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公主的质问以及怒火,小太监苦着一张脸:“眼下城里到处都乱糟糟的,原本的太医院在乱军攻入的时候就死的死,跑的跑,后来找到几个,都被各位贵人弄回自家去备着了,哪里肯让出来。别说太医,连药铺的掌柜郎中都变成抢手货,一个个都被霸着呢。”
王微还是无法理解,那可是郡王,居然沦落到生病都找不到医生,大唐还没完吧,至于那么惨吗。
“给我请脉的那个御医呢,派他去!”
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郁闷,王微气呼呼的再次拍了下桌子,一群宫人急忙挤过来抢着按手按脚,忙不迭的劝殿下息怒,不要伤了身体,被王微不耐烦的全部打开。现在好像还不太流行见人便跪,动不动自称奴才,所以这些人只是垂下双臂退至一边,不敢再上前触碰王微,嘴里依旧念叨着殿下息怒。嗡嗡嗡跟苍蝇乱飞似的,惹得王微愈发恼火。
小太监见公主发了那么大的火,低着头不敢说话,王微强压怒气沉声道:“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本宫连这点权力都没有?”
基本上她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挺客气,也不喜欢本宫本宫的自称,觉得很中二。身为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快三十年的成年人,她没办法立刻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时代的尊卑关系,在一群迫于无奈成为奴仆的人面前耀武扬威。但现在王微觉得她是不是对这些宫人太客气,所以他们才会觉得自己没脾气。毕竟,她还没傻到以为对这些宫人和善一些他们就会感激涕零为她赴汤蹈火,皇宫里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单纯。
最开始这些宫女太监被指派来伺候她的时候,别提多么小心翼翼了,每时每刻都在察言观色,绝对不会发生她问话对方却不吭声的情况。现在倒好,客气来客气去,他们瞬间就学会装死了。
小太监唯唯诺诺不敢抬头,王微见他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只是个半大孩子,因此不至于对他丢茶杯什么的,她板着脸用冷硬的声音道:“不说是吧,可以,那么本宫不需要你伺候,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小太监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王微俯低身体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觉得表演成分居多,并非真的那么恐惧,原本五分的火气顿时变成了八分。这可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觉得这些太监宫女可怜所以尽可能的想善待他们,结果反而被人当傻子糊弄了。
她没有再搭理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转头问侍立在一边的兰儿,这妹子整天上蹿下跳谁都要凑上去聊几句,她不信兰儿会不知道原因:“兰儿,你说,我想派那个天天来请脉的太医去给武忠郡王治病,有哪里不妥。”
兰儿咬着嘴唇犹豫了一阵,视线游移在跪着的小太监以及一脸冷硬的公主之间,最终她还是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小声的道:“姚太医……是江大人派来的。”
王微一听,本就憋屈的心态瞬间爆炸,她对这个江流的忍耐早就到达了极限,现在得知她竟然连使唤一个御医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还能忍得住。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混劲儿上头后也曾经干过当众怒喷领导甩脸走人的事情,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时代,变成一个毫无自由的倒霉公主,心里那股邪火还无处发泄呢。
穿越过来里面就遇到乱军入城,她经历了一系列比恐怖片还可怕的遭遇,九死一生,看似还能保持平静,全靠自我说服和强撑。紧接着又被软禁在这个院子里,当成即将被宰杀的牲畜一样喂养,早就已经到了上限。
那个江流看似和蔼温厚,里里外外却都在辖制她,恐吓她,不就是以各种现状逼迫她认清自己的处境,消磨她的自尊和傲气,最后嫁给他的那个私生儿子吗。大概他觉得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娇养在深宫里的小姑娘就足够了。
王微因为不想太惹眼才吞声忍气,做出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模样,结果他反而变本加厉起来。说好的迁居,拖拖拉拉了快半个月都没动静,王微不信他没有在里面搞事。现在居然连一个太监都敢阴奉阳违,一个御医都使唤不了,王微混劲儿上来,心想不就是最多一死吗,她怕个鬼,这么被人继续关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屋内一片寂静,宫人们都垂着头不敢看向公主的脸,他们虽然不懂什么叫做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但也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感觉公主即将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武忠郡王现在何处。”
王微问那个已经由跪姿变成趴姿的小太监,这一回他倒是真的在发抖,却依旧不肯开口。
