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扣地,红鳞承认犯下的全部过错,许诺愿上斩邢台接受惩处。大惊失色,张生移步红鳞身前,抓紧前胸衣襟,向润玉乞求:“天帝陛下!所有的一切,皆因张生而起!要处罚就处罚张生,求您放过红鳞!”屈膝跪拜,张生连连磕头。
膝盖挪地,红鳞双手制止张生,落泪摇头:“张郎!一切的罪孽都是我犯下的,与你何干!当年若非你心地良善,连一条鲤鱼都不忍伤害,我又怎会为了报恩,相救于你!若非我招惹了你,妖魔怎会盯上你,让你旧病复发,魂断幽冥!所有的起因,都是我持身不正,克制不住心里欲念,才一错再错,累你几经生死!现在,我怎可让你以身挡罚,承接天刑!”忍着锥心之痛,红鳞起身越过旭凤,抬手欲飞。无法放手,张生跑步拉住红鳞。明白再纠缠下去,只会让张生陷入更多危险,红鳞一点一点挣脱手指,施法升天。猝然点中红鳞肩甲,旭凤桎梏红鳞仙灵。身体骤然加重,意外非常的红鳞跌进张生怀抱。
凤目不错半分,旭凤仰视润玉,扬声说道:“天帝可听清楚了?红鳞会闯冥界、闹黄泉,都是因为妖魔设计,伤害无辜!既然红鳞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天帝不应该从宽处理,予以成全吗?”
背手临空,润玉张口答道:“成全与否不在你,也不在本座,在于天规,在于红鳞自己!天规煌煌,威仪万千,众仙依法而论,赏罚而行!”视线转落红鳞,润玉平静下令:“红鳞,本座再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随天玑返回天宫!”话音一落,润玉脚下祥云翻滚两下消失在众人眼中。
与敖婧秘语传音数句,天玑瞥了眼红鳞,挥袖起云遮掩众将,退离百里。除了敖婧,天空蔚蓝无物,红鳞与张生执手对望,依依惜别。看不下去,旭凤转到红鳞与张生中间:“红鳞!你带着张生快走,我给你垫后!”
剪水双瞳随之微转,敖婧飞身落地,张口说道:“多年不见二殿!二殿竟学起陛下当年,满是仗剑之风!”眼角上下一扫,敖婧蹙蛾叹息:“可惜!只有其表,而无其里!”注意转至敖婧,旭凤灼灼凝视。脚步向前,敖婧说起过往:“敖婧初遇陛下,陛下还未成年!那时!陛下为了他人,宁愿牺牲自己!”再看旭凤周身,敖婧抱手一笑:“殿下却是满眼情丝,满心不平,为小节弃大义!”
“你!”怒火上扬,旭凤剑柄倾斜,呼吸数下,心中默念好男不跟女斗,视线转向红鳞二人。不想敖婧更加不放,步步紧逼:“二殿自以为英雄了得,帮了红鳞!殊不知,垫后之举不过让红鳞逃得一时,罪上加罪!”气怒攻心,旭凤盯视敖婧轻视眼眸,“如此英雄,不过狗熊!美名亦不过是他人悲情之上的虚荣!”青筋凸暴,旭凤将赤霄剑越握越紧,敖婧趁机说出最后一贴猛药:“画虎不成反类犬,刻鹄不成尚类鹜!二殿想超过陛下,成为傲世九霄的人物,实在痴人说梦!”
赤霄剑脱鞘而出,旭凤手挽剑花指向敖婧。不躲不闪,敖婧含笑停在剑尖前端。凤眼一眯,旭凤撤剑归鞘:“告诉天帝,他若不秉公处理,旭凤手中赤霄会让天界再无斩邢台!”足尖一点,旭凤滑翔远去,沉稳嗓音随风传来:“旭凤自会让众人看清!旭凤仗剑,只为大义,绝非小节私情!”笑意到达眼底,敖婧冲红鳞笑了笑,飞离原地,留下有情人的团聚时光。
“红鳞!我与你上天!”握紧红鳞双手,张生坚定脱口。情满心扉,爱上心头,不想张生有事,红鳞摇头拒绝。抱住红鳞头部,张生迎视红鳞双眼:“红鳞,你听我说!我们夫妻,上穷碧落下黄泉,一起面对,一起承担!”泪水簌簌,红鳞抱紧张生。一个时辰后,张生目眼坚毅,仰望天玑:“请天神宽待,带张生一起上天!”
