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自说自话

    这个认知让沈意疏有一点不舒服。

    转念一想,朋友们没有开上帝视角,只是以自己的经验为判断依据,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毕竟她以前不也对金钟铉说“怎么会有人在那个时候就遇见真爱”么?

    现在想想还真自以为是。

    “你待会儿还有什么日程吗?”刘是我瞧着沈意疏的表情不太自然,怕她又想到了什么,思虑过深,赶紧岔开话题,“要不要跟我一起吃晚饭?我上次和成员们出去玩的时候发现了一家好吃的店。”

    “可以啊!”正好下午被沈渡闹得心梗,急需好吃的调节心情,“不过你请客,我最近买了新设备,就快破产了。”

    刘是我白眼一翻,谁不知道Euphy是新生代偶像歌手里有名的创作豆,手握hit曲,坐收版权费,说这话可毫无说服力。

    “行行行,今天刷我的卡。”

    晚饭吃到一半,手机的ins特关提示音突然响了,刘是我就看见沈意疏立刻收回了伸到半途的筷子,抓起手机,不知道在刷什么,但对着屏幕克制不住的迷妹笑,想来必定和男朋友有关了。刘是我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紫红色软件,搜索leo,啊果然,前辈刚更新了一条猫咪的动态。

    放下手机,盯着对面的亲故看了一会儿,刘是我摇摇头,陷入爱情的女人啊。

    “我真应该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po上网,配字:就连病娇美少女Euphy也敌不过丘比特的金箭。”

    沈意疏自觉理亏,吃饭时一直看手机确实不好,赶紧放回包里:“好啦好啦,YooA □□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你可别恭维我。”刘是我扬起下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显然很受用,听了一大段沈意疏文采斐然的赞美,被她越来越浮夸的彩虹屁臊得不行才喊停,“OKOK,你下首歌就这么写吧,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尤菲的赞美诗》。”

    沈意疏乐了:“我又不信基督教,取名字叫赞美诗怪怪的。”

    “《圣经》里的典故用在创作里的例子也不少啊,何况有的爱豆指不定mv里扮演吸血鬼,实际上是个穆/斯/林或者佛教徒。”

    刘是我这么一说,沈意疏就想起了郑泽运和李弘彬,这两人明明都信佛,却在《准备好受伤》里做了吸血鬼概念。能在有限的作品中体会不同的人生,尤其是像他们这种玩概念的团,每次回归都有着不同的主题,丰富程度比之演员不遑多让,爱豆的生活也实在有趣。

    “说起来,我刚也去前辈的ins看了一眼,他之前是不是还因为养猫上了论坛热帖?”

    “对,怎么啦?”

    “你不如叫前辈再努努力,多发两条,就能把整个主页动态都变成猫了。”

    沈意疏飞快地回想了一下郑泽运的ins,确实已经被Caesar的图片和视频占据了,星光也挺佛的,看不到爱豆出镜能吸吸猫也不错,于是评论里一水的带猫emoji评论。她刚刚手指滑了两下才刷到其他的工作宣传和活动相关,不明就里的路人点进来很大概率会以为误闯了一名忠实猫奴的主页。

    她也好久没见到自己的猫儿子了,要不然待会儿过去看看?

    “你等我打个电话先。”沈意疏抬头说道,不等刘是我回答,就已经掏出了手机拨号,“……哥回你本家了……没,我看到你的ins发了Caesar就问问……待会儿还在家对吧……诶,你爸妈出门散步去了……那也行,你把地址发我……好,我吃完饭就过来……”

    沈意疏没有刻意回避刘是我讲电话,所以她听得很清楚,促狭地看着面前的亲故:“现在都快九点了,你要去前辈家里,他爸妈还不在,你不对劲……”最后一个音节配上这幅表情,怎么听怎么意味深长。

    “好你个刘虾,脑子里整天就记挂着这些黄色废料。”沈意疏板起脸,义正言辞地批评道,“看来还是练习太少了,你把门票还我,星期天别来了。”

    “我不!”刘是我也懒得阻拦小情侣见面了,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催促,“你赶紧走!我才不想被迫塞一嘴狗粮。”

    “好嘞,这就滚,您慢慢吃。”

    -

    写作猫主人读作铲屎官的郑泽运带着身残志坚的暹罗猫在后院里玩了一会儿玩具便抱着猫准备去洗澡,刚回客厅就听见前门的门铃响了,爸妈都有钥匙那就只能是沈意疏了,他放下猫过去开门,没想到猫比人跑得更快,一开门就抱着沈意疏的腿巴望着,仿佛早就知道来的是谁。

    沈意疏疑惑了:这猫难道是属狗的吗?

