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你还不松手吗?”
“抱歉。”
诊室内的剧情似乎继续进行着,但弥生没有偷窥的兴趣。她以猫一般轻柔的动作后退了两步,将潜入殿堂时悄无声息的隐匿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
走出诊所,来到街口,她努力地用轻松的口气,对角落里等候着的摩尔加纳说道:“莲君没事,应该过会儿回来。我在诊室门外听到他们在聊天,就没有进去打扰。”
“啊,对了,因为我们没有直接见面,所以摩尔加纳也没必要告诉莲君我去过诊所哦。”弥生多余地强调了这点。
“嗯嗯,吾辈明白。”
幸好漆黑的夜色和朦胧的路灯遮掩了她的表情,才让她不至于被拆穿。告别摩尔加纳后,弥生转过身,视线尽头空茫一片。
是不是她搞错了什么呢?也许那个场景,并不一定是她所理解的那样。
但是,她为什么想要去弄清楚呢?
浴室之中,热水拍打在她的皮肤上,弥生怔怔地望着白色的墙壁瓷砖,脑海中仍然有些混沌。
“试药很顺利。”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后,弥生看见手机上显示着这样的信息。她拿起手机侧躺在床上,凝视着这行字,屏幕的光线刺得眼睛有些生疼。她回复道:“那就好。看来武见医生是可靠的人。”
“嗯。今天的行动没完成,明天继续?”
【你和武见医生之间,发生了什么?】有一瞬间,她几乎要将这行字打出来,但是下一秒,她立刻甩开了这个思绪。
自己到底想从莲那里得到怎样的答案?
自己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来询问这些的?
“不了。我和杏有约。”
“了解。”
弥生蜷缩进被褥里,握住被角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切如常。摩尔加纳遵守了约定,莲并没有发现她去过医院。弥生也将注意力集中在课程上,心无旁骛地做着乖学生,一切都遵循着正常的轨道继续运转着。
除了她的思绪偶尔会偏离之外。
放学后弥生与杏一同去探望了志帆,见她恢复良好,马上就要开始复健项目,弥生也为她由衷喜悦。她向志帆说了迟到已久的谢意,志帆似乎很惊讶,却也开心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散去阴霾的笑容十分富有感染力,深深地映在了弥生的脑海中。
“弥生,今天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志帆也很开心。”在中央大街的步行街上,杏挽着她的手对她说道。
“志帆真的很坚强。”弥生觉得,自己从她身上见识到了脆弱却又强韧的生命力,纵使遭受摧残、一度崩溃,却不乏再次站起来的勇气,这样的她真的令人心生敬意。
“我就说你们会很合拍的~!等志帆恢复好了,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吃可丽饼吧。”
“嗯,那一天一定会很快到来的。”在加入怪盗团之后,弥生见识到了更多丑恶的人性揭开面纱的一幕,却也接触到了像怪盗团和志帆这样不愿屈服之人,这令总想置身事外的她也渐渐有了渴望改变的意志。
或许这种意志她本就拥有,只是一直漠然地对其视而不见。直至见到志帆和祐介的境况、与莲缔结了约定,她内心的一部分自我才逐渐觉醒。弥生隐隐意识到,只有当她弄清那些破碎记忆的谜团时,她才能真正找到这一切背后的真相,找到操纵着命运的那条隐形的线。
没错,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在意,这才是她和莲会留在彼此身边的理由。
“一起吃可丽饼,聊女孩子之间的话题,想想就好期待~”杏对这样的景象充满神往,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偷偷地看了弥生一眼,“对了,弥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看着她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眼神,弥生大概已经了解到她想问的内容了:“是和莲君有关的?”
“啊,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杏笑嘻嘻地吐舌,“所以,你和莲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普通的朋友。就像怪盗团大家彼此之间的关系一样。”
“诶,真的?虽然我不是想去相信传言,但作为你们身边的朋友,我多少也有点意识到……你看,莲君很照顾你不是吗?”
弥生望着远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杏,你觉得莲君是合格的团长吗?”
