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车祸意外吗？”段黎有点吃惊, 在原驰和林南羽的目光中解释道, “要闻版、财经版、娱乐版都这么说的。”
原驰摇了摇头，“段组, 你梦做多了，怎么人也变甜了？咱们小林的这位爷爷出的意外，新闻上能说的，都是能被新闻说的。”
“别跟我玩绕口令！”段黎踢了原驰一脚。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我爷爷的意外, 是遇袭中弹。”林南羽焦急地看着建筑物跑出来的人群。
“意思是，还有个枪手？！”段黎有点兴奋，“你爷爷的梦境任务，该不是让我们帮他解决那个枪手吧？”
“我也想找到那家伙。”林南羽眉头一皱。
“但是现在情况不对，我们应该退回去重新进, 三分钟时间太短了。”原驰自从进入梦境之后很紧张。
“又要接入一次很麻烦的，别影响你段姐姐的夜生活好吗？”段黎嘴上抱怨，手上动作却没停, 打开虚拟屏幕开始调校。
她连续按了几下, 发现不太对，又连续操作几下，接着跟原驰大眼瞪小眼。
“退出啊姐姐, 还等什么呢？”原驰摊手。
“我已经按退出了, 但是。”
原驰拽过段黎的终端熟练地操作了选项。
段黎稀奇地说：“哎哟？高科技你也会用啊？那为什么一直不用新终端？”
“高科技漏洞太多, 我不相信。比如现在。”原驰操作半天也没有结果，他语气虽然轻松，表情却很凝重。
林南羽突然开了口, “不用退了，既然这是一次梦境，我们结束它不就行了？不管怎么样，先进去找到我爷爷吧。”
林南羽站起来向建筑物方向跑去，原驰拽住他，“林南羽，你可要想清楚了！”
“嗯。也许退出重来，还是会这样。不如一次性解决吧。为了段组的夜生活！”林南羽回头向段黎一笑，接着向前跑去。
“别说的我好像夜生活很丰富似的！”段黎跟上。
原驰在他们身后皱眉想了想也快步追了上去。
*
会议中心里人群四散乱跑，三人逆着人群向主会议厅方向跑去。
林南羽不如原驰段黎有经验，起初紧紧跟在两人身后，但随着不时和身边各式各样的人发生碰撞，三人位置逐渐散开。
原驰不时回头确定林南羽的位置，看他落后，回头拉他一把。
前面就到主会议厅的大门了，林南羽突然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
撞他那个人留着平头，没有系领带，手里提着一个铝合金箱子，很快消失在纷乱的人群中。
林南羽被撞得有点狠，一瘸一拐地跟上前，被原驰一把拽过来，“你怎么样？”
林南羽摇摇头立刻跟上，“我没事！”
会议安保组员正组织场内人员撤离，段黎要进主会议厅却被拦住。
原驰亮出一张特别通行证，安保组员点头退开说：“但是请尽快撤离。”
段黎有些疑惑地看了下原驰的通行证，没开口问，原驰催了句：“快走。”
段黎和林南羽赶紧追了上去。
浓烟从会议厅侧面破损的墙壁上不断涌进来，爆炸的发生地就在主会议厅隔壁的小间里，细看下来爆炸并没有对会议厅造成直接损坏。
但此刻厅内烟雾弥漫视线受阻，还有大半的人没有撤离出来，安保组大声地喊着：“弓腰、捂住口鼻，向前跑！”
会议厅主席台上的人都撤离了，只剩倒下的台桌，两旁的紧急安全门都开着。
“哪边？”段黎问。
“靠预判。”
“什么预判？！”林南羽马上问。
原驰没回答他，快速拿出自己背包里的两块怀表交给段黎和林南羽，“遇到危险，立刻打开表盖。”
段黎接过怀表，有些疑惑地看原驰，“这里是梦境系统，你拿干预终端出来能干什么？”
原驰先深深看了一眼林南羽，“VITAS没有孤立系统，所有系统都是相互关联的。干预终端的另一个功能是紧急跳出。一次梦境，只有一次机会。”
“我左边，你们右边。”
林南羽拧开原驰递给他的终端后盖，里面是空的，“那你自己呢？！”
“我没事。不会有问题。”原驰推了林南羽一把，“没时间了，快点。”
一个平头没系领带的人从左边门口一闪而过，原驰立刻追了上去。
林南羽眼前浮现之前进门时和他狠狠相撞的那个人，那人手上此刻没有提铝合金箱子，长衣袖掩盖着他手上的东西。
一片烟雾腾腾之中，林南羽咬着牙向原驰的方向追了过去。
左边通道的前方，一群安保人员果然正搀扶着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向前撤离。老人回头向后看了一眼，林南羽看清楚了他的脸。
“爷爷！”林南羽大步地向前跑去，就要追上保镖们时，之前撞他的人从他身边错身向他身后跑过，林南羽立刻回头。
那人到了保镖们身后抬起手，手里果然拿着枪。
枪手、原驰和林南羽的爷爷三人接近站成一线，原驰几步冲过来挡在弹道前。
枪手开枪，子弹穿过□□发出暗哑的破空声。
林南羽眼中的一切都成了慢动作，他用力拽过原驰，只听到子弹击中人体发出的闷声。
原驰皱了下眉。
林南羽低头看向他的胸口，暗红色的血很快渗出来，在他胸口开出了一朵花。
段黎冲上前一脚飞踢掉枪，安保人员扑上来按住了枪手。
