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宾客席上系着漂浮的粉紫色气球。微风拂来, 气球和沿路花廊上垂下的花簇轻轻摇摆。
红毯的这一端是搭手在林荣来的臂弯里的林南羽, 而那一端是站在花门下的原驰。
林南羽看向原驰的方向，耳边回荡起他在日志里的备注——“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我是故意想在小帅哥面前耍帅。”
心里酸中带着甜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林荣来领着林南羽沿着红毯慢慢向前走，“孩子，这一切, 也是我的遗憾和梦想。最后能看到这些，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林荣来把承载着VITAS最后权限的怀表再次递给林南羽，可他却没有接。
老人了然地一笑，“我一辈子的成就和骄傲就是它了。我想让它和你，我最骄傲的孙子在一起。”
“这是老头最后的请求, 别拒绝。不管你怎么处理它，都由你来决定。”
林荣来把怀表按在林南羽手里，他苍老的手合拢林南羽的手指, “留下它, 你那些叔叔伯伯才会忌惮你。”
“爷爷，”林南羽偏头看林荣来，“如果我没有从系统中脱离, 你也有办法对吧？”
“呵呵。嗯, 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把心怀叵测的家伙都刷成白板呗, 要是还不行，系统里还有一道补丁，会把所有擅动权限的人都抹除掉。”
林荣来说得很坦然, “都是成年人，谁还能不留点后手？”
林南羽眉角抖了抖，“谢爷爷不杀之恩。”
“但你才是我最大的惊喜。外面的那个世界里，想做成一件事，你得比故意坏事的人更狠才能成功。这堆烂摊子留给你一个人，我本来很担心。”
“但是，你小子运气不错。原驰能力很强，也很好。出去之后对他好点，好男人不看牢，会被抢的。”
林南羽抬头看着几步前方，正深情看过来的原驰，唇边挂起自信的笑，“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抢走，那我也不留他。”
“哎呀，我这一把年纪都老掉牙了，怎么还感觉这么牙酸呢？‘爱你三百亿次’，啧啧，爷爷好羡慕你啊……还好，我也要去见你奶奶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红毯的终点，原驰向林南羽伸出了手。
“爷爷，偷偷告诉你，”把手伸向原驰时，林南羽偏头到爷爷耳边小声地说，“我也很羡慕自己。”
林荣来听完到这句话，脸上绽开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接着，他的身形渐渐变成闪烁的光点，开始随着风消散。
林南羽含着泪，“爷爷，问奶奶好啊！”
光点中的林荣来点点头，手比在自己嘴边，划了个弯弯的弧度。
VITAS系统外，某个环境优美的重症监护病房里，一个老人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嘴角挂上了笑。
心监机显示屏上，规律跳动的波形逐渐变缓，最后变成了一根平直的线。
系统音提示：“任务编号39182504，林荣来任务，已完成。恭喜。正在变更系统最高权限，权限所有者林南羽。已变更。”
然而还在系统里的林南羽却没有喜悦的情绪，他的眼眶已完全红了，还想再忍耐一下，却被原驰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
原驰温声安抚他，“以后，想哭都不用忍着。有我在。”然后就任由林南羽在他怀里靠着。
林南羽压抑地啜泣了两下，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带着眼角的泪痕问他：“原驰，你这个怂货，这时候还不亲我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深沉而绵长的吻。
两人终于分开的时候，林南羽一边替原驰整理被自己弄乱的领口，一边狡黠地笑。
原驰被他笑得有些无措，“怎么了？”
“爷爷把系统日志都给我看了。”
感觉原驰僵了一下，林南羽心里小恶魔的尾巴冒了出来，“组长，你也太喜欢我了吧？”
原驰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只好偏头装样子地咳嗽了两下，耳朵可疑地全红了。
林南羽顺势对着原驰的耳朵吹了一下气，“这么喜欢，居然还舍得忘记我？”
“但是我成功了，全都记得。”原驰温柔地亲了亲林南羽的脸颊。
林南羽有些心酸遗憾地说：“虽然那些我都记不太清楚了，但我还是爱——”
原驰抬手捂上他的嘴，“告白要让我先来。我之前在你病床前想过，只要你能醒来，什么不记得也没关系。
“我会认认真真地重新追求你，直到你同意。就算连我也忘了，但只要再次见到你，就一定会爱上你。”
“毕竟，我爱过你三百亿次……”
*
VITAS中心宽敞的大厅里，林南羽和尹青忆换上了便服，正往外走。
周围路过的同事也都背着包准备迎接下班的时光。
“身体怎么样？刚恢复，也不多休息几天，就回来上班？”
尹青忆一边伸展着活动着自己的脖子，一边拍了拍旁边也在活动身体的林南羽。
“哎。要是知道回来就得连轴开会，我真想回医院再多躺几天啊……”林南羽一脸苦相。
“醒醒吧总裁大人！”尹青忆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现在是VITAS的实际控制人了，以后再也没机会躺咯！”
“你也是控制人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林南羽微笑。