    Caesar愤怒ing:我才不是啊喵!

    沈意疏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郑泽运,俯下身去抱猫,好一阵不见Caesar又长大不少,精神饱满毛发有光泽,看来在这里过得很不错。两人一猫一前一后过了玄关进屋,沈意疏悄悄地扫视一遍客厅,看装潢和家具什么的看起来确实是住了很久的房子,透明花瓶里的绣球水珠未干,沙发上的毯子堆成一坨没有折叠整齐,墙上挂着许多照片,有全家福有四姐弟的童年照片也有郑父郑母两人的单独合照。很有生活气息的一个家,沈意疏想。这是她家里怎么也比不上的。

    “你带了什……嗯,贡茶?”

    “我来的路上看见有家店生意很红火就买了两杯。”一直很好奇贡茶为什么在韩国这么红火,富有求知精神的沈意疏当然要去亲自实践了,“不知道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我就随便点的。草莓曲奇冰沙和乌龙珍珠奶茶,正常冰无糖,热量和糖分都去掉了,放心喝吧。”

    加冰无糖就没有热量和糖分,这又是什么胡话?

    被这个很典型的沈式诡辩勾出笑声,郑泽运盯着手里的两杯贡茶,一杯有冰激凌雪顶,一杯加了奶盖,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放心喝的东西。

    但深谙沈意疏热衷跑火车的本性,郑泽运将质疑咽下去,他只管喝就是了,拒绝女朋友的心意是恋爱大忌。人从来不是一杯奶茶就喝胖的,何况他要回归她也要开演唱会,两个人都是需要节食做身材管理的立场,她都不在意他难道还能说什么吗?

    两杯都插上吸管递到沈意疏的嘴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享受过饭来张嘴这种事,撸暹罗猫的年轻女孩脸上露出新鲜和迟疑,但还是张嘴一样尝了一口,细细品味后得出结论:……罢罢罢,我和你们韩国人注定不能共感。

    “算了,哥跟我回中国吧,我带你喝喜x、茶x道、1x点、茶x悦色,都比贡茶好喝。”

    沈意疏不加掩饰的嫌弃反倒激起了郑泽运的好奇心,究竟有多难喝才能让她做出这种反应,于是亲自试了试……好像就是很正常的草莓冰沙和奶茶的味道?

    “尝过味道就……”话说了一半沈意疏蓦地顿住,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口红居然沾杯了,透明吸管上的痕迹把她大晚上还专门补妆的小心思泄露得一清二楚,救——命——

    但作为大众公认的表情管理master,沈意疏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微型社死现场就惊慌失措灵魂出走,抽出撸猫的手,轻轻抹掉了恋人嘴唇上的自己的口红,用一种“即便队友在自己的毕业单飞典礼上宣布要退团结婚”也绝不崩坏的得体笑容和镇静语气抛出逃遁的借口:“我带Caesar去洗澡吧,好像抓到了虱子。”

    郑泽运:?昨天才去宠物医院做完检查,哪来的虱子?

    沈意疏也知道这个借口十分拙劣,但是没办法,再在客厅坐着她的脸就要烧熟了。

    调试好水温,把Caesar放到盆子里,没忘记这还是只未满一岁的暹罗,所以很小心地控制着手里的动作,避免小猫受惊。一边给Caesar抹沐浴露沈意疏一边叹着气,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不好意思的,明明不是纯情少女,该做的也都做了,因为同喝奶茶的一个间接接吻就害羞成这样,这是可以说的吗?

    越是告诉自己不去想,大脑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回忆起指腹摩擦嘴唇的柔软触感,怎么好像比唇舌厮磨还要色气……打住,别想了!沈意疏你是痴汉吗?

    一不小心忘记了自己还在给猫洗澡,没注意力度,扯到了毛,极度惊恐之下Caesar张开了还未修剪的爪子——

    “啊!”

    突然听到浴室传来的尖叫,郑泽运顾不上拿干毛巾,赶紧冲了过去,"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就看见沈意疏捂着小臂,而罪魁祸首则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

    沈意疏转过头来,对郑泽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放开捂着左边小臂的手,皮肤上是三道抓痕,不仅破皮了,还在持续地往外渗出血珠:“我被猫抓了。”

    猩红的抓痕在这样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实在突兀,以至于郑泽运都愣了一瞬,但旋即他就反应过来,上前抓住沈意疏的手腕,准备带着她去冲洗:“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去附近的诊所打疫苗。”

    沈意疏皱眉,其实只是看着严重而已:“Caesar打了疫苗,我就不用了吧?”