而这一切在林南羽眼中都变成了慢动作，慌乱中他立刻拿出干预终端，用力地按了下去，但周围却没有任何变化。
“段组！”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段黎拿出自己的干预终端，按下去，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原驰你骗人！这里不是梦！”林南羽慌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原驰手里，那是一个有些磨掉了印花的糖盒。
“原驰，我见过你，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对不对？”林南羽一边说，一边匆忙地抠那个糖盒，却半天都打不开。
原驰对林南羽露出一个无奈而温柔的笑，抬手摸了摸林南羽的头发，“我被发现了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穿梭时间来找我？”林南羽终于抠开糖盒，盒子另一半夹层里装着一块有些旧的银色怀表。
疼痛让原驰的呼吸越来越剧烈，他把怀表塞到原驰手上，“你现在按下去，先按下去。”
原驰颤抖着把那块怀表交到林南羽的手上，“你以前，已经，送过我，好多个了。你跟我说，说它能实现梦想……”
“但是，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你啊。”原驰裹住林南羽的手，捏住那块怀表。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爱你的。你可能听不懂，但是相信我，所有的可能，我都试过了。没有我，你才能没事。”
“这就是我的梦想。”
原驰隔着林南羽的手，把他的大拇指对在怀表的按钮上，按了下去。
……
林南羽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临关2组的办公区里，面前的桌面滑过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的东西散落了出来，最上面的一张照片，是林老爷子林荣来的照片。
“真遗憾，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他才来的。”听到说这句话的声音，林南羽猛然抬头，发现面前桌子上坐着的是——段黎。
“原驰呢？！”林南羽马上向四周看。
“原驰是谁？”段黎奇怪地看着林南羽，“别打断我。你爷爷醒了，刚才取消了跟我们的预约……你去哪？”
林南羽转身往外跑，到了门口发现，门牌上写着“临终关怀行动组”。
“不可能，这是梦，不是这样的！”林南羽再度拿出那块怀表，发现怀表表盖上的玻璃全都碎了，和之前掉落在岳柏川床下的时候摔坏时的一样。
他颤抖着手用力按下表盖按钮，但周围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手触到裤子口袋，从里面摸出了那块怀表。
“这不是我的梦想，它不该在这里，它不该……”林南羽看着怀表，眼睛都红了，他用力地按下上面按钮。
他睁开眼的时候站在了岳柏川的梦境里，面前的岳柏川背对着他，期待地看着街对面的窗口。
林南羽看遍四周，身边没有原驰，都只有他自己。
他向后猛地退了几大步，撞在了树上，脚下踢到了原驰给他的背包。
“不，不是的。这不是我的梦想。”林南羽再次拿出怀表，脱力地靠在树上，按下按钮。
林南羽身边的时空景物切回了一个花园中——
他看到六岁的自己穿着花童的小西服，从热闹的宾客中穿过，跑到爷爷身边。
爷爷拿出一块怀表，笑眯眯地说：“来，毛毛。拿着。你要收好了。”
怀表跟小林南羽的手掌一般大，他还有点握不紧。
“这是什么啊？”
“这是爷爷做的宝贝，可以实现梦想。”
“可是我的梦想都实现了啊。”林南羽眼里一派天真。
林荣来笑着点点头，“那你也可以把它送给别人。但是要送给那个最重要的人哦。”
小林南羽拿着怀表跑去一边玩了，而旁观的那个成人林南羽恍惚中觉得爷爷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最重要的人？”林南羽小声地重复着，“可是我已经送出去了啊。为什么它还在我手上？”
他再次按下手中的怀表按钮，眼前景象快速切换——
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一个人坐在家里，对着怀表看着倒数计时，面前摆着一块13岁生日快乐的蛋糕孤独地吹蜡烛。
拿着怀表的林南羽向四周看，没有看到其他人，他再度按下按钮。
这一次，他站在窗外，看到几个月前的自己坐在国考的考场上，旁边的尹青忆对他指了指手腕，问他时间，他拿出了怀表看时间。
林南羽一次次地按下怀表的按钮，手越来越颤抖，“原驰，去了哪里……”
