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将楚云川带去了安排的厢房,等他们都离开,叶凌江睡下后却又在子时醒来。
他的眼睛睁不开来,感觉自己被什么压迫着。
好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黑暗中,有人在低低颤笑,似乎漂浮在上空,好似恶鬼低吟。
“你的梦,真有趣只可惜”
弹指一挥,桌上的烛火点燃,叶凌江猛地坐了起来,房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没有魔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下手。
可他现在惧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刚刚彷徨在虚无间的场景。
梦里有一个人,浑身是血,披着暮色向他走来,一步一步,都是鲜明的脚印,凄凉的山谷里,连鸟兽都失去了活力,那双眼睛看着他好生心惊。
这屋子内没有镜子,他心头一紧,慌忙地下了床往外跑去,到了一座小池边,差点一脑子都钻了进去,那寒芒月光将他的脸显得异常苍白,披头散发,和刚刚梦里见到的人毫无差别。
叶凌江捂着脑袋,只觉得胸腔内压抑地快要爆炸,血腥味像是在喉间弥漫着。
那个感觉,又出现了。
他开始抓着自己三月未好的伤口,觉着一定是蛊在作祟。
可蛊根本没有入体,它能做什么
须臾间,他白色的脖颈上又多了几道新的痕迹。
“谁”
叶凌江分明感受到有人靠近,焦躁得有些神经质。
只一下的功夫却已被捏住了腕部,上面的力量似乎在表示,他很生气。
“你这样做,只会让那条蛊虫苏醒,惊吓过后想往你的经脉里钻去。”
他的语气里带着责怪的意思。
这个声音拉扯着他脆弱的神经,击中心里某一弱点,在此刻特别明显。
“别管我”叶凌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他这位师尊的手用力地甩开,一个踉跄,自己便倒进池子里,浑身湿透,将他指缝里的血丝给冲淡了。
众人都已睡下,没有人会发觉到这里的事情。
楚云川居高临下看他,仿佛在看什么无药可救的人,连伸手拉他一把的都没有。
细雪融化的冰水刺进叶凌江的皮肤,他多么想让这种感觉蔓延进心脏上,把它凝固住,好把那些无用的七情六欲都冰封住。
只要一有那个画面,他就特别恨楚云川,恨他为什么要如此冷酷无情地对待一个只是一心一意爱自己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
“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我可不想不想师尊到时候又要怪到我的头上来。”
他勉强着撑着站起来,心跳如同狂奔。
连日来没有睡好的原因导致他现在很疲累。
“三更半夜,你在别人府中乱走动,被发现要使人起疑心。何况,你的行为会让人更加奇怪。”
“奇怪有多奇怪像我穿着女人的衣裳一样奇怪我不过就是做了个噩梦,出来清醒清醒,”他与他擦肩而过,“现在好了,该回去了。”
楚云川觉得他似乎跟平时很不一样,但并不想关心,方才也只是恰巧看见,可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什么噩梦”
“与师尊毫无关系。”
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有问题,而且越想知道。
楚云川没看见叶凌江背过身之后,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跟了上去,仔细看了看他的伤,也怀疑会不会是蛊生效了。
“身上全湿了,你就这样继续回去睡”
叶凌江不是很想回答,声音有些低哑,好像在克制什么。
“嗯。”
他正打算往回去,楚云川猛地把他转过身来,抬起他的脸来,他眼里有些水雾,将一双清瞳围得朦朦胧胧,叫人不得不心存怜惜。
不由自主地,往下看去,是那张放肆轻薄过他的嘴。
此刻毫无血色,微微张着,隐隐可看见深红的软舌。
他心浮气躁地将视线撇开,忽地看见叶凌江的两只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还有事吗”他轻描淡写般问道,“师尊。”
楚云川微微眯起眼来看他。
他究竟是怎么了
忽然,从一边传来惨叫声。
他们齐齐看向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一间黑漆漆又孤零零的房屋前,一个人倒地不起,见人来了,伸手求救。
“二小姐被”那人口吐鲜血,身上的肉被伤的四分五裂,“救救我”
楚云川赶紧施法医治他,却不料他已经回天乏术,一命呜呼。
“这里是关着秦婵的地方”
叶凌江看见那门外断开的铁锁,赶紧往里进去。
里面什么也没,只有断了好几段的粗绳,还有撒了一地的饭菜。
没有血,没有挣扎的痕迹。
“会是那个魇吗”
“极有可能。”
“秦二小姐是这件事最重要的知情者,若是她也失踪,恐怕我们再也找不到线索。”
楚云川将断气的人放下。
“我去追,你留在此地。”
叶凌江站起来,强制自己把所有情绪压下。
“不,我们一起去。”