思虑片刻,天玑同意张生所请,给张生服下一枚去骨升仙丹。身体变得比羽毛还轻,张生携手红鳞登上云头。目视张生,天玑说出去骨升仙丹的药效:“生灵升仙非易与之事,此丹只够维持三日!三日后,你若不离天宫,就会在九天堕足!”心脏骤紧,红鳞忧虑看向张生,温柔一笑,张生握手安抚,面向天玑颔首一点。
行至南天门,敖婧传音天玑慢步。抬手示意天将带红鳞二人先行,天玑问询敖婧何事。不扭不捏,敖婧直明心意:“天玑!贪狼在哪儿?”
犹豫再三,天玑张口回道:“大嫂,大哥他现在应该在黄泉疏导阴阳!”
目泛疑惑,敖婧开口问道:“黄泉归属冥界,该阴司冥使负责!贪狼身为天界星君,怎去了那里?冥界现在很缺人手?”不知该怎么回答,天玑避开敖婧视线。怀疑加深,敖婧转到天玑正面,继续说道:“我一恢复就上天宫找他,但陛下说贪狼被他派去处理要务,暂时回不了天宫!陛下对贪狼情同手足,我自然不会怀疑!所以,他要我帮忙劝谏二殿,我就按他想法去了人界!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不能让我知晓?”
愈发不知从何说起,天玑闪躲敖婧眼神。急上眉梢,敖婧抓向天玑。“婧儿,陛下没有隐瞒你什么!是我主动申请调入幽冥!”熟悉嗓音从身后传来,敖婧旋身看向贪狼。看向敖婧身后,贪狼静视天玑一眼,明白贪狼意思,天玑抱拳追上天将,向润玉复命。步履匆促,敖婧贴近贪狼,谁知身体被贪狼定在三步开外。双瞳布满诧异,敖婧听贪狼坦言:“婧儿!你刚刚脱离大难,神魂还未完全贴附新生肉身!我如今当值阴司,还未修成修罗道果,你再靠近会伤到你!”阳刚一笑,贪狼柔声说道:“婧儿,你放心!灭世劫一过,我就遵守我们的约定与你归隐西海,共度一生!”取下胸前龙鳞,贪狼笑得更加耀目…
同时,润玉与瑶光坐在碧瑶宫莲池前,对弈终盘。
啪!落下红子,瑶光四看棋局,凝神开口:“敖婧比预期恢复得快了太多,接下来的请君入瓮枝节横生!”
啪!黑子入局,润玉双目清透,语气淡然:“敖婧性情刚烈、嫉恶如仇,天魔遍识人心,不会轻易放过!他出手洞庭,已说明他视线转向水族!”微风拂过隐莲,带起阵阵莲香,润玉转头说出应对之法:“既然转明为暗,请君入瓮,一切就得遂天魔心愿,方能成功!”
取出尾末红棋,瑶光含笑出声:“你不提前,备下解释?丹朱若事后知晓真相,只怕更会骂你心机深沉!”
