气，你继续化妆吧，今天的录制一起加油就好。”

    见面之前车银优不免感到局促，要合作的是眼下最当红的女爱豆之一，就怕哪里做得不好引起前辈反感，现在才发现这位Euphy前辈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厉和冷傲，今天的行程应该会很顺利地完成。

    如果沈意疏知道车银优的内心转变，一定会扶额叹气，外界似乎对她误解颇，她明明是多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不过就是在外面不怎么爱说话而已。

    说多错多，她还是一个外国人，更应该谨小慎微，丝会理解你，丝之外的大众可不会。

    事前录制的时候采访了几组才回归的艺人，前辈后辈都有，熟面孔也不少，加入两名新成员的NCT127，以及正式开展初solo活动的金元植。

    师弟们的造型一如既往的neo，羽绒服、运动裤、老头帽应有尽有，不过思及出道曲《消防车》的七彩锡箔皮裤和浓重眼妆，沈意疏就觉得这几身大红色打歌服还是不错的，喜庆又吉利，连董思成的雷gui辫子头也越看越清纯。

    因为是同公司前后辈，车银优便cue沈意疏学了一下主打《无限的我》的副歌舞蹈，事后播放时这一段被丝们单独截出来，疯狂艾特R官方账号，配字曰：沈意疏的男团舞斗魂又蠢蠢欲动了。

    后面彩排结束了去待机室休息的时候，沈意疏碰上了迎面走来的金元植，他应该也彩排完不久，脸上还有汗。见他停了下来朝自己招招手，沈意疏想着他可能有话想说，于是就让车银优先回去。

    “拉比哥回归大发！”照理还是该先问候，沈意疏想，“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就是关于你和Leo哥……前阵子泰民给我发了信息，问我有没有觉得身边的人变得不一样了，没想到他是说的这个事。”

    金元植不太好意思地了后脑勺，他本来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来说点什么，但是队友的人生大事不关心下也说不过去。这之前谁也没能想到自家二哥居然偷偷背着大家谈恋爱，对象还是沈意疏，这要是被爆出去了怕不是得引起好一场腥风血雨。

    “啊这个……”这也在沈意疏意料之中，于是很干脆地说了，“一开始是我不让说的，想着如果不合适分手了，说出来只会让大家担心，后来觉得没必要一直瞒着，正好泰民哥意外发现了，就决定告诉你们。我不知道你们这边都是什么态度，如果造成了或者让你们感到忧虑，那我很抱歉。我也没有抱着很轻浮的念头就开始，所以你们应该无需担心。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沈意疏这么坦率，搞得金元植更尴尬了，赶紧解释道：“我没有想要反对或者干涉的意思，这是你们俩的事，只要你们相处得好就行。我只是觉得，能让Leo哥顶着风险和压力选择的人，对他来说一定很特别。”

    “特别……吗？”沈意疏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当初是你最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之后他愿意对你坦诚自己的脆弱面，还不足以说明你的特殊性吗？”

    “也许你说得对，能够被人所喜爱，就足以说明有不同之处。我其实一直害怕会拖垮他，但是为了使情况不落入那般糟糕的境地，我也会努力的。”

    轮到金元植迷惑了：“拖垮？”

    “只是我个人一些不值一提的小问题。”沈意疏又笑着说，“放心好了，不会有人受伤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