    “不行!”

    自觉语气太严肃和冷硬,像命令,郑泽运克制住因为沈意疏受伤而产生的焦灼情绪,柔下声音解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事关你的健康,打了疫苗我才能放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意疏知道绝无可能改变郑泽运的决定,只得举白旗投降:“哥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用肥皂水冲洗过伤口,然后涂了酒精消毒——本来郑泽运准备用碘伏,但是沈意疏拒绝了,再过两三天就是演唱会,本来抓痕就很打眼了,碘伏颜色又深,怕不是想直接告诉粉丝她受伤了。知道沈意疏也是个倔强的性格,拗不过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换了酒精。

    沈意疏:“打不打疫苗我听哥的,但处理伤口就听我的吧。”

    郑泽运:“好好好。”

    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他哪里又会拂逆她呢?

    附近的诊所24小时有医生值班,两人很顺利地挂号交了费。医生拿了一盒疫苗过来,消完毒,针头快要刺进皮肤里时,一只干燥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视野中一片漆黑,被当做小孩子呵护的感觉让沈意疏深受触动,却又不免咧开嘴角笑。重获光明时医生已经给她贴好了止血的海绵,扔掉针头,对郑泽运交代打完针后的注意事项。

    整个过程比沈意疏想象得还要快,遂提议两人坐会儿再走,反正社区诊所多是中老年人来看病问诊,不愁没戴帽子口罩什么的会被认出。

    “刚才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我看起来是害怕打针的人吗?”

    “怕不怕打针另说,但是我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你整张脸都是水。”郑泽运说,他一点没夸张,沈意疏是很能忍没错,忍得住不喊疼却忍不住眼泪,虽然他已经尽量把动作放轻了,但是沾了酒精的棉签一碰到伤口就唤出了泪水,这是生理反应,人不能控制。

    沈意疏用没受伤没打针的手遮住脸,如果这是漫画的某个分镜,那作者一定会给她加上瀑布汗来表现现在几欲抓狂的心情。太丢人了,她刚才涕泗横流的样子全被郑泽运看了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哭花眼……

    “没有。”在一起久了逐渐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何况沈意疏多数时刻也不是个难读懂的人,郑泽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安慰道,“笑的时候漂亮,哭也很漂亮,我们意疏没有不好看的时候。”

    “……”沈意疏郁结的心一下子被抚慰了,想说其实不用恭维我的,但最终坦然接受了,“我们很久没见面所以今晚才过来了,还特意买了奶茶,可惜不好喝,虽然不算贵但想想还是亏了,生气。”

    “来之前我去给朋友们送了演唱会门票,周日的末场,精心准备了很多东西,原本我和成员们还讨论说要不要加上每个人的solo舞台,但是全部的表演和talk安可环节加起来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只好放弃,公司不会给我们交超时罚款的。”

    “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叫哥来看,珠泫姐说毕竟是第一次开演唱会,意义非凡,没必要避嫌到这种地步。我也觉得要是能有喜欢的人一起见证就好了,所以哥周末没事的话就过来吧,会来的吧?”

    “我知道LR也要回归了,练习很辛苦,要不然忙过这一阵我们就去旅游度假?”

    “意疏,”他看向她的眼睛,打断她的自说自话,“你知不知道你心情非常糟糕的时候,话就会变得特别多?”

    心情不好就会话多……吗?

    好像,好像是这样没错。

    也许是从前寡言少语得过了头,后来做了练习生逼迫自己从那个仅有我一人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学着以言语代替沉默来掩饰情绪的波动,但似乎一不小心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沈意疏闭上嘴,怅然地垂着脑袋,明明是成年人了,为什么却连情绪都管理不好,不让人担心是很难做到的事吗?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不免感到失落。”

    不自觉皱起的眉心被郑泽运轻轻抚住,想要以此驱散她春山间的阴云,沈意疏诧异地抬起头,羽毛般轻柔的吻伴着叹息声落在了额角:“我想,如果能让你再依赖我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更多地分担你的难过?现在看来我应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是的。”沈意疏急急摇头,内心的酸涩再度翻涌成海,听见他低微的叹息她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哥对我真的很好了,是我……是我自身的问题。”

    “我既不是能心安理得接受他人爱意的人,也不是能交托出一整颗心去爱人的人,我是在那之间来回摇摆、对爱不确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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