嘴唇微勾,润玉掷地回应:“润玉本就不似旭凤纯良,心机早已深入肺腑!叔父要骂,就让他骂个够吧!”手执黑子,润玉落子结束平局对弈…
衣衫带血,红鳞看着张生遭受雷刑,痛彻心扉,哀哀呼唤:“张郎!”观刑仙神,偷偷望了一眼全无反应的润玉如荆在背。刑罚结束,脸色白到透明的张生坠落邢台。匍匐而上,红鳞抱紧张生,焦急出声:“张郎,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斩邢台一度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面色平淡无波,润玉低眉看向红鳞:“红鳞!本座念你身怀六甲,准张生替你承接一日雷刑!现在,本座正式削你仙籍,断你仙途,将你永禁瑶池!”润玉手袖一挥,红鳞变回红鲤化为红光飞向瑶池。焦虑满脸,张生艰难撑起上身,开口欲诉。不等张生开口,润玉清冷传谕:“张生!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怜你真心,准你化身青鱼,陪红鳞生产!待孩子满百日,本座准你携子入化身池,重聚凡身,回人界安度晚年!”手袖再一挥,张生被润玉化为青鱼,追随红鳞而去。
无视额头冒汗的观刑仙神,润玉肃正下令带邝露上台。身穿白衣素服,邝露在亲友的忧虑目光中步步前趋。屈膝下拜,邝露等待润玉判决。眼底多出三分失望,润玉语气再添威严:“鄱阳君邝露,知法犯法,以三品金莲相助红鳞打通冥道,致使红鳞大闹黄泉,扰乱六界阴阳!本座褫夺其封号,将其贬斥西牛贺洲做一缚地仙灵!何时邝露集齐十万功德,何时才可脱缚自由!”双手交叠俯身,邝露拜离润玉,飞向西牛贺洲。吞咽一口口水,观刑仙神耳中传来润玉警示:“众仙当以此为戒,勤勉克己,履行天职!”执手应诺,众仙恭送润玉…
呆在天宫三日,敖婧旁敲侧击终于明了始末。肝火上涌,敖婧手拿佩剑觐见润玉。驻守七政殿,天玑一见敖婧怒气汹汹前来,知道过往依然没有瞒住,迈步上迎:“大嫂!你怎么来七政殿了?”
天玑话一出,敖婧便明白天玑想阻止自己求见润玉,二话不说,施展龙族秘术移到天玑身后。反应过来,天玑脚跟连转再拦敖婧。佩剑出鞘三分,敖婧冷面说道:“让开!”不退半步,天玑告知敖婧非亲卫不可持剑入殿。嘴角一扯,敖婧开口说道:“论血亲,我乃西海六公主,与陛下同出一族!论厚薄,你们没有一人厚过我夫!只此两点,我便可配剑入内!让开!”含怒挑开天玑,敖婧转入七政殿。
抬头看向敖婧,润玉眉眼清辉。自顾走到润玉面前,敖婧说出来意:“请陛下将天后下落,告知敖婧!”
“本座不知天后现在何处?”没有停顿,润玉回答敖婧。
把佩剑击在御案边沿,敖婧咬牙说道:“陛下心胸宽如沧海,敖婧却似针芒!陛下容得下天后,敖婧容不下!”手掌展开龙族幻境,敖婧垂目脱口:“陛下不计过往施救天后,宫中仙侍争相铭记,不敢或忘!”将幻境移到润玉眼前,敖婧再次点明:“敖婧只要天后下落,至于其他,敖婧自己处理!”剑眉微蹙,润玉问询敖婧处理方法。不遮不避,敖婧旋转佩剑回答润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眼中精光一过,润玉说及天魔:“天后所犯过错,非贪狼一桩!可你再不控制自我,会被须弥天魔利用,得不偿失!你与贪狼情缘得续,莫为天后陷入不必要的危险!”
了解润玉良苦用心,敖婧说出己见:“敖婧知道陛下在担心什么!但敖婧定要与天后了断前尘,才会甘心!否则,敖婧憋闷才真会被天魔专空!”沉默良久,敖婧迟迟等不到润玉答复,抱剑执礼,敖婧张口告辞:“既然陛下不知天后所在,敖婧就去找知她下落的人!”快速转身,敖婧离开七政殿。
紫光乍现!瑶光目送敖婧背影,侧面润玉言道:“本尊已查到千面下落,可以走下一步了!”瞳孔黝黑,润玉唤进天玑,传召子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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