最终，他停下手里按按钮的动作，此刻，他站在VITAS中心前，被尹青忆拽着向建筑物里跑。
“快点！要迟到了！”尹青忆不停地催促他。
尹青忆推着有些发愣的林南羽走进电梯里，她就着急地按关门键，电梯门即将关上，一个文件夹卡住门，电梯门复又打开。
林南羽抬头，眼睛慢慢睁大，看着原驰走进来。
原驰对电梯里的两人点点头，拿出烟盒，尹青忆有些吃惊地抬眉毛。
林南羽下意识伸手阻止，结果烟盒中掉出两颗薄荷糖，落在原驰白净的手心里。
“你也想吃？”原驰一乐，把糖递给林南羽，注意到他的工卡，“哟？原来是我们组的新人？”
原驰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工卡，上面端端正正地印着原驰正装的照片，上面写着“VITAS-A部，临终关怀2组，组长：原驰。”
原驰伸出手，“我叫原驰。你的组长，新人，你好啊。”
林南羽缓慢地伸手出去握住他的手，原驰的手指修长，手心也很温暖。
原驰一握即收，“那么林南羽先生，既然在这儿遇到了，那就不用麻烦了。带你去参观参观吧？”原驰温和地一笑。
尹青忆在林南羽身后激动地掐了他一下。
*
“别看VITAS地面建筑只有三层，地下可是挖了十七层。”原驰带着林南羽搭着透明的圆柱观光电梯从地面一路向下。
“刚才带你看的都是会议室、展览厅，都是拿给外人看做做样子的。”原驰对他挑了下眉毛，“放心，给你看点有意思的。”
观光电梯一路下行，林南羽看到设备研发组的工程师正在调试设备组件，拼装触控屏幕，还有一层是全机器人拼装实验室。
接着就是连续7层的黑暗，电梯停在了负17层。
原驰对虹膜和指纹验证，打开了面前的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温度很低，林南羽冷的缩了下脖子。
“用地下水做处理器冷却系统，环保，就是有点冷，”原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件大衣披在林南羽身上，“穿好。”
两人一路走进去，7层的空间悬吊着无数锥形的圆柱体，如同一个巨大溶洞。不同的是，这里的钟乳石，全都是由金属框架构成。
吊灯一般的圆柱形金属框架中是一层一层分隔开的巨大单晶硅片，每一条“吊灯”中心都通着数条水冷管线。
巨大空间中星光般蓝紫色的灯光闪烁其中，无数运算核心同时运作，发出低沉的仿佛呼吸般的声音。
“这是……”林南羽惊讶地看着周围。
“VITAS系统的主运算核。这是你爷爷最得意的杰作。他一定很希望你看到。”原驰歉意地一笑，“希望你不要感觉被冒犯，我们之前核实过你的身份。”
原驰操纵一旁的控制器，其中一组圆体硅片框架下降，底部正好和林南羽视线齐平。
林南羽对自己的情形，对周围的状态，满心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能反复不安地看着原驰。
原驰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第一次看到这种庞然大物是不是很紧张？没关系，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有点怕。”
原驰示意林南羽可以摸摸硅晶片框架，“你可以摸摸看，它们是有温度的。”
“你爷爷真的很任性。用足以支撑首都圈全部数据流这么大的算力，只为了尽可能真实地模拟人脑的神经网络，用来满足人们的最后遗愿。”
原驰看着空间里的主运算核，一脸骄傲，“比起用火/药造成伤害，我们的先祖选择用一硝二磺三木炭制成绚烂的烟花，那是过去时代的浪漫。”
“而这里，足以控制导弹防御体系的主计算核，我们用它造梦和圆梦。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才能做到的浪漫。”
“梦境和真实，你怎么选择？”原驰平和地看林南羽。
林南羽心中回荡着曾经的原驰在进入梦境前的一片漆黑中，吃着糖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原驰等了一会儿林南羽，见他没有回答，他说：“那我先说我的答案吧，我选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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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一切皆为此后种种。
不要懵不要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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