“拖出去给我打,什么时候肯说了,什么时候停。”
其实王微大可以问其他人,肯定有知道的,但她就是要杀鸡儆猴,让这些各怀鬼胎不知道都是谁派来的宫人们看清楚,她这个公主不是可以随便糊弄摆布的傻子。
话说出口后,竟然一时间无人应答,王微快被气得笑出声。
“怎么,你们也都是江流派来的,眼里只有他没有本宫。好像现在大唐还是父皇当家做主,没轮到他江流说话吧。我这就去问问他,什么时候起皇城里居然是他说了算,连本宫的奴才们都只听他的话了。”
说着她就要从榻上下地,下面的宫人们早就跪了一地,梅儿急忙按住了她的肩膀,对着下首一干太监们呵斥道:“没听见公主的话吗,是不是也要把你们一起打上几十棍醒醒脑子。”
这才有几个太监上前,将那个小太监拖了出去,小太监难以置信的看向王微,不敢相信这个平时不吭声不出气的公主居然真的要打她,扯着喉咙就想求饶:“殿下——”
“快快堵了嘴,你们会不会办事,在宫里也是这么当差的吗。”
不等王微说话梅儿又急忙喊道。
小太监被捂着嘴拖出了门,没过一会儿另外一个太监战战兢兢的趴在门外回报道:“殿下,武忠郡王眼下正在崇义坊东街的一栋宅子里。”
这一次王微推开梅儿的手,跳下了软塌,也不等梅儿给她穿上鞋子,赤着脚便往外走去,一群宫人见状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紧追在后面,口中喊着殿下千岁,乱哄哄的一群人前后涌到了院门。
看守院门的除了平时常见的那些军士,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出头,一脸轻佻的男人,身材高大,铁塔似的堵在院门,见王微衣带翻飞的走到门前,不情不愿的对她行了个礼,大大咧咧的道:“见过公主,盔甲在身不便大礼,望公主赎罪。”
王微早就看这个男人不顺眼了,以前她偶尔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这个男人不但不回避,还光明正大的站在门口打量她,目光中带着一股淫/邪之色。尽管他长得并不难看,平时也不敢真的骚扰她,踏进院门一步,可王微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不提自己公主的身份,她现在可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啊。她才不管什么古代的风俗,在她的标准里,一切对未成年人有非分之想的人都是垃圾。
她不冷不热的道:“本宫要出去,让开。”
那男人压根儿就没把她当一回事,嬉皮笑脸的道:“这可不行,卑职领命要保护千岁的安全,不得诏令不能让殿下出院门一步。还请千岁见谅。”
王微冷笑:“谁的诏令,除了父皇,谁有资格给本宫下所谓诏令?莫不是想造反吗。”
男人一时语塞,当着王微的面他到底不敢说那是江都督的诏令,只是看着身高不及自己肩膀的小公主,他依旧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蛮横的上前一步想要逼退她。
“千岁多虑了,卑职奉了军令,如果放千岁出去就得军法处置,千岁想离开的话,就踩着卑职的尸体过去吧。”
梅儿被凶神恶煞的军士给吓到了,一直在后面扯王微的衣袖,王微不耐烦的拍开了她的手,胸中荡起了一股杀气。真当她会这么简单被吓唬到?原本的公主可能就乖乖退下了,可惜她不是身娇体软连血都没见过的真公主。
不但没有被逼退,王微反而更往前走了一步,对方还是心存顾忌不敢真的触碰到她,下意识的往后一缩,王微伸手抓住他腰间的佩刀,一个使劲儿,便将刀抽了出来。
那男人不但不惊反倒是哈哈大笑,一脸蔑视:“千岁,小心些,刀子太重,别把自己伤到了。”
语音未落,王微对准他的露在盔甲外的手臂,干净利落便是一刀斩下,那男人始料未及,来不及躲闪,加上刀锋锐利,顿时就在手臂处划开了一条豁口。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宫人们纷纷尖叫惊呼,而站在那个男人身后的军士们也涌了上来,围成一圈。
王微不闪不避,脸上更看不到任何畏惧之色,手里提着那把还在往下滴血的刀,抬起下巴冷厉的道:“怎么,你们也想造反吗,谁敢阻拦本宫,届时被本宫一刀杀了,算你们倒霉。”
手臂被斩了一刀的男人面露狰狞,朝王微伸出另一只手去企图抓她肩膀,却被早有提防的王位闪身躲开,又是一刀劈向他手腕。还别说,公主长得娇娇小小,力气却挺大,居然硬是划开了他的护甲,在手腕上留下了又一道伤痕。
“闪开!”
王微气沉丹田,对着那些围在院门外的军士们喊道,提着刀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她其实也是堵上了所有,万一有谁不管不顾的扑上来,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不过看来到底高高在上的皇权对这些军士影响至深,他们犹豫着移开了脚步,没有谁敢真的冲上来夺走王微手里的刀,更别提触碰她的身体了。
“将她拿下!”
那个男人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气急败坏的叫道。
王微环顾四周,冷笑着道:“谁敢,威逼公主,可是要杀头的。这位大人自己不敢担了干系,就命令下属送死吗。”
原本有几个人已经蠢蠢欲动,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又犹豫了起来。王微知道拖久了必定出事,趁着他们还在举棋不定,挥舞着刀便强行从人群里挤了出去,一路奔向外院。
外院守卫着的军士更多,他们早就听到了里面的响声,聚集过来了不少人,王微见强行冲是冲不过去了,忽然想起之前江流曾经说过,负责看守这里的侍卫都是李宰相挑选的。尽管她不知道李宰相到底是忠是奸,可身为现在皇城里文官之首,自己又和他没什么利益冲突,他应该不会处心积虑的看着自己死吧。
于是她扯着嗓门开始大喊:“本宫乃长乐公主,有奸人要害本宫,速来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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