“嗯?”杏不明白弥生为什么会突然转移话题,但她还是回答道,“我觉得莲虽然有时候不怎么说话,但作为团长还是挺可靠的。”
“是啊。莲君是个闷骚不说话,但有时又容易彰显存在感的人。虽然戴着眼镜说是想要装乖,但根本掩饰不住想耍帅的本性。上课开小差还能考高分,身体很弱在殿堂里却很强,表里不一,总是说些出其不意的话……”弥生低下头轻轻地说道,“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
“哈哈哈,你说得没错……”杏苦笑道,她以为弥生要接着贬低莲,但对方却话锋一转。
“莲君总是表现得对一切都置身事外,但无论是谁真正需要帮助,他都会拼尽全力伸出援手。所以,他是合格的、值得信赖的团长。”
“弥生……”杏隐隐懂得了弥生想表达的意思,她是在说,莲对她的照顾,更多是出于本身的性格使然。杏有些想反驳,却也不太确定。
“这种不懂拒绝的笨蛋,最容易让人依赖了。所以,我也……”
我也,不知何时,开始依赖他的温柔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弥生没有接着说下去。她转移了话题,杏也理解地没有多问,只是在内心默默感叹二人的漫漫前路。
转眼又是新的一周。周一约定的地点依旧是家庭餐厅。客人不多,安静的场所中只剩下书页翻动和笔的沙沙声。弥生正投入地与一道数学题较劲,冷不防听见莲问她:“这道题课上有讲过吗?”
“哪道?”她下意识地凑过去看向莲摊放在课桌中央的习题册,那是一道历史题,弥生立刻辨出它的考点,微微抬头说道,“应该在课本上……”
她蓦地停住了言语,因为她这才发现莲也把头探了过来,两个人的额头只差一点点就要碰在一起,俯仰之间鼻息可闻。在这暧昧流动的氛围中,他们的目光在同一水平线上彼此触碰,莲看向她的眼神无比明亮,就像有星辰坠落于其间,熠熠闪光。
弥生慢慢缩回身子拉开距离,停跳一拍的心脏因为骤然紧绷而有了一丝疼痛的感觉。她装作毫无察觉,平静地抽出书本将知识点指给莲看,顺便吐槽他两句,作为老师们都尤其爱点名提问的对象,上课还是少开小差为妙。
其后他们继续复习,小插曲有惊无险地度过。就在弥生走出家庭餐厅、以为这一天终于可以结束时,本就阴沉的天空下起了不大不小的急雨。
“我没带伞。”将摩尔加纳赶出来翻了一遍书包后,莲说道。
“……”正准备将伞撑开的弥生沉默了。
算了,反正也只有到车站一点点的距离而已。
走入伞下后,莲自然地接过了雨伞撑在二人中间。弥生日常携带的是一把能放入书包的折叠伞,伞面不大,尚可容纳一人,两人就有些够呛,必须靠得再紧密些才不会被雨淋湿太多。
但那恰恰是她想要回避的。
“喂!吾辈不要在这边!会淋雨的!”没走两步路摩尔加纳便抱怨了出来,大概是莲举的伞偏向弥生这边的倾斜的角度太大,在侧边背包的摩尔加纳完全暴露在了雨下。
“……让摩尔加纳来我这边吧。”弥生打开书包让摩尔加纳跳了进去,并把书包抱在胸口。
迈入雨中时,冰冷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伞把外部的雨幕和内部的小小空间隔开,成为了只有他们二人的容身之所。弥生注意到莲依旧会把伞向她这边倾斜,他的肩膀已经淋湿了一小片。
她不知道该对这份无声的温柔作何感想。
会因此喜悦却也会因此痛苦的、令人难耐的温柔。
弥生沉默地向他靠近了一些,因此注意到的莲微微缩紧双肩。他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定定地握着伞把,肩与肩相抵的温暖隔着衣服传递了过来。他们默契地彼此都未发一言,只是安静地聆听着打落在伞面上的雨水的啪嗒声、踩过水坑的脚步声,以及掉落在伞之外的雨滴簌簌落下的声音。
仿佛能逃离时间界限的、这样安详平和、却又短暂得不值一提的时光。
但是,总会有雨停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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