秦府其他人听见叫声也纷纷赶来,发现秦婵也不见了之后,经历过不少风雨的秦老爷也差点昏了过去。
“作孽,我自作孽”
他捶胸顿足地自责。
青洛跟在后面,陷入沉思。
他将门上的纸条拿下闻音而至,人已无踪,事态紧急,已追出府。
叶凌江与楚云川往外追去,夜深已无太多人。
只有城南,一个男人带着一个昏迷的女人才不算显眼。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赢州城门戒备森严,即便他是魔,带着两个活人偷偷出城必不可能,说不定他又带人回了盈月摘星楼。
今夜花灯会,那里还是灯火通明。
月楼的窗户紧闭,似乎被封锁了起来,楼外还有好些人,看来不能从外面上去。
叶凌江再次到了门口,迎接的姑娘已经换了一个。
“模样好生俊俏的两位公子呀”这姑娘媚眼如丝,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行为举止也稍稍开放一些,却也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嘴上有些放浪,“这个时辰还来,想必,是急火攻心,急需泻火。”
要不然那位模样秀逸的少年怎么还浑身湿透看来是憋得太久了。
楚云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正是。”
叶凌江没想到他还会诓人。
“请进吧”
时运不济,非要在这时候轮到自己在门外迎人。
不知今夜哪位姑娘这么好运气
姑娘摇着扇子,仿佛是什么大热天,他们进去之时,她还偷偷瞄了一下离自己更近的楚云川,一时夹紧双腿咬了咬嘴唇,靠倒在门上。
里面依旧很是热闹,只是气氛好像不太对,几个时辰前,这里只是欣赏音舞的风雅之地,此刻却是好些人抱在一块儿,在人前不顾礼义廉耻,开始衣衫不整。
叶凌江忽然心生厌恶。
难道这地方其实也只是和一般青楼一样,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不仅如此,就连守着月楼的人此刻也混混噩噩地低着头,靠着墙边,好像要睡着了一样。
“这里的人被施法了。”楚云川道。
仔细一看,这些人确实都两眼空洞,痴迷地笑着,就像秦嫣那时候一样,只是他们还醒着。
不过多时,就有人带着笑昏睡过去。
“他想要这些人的美梦为食”
叶凌江上楼而去,每间房里花灯璀璨,姑娘们都昏沉睡着,无一例外都是笑着。
他们往最上面看去,那里现在也亮着灯。
“我知道你们很快就寻得到我。”
等他们推开门,那魔便这样说道,丝毫不惊。
此时才看清他的模样,白白净净,像个书生。
秦嫣与秦婵都静静地躺在床上,而他坐在窗前。
叶凌江不敢轻举妄动,想与他先交流一番。
“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笑着。
“多少人希望美梦能够成真,我帮不了太多,不能让梦变成真实,只能让她们一辈子活在梦里而已。”
“你说什么”叶凌江在原地不动。
“人生太苦,与其煎熬地活着,又不敢坦然死去,不如活在梦里,不好吗”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人生太苦”四个字了。
“人生虽苦,但是真实,没有人会愿意一直在假的梦里,假的东西就是假的,得到的快乐也是假的。”
魇魔勾起嘴角无奈摇头。
“你太天真了真即是假,假即是真,活在世上,真真假假,你有把握一直分得清吗怪不得你的梦难以下咽,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噩梦。不过,在你的梦里,我似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刚刚在他房内的,果然也是他。
难道,他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叶凌江了
“就好比你身边那位,总有一天也会认同我的想法。”他看着叶凌江。
叶凌江心一惊他说的是楚云川
楚云川眼露寒芒,不屑一顾“无稽之谈,不可苟同。”
看到他这样子,恐怕这位魇魔是想多了。
“我知道魔要害人不需要理由,可是秦嫣对你真心实意,你难道无半分恻隐之心”
“呵,你懂什么”他突然站起来,走到床边,深情凝望着,“正因如此,我才要帮她,她的愿望即是我的愿望,她的痛苦亦是我的痛苦。”
“她怎么可能会想让你去做这些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叶凌江觉得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以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的身上,果然魔就是魔。
他本想动手,可是白三身边就有两个人质,连楚云川也只能干看着。
也许知道他们现下无计可施,他十分淡定地笑着。
“还未到那时,你们不会明白我所说的话。不如我帮帮你们,塑造一个你们所期望的美梦等那时,你们一定会好好感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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