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祈鱼尾上鳞片炸开一大片, 头皮一阵发麻。
他眼睛里露出一丝狠意，一下接一下，在手背那只眼睛上狠狠捅了好几刀。
那只布满红丝的眼睛猛地爆开，里面的红血丝一条条逸出来, 蹿向周围。
连奕眼疾手快, 扯起桌面的桌布，将那些试图逃逸的红血丝一次性兜住, 拧紧入口。
兜起的桌布上不断鼓起一个个小包，是那些红血丝一直在挣扎。
林文州凑近，伸手戳了戳一个鼓起的包，感受到那股针刺般的痛感, 不禁咋舌。
“这是什么东西？那天在政务中心大厅，发疯的那个人眼睛爆了后, 似乎也有这玩意。”
“或许是灰质进化的产物。”连奕将桌布又缠了几层，里面兜的红丝挣扎力度很大, 若非人鱼族桌布基本都是由坚韧的鱼皮制造而成，这些红丝早就出来了。
“实验一下就知道了。”宣祈冷笑了一声，一咬牙从溃烂的伤口旁边削下一块肉, 扯开连奕捆紧的开口，直接丢进去。
那些沸腾的红血丝立马安静下来，纷纷朝那块肉涌来，一条条红丝在其中穿梭耸动，很快，那块肉褪去血色, 粉碎成一条条淡红的丝絮状物。
“你做什么？”连奕皱起眉，看着宣祈不断渗血的伤口，声音冷沉。
林文州咽了咽口水，他突然有点慌，他这才发现，他这两个临时队友，都是猛人啊。
这宣祈长得跟个小白兔似的，结果割起自己的肉来，都不带眨眼的。
“我只是想做个实验。”宣祈指着桌布里的血丝，眯起眼，“你们看，这些红丝确实有灰质的特性，吞噬和同化，不过，比起灰质，红血丝的速度更慢一些，如果它们由灰质进化而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增的特性。”
连奕不理会这个话题，食指在桌面敲了敲，凝视宣祈的眼睛道：“你情绪不对。”
宣祈怔了一瞬，咬着牙安静下来。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空气中沉寂得令人窒息。
林文州在旁左右看看，紧张得坐立不安，他觉得他应该开口说什么，问题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缓解这种紧绷感。
最终，宣祈长吐一口气，“抱歉，我会尽量冷静。”
他确实有些冲动了，要做试验有多种方式，没有要削自己的肉，即使那块肉已经是块烂肉。
连奕取出一些药物和纱布，将宣祈的伤口包扎好。
“不用太担心，不会出事的。”他一边包扎，一边轻声安慰。
两人间的气氛已经缓和下来。
宣祈笑了一声，“谢谢，我明白的。”
待伤口包扎完毕，三人往外走，水流涌动时带开宣祈后颈，连奕在后面，看见他脖子下方隐约有灰影。
“等等。”连奕喊住宣祈。
“怎么了？”
进人鱼城之后，三人都买了人鱼国的衣物，平时将上半身包裹起来，此时连奕径直上前，伸手扒宣祈的衣服。
宣祈：？？？
他紧紧捂住衣领，“你做什么？”
“你背后有东西。”
宣祈怎么可能挣扎得过连奕？不用三秒，他的上衣就被扒下来。
身后良久没有声音，宣祈有些疑惑，“怎么了？我背后有什么东西？”
他伸手试图摸向后背，却被连奕掐住手腕。
连奕和林文州看着宣祈的后背，神情凝重。
白皙的脊背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从脖子往下到鱼尾上方，遍布椭圆形突起，宛如一个个灰色眼镜状瘤子，密密麻麻，相互叠加，数都数不清，密集恐惧症看了恐怕得当场发作。
这些瘤子有的只是微微凸起，有的却已经生出那道黑缝，离睁眼不远了。
它们生在隐蔽的后背，竟一直无人察觉，它的长势已经不可阻挡。
身后一直沉默，宣祈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心中叹息一声，他总觉得自己能在游戏中走得很远，没想到才第一次考核，他的生命就即将结束。
真到了这种时候，宣祈反而不再慌张，他彻底冷静下来，微微用力挣脱连奕的手，重新穿上衣服，转身硬声道：“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好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我去找木莲问一下疫苗的事情。”宣祈整理好衣服，率先游出门。
连奕注视那个远去的背影片刻，转身向林文州道：“蚊子是吧？麻烦你尽快把冰火圣团驻扎的地方摸索出来。”
“好好好。”这是连奕第一次对林文州开口，让他做一件事，林文州竟有些受宠若惊。
“他……他不会死吧？”林文州声音沉重。
说实话，他对宣祈的观感很好，甚至有想长期合作的意向，他真的希望宣祈能活下来。
可那尚不见踪影的疫苗真的有用吗？就如医院的治疗方案，本以为有效，结果只是使灰质由明转暗，感染根本没有被治愈。
“只要你找冰火圣团的动作够快，他就不会死。”
连奕将手上的白手套整理好，拎上捆好的红丝，“我回军队，记住，一旦得到冰火圣团的消息，直接来军队找我。”
“好。”林文州郑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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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女王于军中演讲，鼓舞士兵们为家园而战，战争已经吹响号角。