尹青忆还是觉得不妥地问：“你真要从此以后，让VITAS系统的意识访问，成为人人都能用的功能？”
林南羽摇摇头，“不。去中心化的系统，权限是属于所有人的。如果有人要调用这个功能，需要获取所有系统用户的许可。你觉得，他能做到吗？”
尹青忆看着林南羽的含笑的眼睛，仔细地想了想，明白了过来。
“没有分歧的世界是不存在的！真是有你的。林老和他的团队那些爱钻牛角尖的技术大牛们，估计都没想到开放权限反而能解决问题吧？”
“我们越想抓住的东西，就越抓不住。不如放手。”林南羽轻松地摊开手。
两人走到了正门口，尹青忆往台阶下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个捉狭的笑，“嗯……但是有人抓你可抓得紧呢！”
她向林南羽摆摆手，嘻嘻笑着迈大步自己先走了。
林南羽站在台阶上往下一看，才明白了尹青忆的意思。原驰正坐在喷水池边向他望过来。
原驰下班没怎么换衣服，就在制服衬衫外面随便套了件宽松的棒球夹克。
他此刻依然随便地把双手插在制服西裤里，大长腿随意搭着一个松松的二郎腿，好像哪家贵族学校逃课出来闲逛的少爷。
见林南羽出来了，原驰腿一伸站起来，冲他展开双臂，很快就收获了林南羽快步冲上来的温暖拥抱。
他冲得有点狠，原驰抱着他为了卸去冲力干脆在原地转了个圈。
这动作带着太多粉红泡泡，周围路过的同事们纷纷欢乐吃瓜，有鼓掌的，还有吹口哨的。
“这么主动，看来我不用追了？”原驰笑着抱紧他站稳。
“那好的，这位帅哥先生你可以先让让吗？”林南羽作势要推开他。
“我错了我错了。来，拿着。”原驰笑着摇头，掏出他那个标志性的烟盒涂装的糖盒，放在林南羽手上。
“啊，开了一天会正喉咙疼……”林南羽滑开盒盖，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卡住了。
糖盒里，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糖果之中，有一个和糖果们的造型不一样的小圆环，上面细细地嵌着一圈碎钻。
阳光照过喷泉水折射到那些宝石上，细碎而璀璨的光缠缠绵绵地绕着小环转了一整圈。
林南羽下意识就要捂住嘴，但手抬到一半就被原驰拽了过去，他从糖盒里拿出小圆环，单膝跪地。
“三百亿次，我们慢慢来，但是这个，我已经等不及要送你了。”
“答应他！喔喔！”尹青忆在他们不远处大声叫着。
“亲一个，亲一个！”
喷泉旁边站满了刚才一起开会的同事，连故意罗里吧嗦发言的部长也混在人群中，和大家一同起哄大叫了起来。
林南羽本来感动的情绪，现在全成了被当众围观的不好意思，“你们！气氛都被你们破坏光了啊！”
大家大笑起来。
面红耳赤的林南羽不等原驰，自己夺下指环套在了手上，然后拽起原驰的领口用力地吻了下去。
“好！CUT！所有人原地不要动，一起向空中看！”赵导拿着导筒大声喊着。
“小周小顾你们怎么回事？说了不要动，继续亲啊！”
赵导哈哈大笑地补充一句，让顾亦嘉本来就红着的脸，彻底红到了脖子根。
“导演，剧本里本来就没有这一段！”扮演尹青忆的楚容菲一边笑一边帮腔。
赵导继续喊：“我刚加的！”
最后一天拍摄，来剧组探班的编剧刁一在边上大喊：“加得好！”
全组人比喊茄子还整齐地大笑起来，天空中的无人机悬停着，拍下了剧组杀青的大合照。
拍摄结束，旁边准备好的后勤组给所有演职人员送上了花束，庆祝工作的完成。
周祁作为整个剧组最受欢迎的合影背景板，被众人拉到一边去挨个拍照了，他无奈地对着顾亦嘉比了个口型：等我。
顾亦嘉幸灾乐祸地点点头。
编剧刁一走到顾亦嘉身边，递给他一叠装订好的剧本，“你要的，开拍前的那一版。”
“谢谢老师。”顾亦嘉认真的接过剧本护在胸前。
“只要这个版本吗？剧本可是反反复复改了不知道多少轮。留纪念的话，用定稿剧本不是更好？”刁编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定稿剧本我专门收了一份。想和这个一起认真学习。”顾亦嘉点点头，没有直说自己的真实意图。
刁编当然也看出顾亦嘉不想解释，他笑笑，换了个话题，“赵导这个结局拍了好几个版本，你喜欢哪一个？”
“每一种结局都有爱。”顾亦嘉这么说完，刁编果然不太相信地摇摇头，于是他坦诚地说，“但我最希望在大银幕上看到的，是刚才这个大团圆结局。”
刁编不太赞同，“元曲大家关汉卿说戏就是无论悲喜，都予人光明和念想。其实咱们拍的每一个结局，都没有逆了前辈的训诫。在我看来，都是happy ending.”
“不过剧里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些了。题材所限，播出的时候肯定得大剪。换上最中规中矩的那个版本。你别遗憾啊。”
“怎么可能遗憾？”赵导笑呵呵地过来，“国内公映版本是公映版，他两的，我肯定单独剪一版。放心。”
顾亦嘉乐，“那我可就等您的导演评论音轨蓝光完全版咯？”
“嘿，瞧这小子，还趁机给我安排上了？”赵导和刁编交换一个眼神，“今天既然刁编都来了，不然你和小周再补拍几个结局？”
“两位大佬求放过！”顾亦嘉脸快成苦瓜，赶紧双手合十顺便看周祁怎么还不过来。
“老赵你就别欺负孩子了。” 刁编笑着拍拍顾亦嘉的肩，“我看他们两个，一个光明，一个念想，挺好的。”
赵导得意一笑，“好。戏里的事情到此为止，而戏外人世无常，愿所有事都有好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结婚，又求婚，顺序有点……
当做背景板的周祁：安心，都是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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