两片海洋的人鱼族于海洋交接之处相战，残酷的战争之下，尸横遍野，整片海域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战斗有胜有败，局势目前由人鱼国暂时领先，但无人能保持乐观的态度，军营中人人自危。
不知何时起，一种奇怪的现象在军营中肆意蔓延。
不断有人鱼离奇失踪，你昨日还在并肩作战的队友，第二天起来就发现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对此，军方派人来详细巡查，但一直没有找到原因。
他们只能将此事推给上面，倒是激起一批人鱼的热血，在战场上杀得更勇猛。
但眼睛利的人鱼自然能看清，军方上层根本没有找到士兵失踪的真相，以至情况越加严重。
只要一下战场，士兵们就窝在蚌壳中不再出去，但这种抵御根本无济于事，还是不断有人鱼失踪。
失踪的人鱼到底去哪了？他们死了吗？
若是没死，他们现在身处何处？若是死了，为何连尸体都不曾发现一具？
又是谁做的这件事情？能一直在军营中造成这种乱象，他肯定也在军队中，他会是谁？
人鱼失踪一事，整个都透着疑云重重，令人想不透。
其实人鱼失踪一事，不止发生在军队中，人鱼城里的人鱼肉眼可见的在减少。
从防护罩破裂以来，不到十天，集市上交易的人鱼已经寥寥无几。
淡淡的灰质弥漫在人鱼城区域的水流中，曾经五光十色的梦幻之城，蒙上了一层阴影。
研究院已经推出最新的灰质疫苗，看似将感染情势控制下来了，但宣祈知道，灰质没那么简单。
自那天跟连奕和林文州分别后，时间已经过去三天，随着时间流逝，宣祈能感受到体内的异样。
“你的脸色很不好，你没事吧？”木莲面对宣祈，脸上有忧色。
宣祈的脸色苍白，连唇瓣上都毫无血色。
三天前他们约好今天去见先知，现在木莲就是带宣祈去王宫。
“没什么。”宣祈笑着摇头，“我就是有点饿，没吃饱。”
他看着木莲的颈侧，喉结动了动。
“小师弟，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木莲失笑，“好了，上车吧，我们去王宫见老师。”
他们坐上水车，一同前往王宫，路上所见，便是一片萧条之景。
“人鱼城的人鱼越来越少了。”木莲叹息一声。
“木莲师兄，我一直很好奇，你明明闭着眼睛，为什么好像能看见的样子？”
“不是看见，是能感受到周围的情况，这种感觉很难说，你不用好奇，以后你也可以。”木莲看着宣祈，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
以后？
他恐怕已经没有以后了。
宣祈的眼神微黯。
他跟木莲说什么没吃饱，这是实话，也是谎话。
他现在时刻感到一股饥饿感萦绕在大脑中，但胃部已经被他塞得满满的。
从昨天开始，他就不断在吃东西，可这根本无法满足他。
饿，饿，饿！
他的胃里已经塞不下任何东西，可饥饿感一直在沸腾。
宣祈知道，这是因为他吃的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食物。
血，他渴望吸食鲜活的血液！
他坐在木莲身旁，能时刻嗅到木莲身上血液香甜的味道，他甚至能感受到木莲颈侧脉搏的跳动。
那里有他所渴求的滚烫的、美味的热血。
宣祈强制自己移开视线，他的喉结动了动，口中隐约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无人发觉，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白色的瞳仁中有一根血丝弹起一瞬，又隐藏下去。
宣祈的指甲扣进手掌中，剧痛令他从那股食欲中清醒过来。
灰质感染已经无法治愈，宣祈心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人在死前，会想做什么？
有的人歇斯底里，有的人安静赴死，有的人选择做些什么。
宣祈便是后者。
他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为连奕和林文州做些什么，为阵营胜利留下保障。
“木莲师兄，你知道深海之中，有什么地方危险至极，绝不能轻易涉及吗？”宣祈轻声问道。
木莲一惊，转向宣祈的方向，神色中带出疑色。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知为何，身旁这个青年明明神情平静，可这一瞬间木莲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
木莲忍不住睁开眼，对上宣祈那双深得看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寒意从他脊背窜起。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欠的更新，后面会补上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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