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177章

    砰!一声沉闷异响传进双耳,穗禾放下洗净浆果,步出忘尘居,烈火熊熊,满身血色的五彩火凤趴覆院落。双目睁到最大,脑海完全空白,难以接受看到的事实,穗禾顿时僵在原地。直到五彩火凤周身传来噼啪之声,满身翎羽化为粒粒烟尘,穗禾才发出一声凄厉哀鸣,奔进了烈火之中。拼劲最后一口气力,孔宣睁开赤金双瞳,吐出一口鲜血,化为人形。

    双眼扫过周身布满琉璃净火伤痕的孔宣,穗禾惊骇问道:“哥!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为什么?”

    颤抖伸出右手,孔宣拉住穗禾,断续回答:“穗禾!哥这一生有很多不甘,很多愤懑!但我最大的愤懑就是自诩聪慧,在你还小的时候,选择了权术、尊位,将你交托给了不值得托付的人,让你为情凄苦,为情舍魄!”五脏鲜血尽数上涌,鲜血不断从孔宣嘴角溢出。

    惊恐交加,穗禾一边擦拭一边哭道:“哥!你不要死,不要离开穗禾!”靠近孔宣,穗禾痛心原谅:“哥!只要你没事,我不再怪你与天魔为舞,伤害鸟族!我不再怪你,心里只有高位,只有算计!哥!你答应过,只要我原谅你,你就回忘尘居陪我一辈子的!”

    洒然一笑,孔宣右手手指一点一点伸进怀里,拿出一块透亮玉石:“穗禾,这是须弥芥子!有了它,你就可以脱离桎梏,安然无恙渡过灭世劫!”双眼看向须弥芥子,穗禾再听孔宣遗音:“穗禾!答应哥,忘了旭凤,开开心心过完一生!”双瞳失色,孔宣体内的须弥幽煞透体而出。犹如烈火焚尽的纸张,孔宣随风飘散。双瞳沉寂到麻木,穗禾仿佛听到了孔宣身归混沌时的祈愿:“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定不会舍下至亲,上天宫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权位!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定不会恋栈凤凰真身,献祭灵魂,永堕魔域!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天天陪在穗禾身边,为她觅得白首良人,逍遥一世!…”痛入心魂,穗禾仰头吶喊,额头显现堕神纹。不多时,一身白羽全化黑翎,穗禾双目赤红,咬牙叫了一声旭凤,挥动须弥芥子,消失忘尘居…

    与此同时,润玉站在贪狼面前,双目隐忍,静静凝视装着旭凤元神金珠的净瓶。太过熟悉润玉言行,贪狼自责曲膝,单脚跪在云端:“是贪狼有负陛下,没有及时制止殿下爆裂元神!…”

    未等贪狼说完,秦钦、秦焕跪在润玉身后,低头抢断:“不!不是贪狼星君的错!是我三兄弟有负陛下嘱托,没有护卫好殿下!才让孔宣有机可趁,爆裂火凤精元!…”

    这时已恢复心智的锦觅再度打断秦钦、秦焕,破碎道出真相:“不是!都不是!凤凰是为了我,硬受了孔宣一个重击,才爆裂元神,与孔宣同归于尽!”

    右手在袖中握紧,润玉双眼直视净瓶,开口问道:“花神不是奉了本座御令,与若花她们一起处理时间花廊和百花花气吗?为何独自一人来了百花林边界?”润玉语气没有一丝阴霾、一丝怒火,但现场诸仙大多了解润玉脾性,都体味出了其中深埋的克制与压抑。

    看到锦觅没有半点儿察觉准备坦言相告,洛霖急切上前就要陈词,耳边传来慈善佛号:“阿弥陀佛!天帝为了苍生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为了至亲,更是忍常人不能忍!贫僧相信,没有任何事能击垮天帝,让天帝心智蒙尘!”

    醍醐灌顶,润玉右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多次,冷静了下来,转向身后,释迦摩尼和火德天尊映入眼睑。冲润玉温和一笑,火德天尊走到贪狼面前,抚摸净瓶数下,慈爱说道:“痴儿!师尊来助你复生还阳!”听出火德天尊话里的弦外之音,润玉张口预劝。抬手打断润玉,火德天尊回眸说道:“天帝之心,可彰日月!但火德为人师长,做不到置身事外!”笑容满面,火德天尊对润玉留下临终嘱托:“旭凤赤子丹心,须弥邪魔不会就此罢手!请天帝暂收旭凤灵元,待灭世过后,再让他复生还阳!这样,无论天帝也好,众生也罢,都会少许多不必要的危机!”说罢,火德天尊火焚神躯,化为一颗金光舍利进入净瓶;释迦摩尼闭上双眼,颂念大悲咒。

    慢慢的,净瓶浮现阴阳两极,旭凤元神金珠聚拢一块与火德天尊舍利相互呼应旋转。时过一刻,火德天尊舍利越变越小,旭凤元神金珠合成一颗元灵。正当众人以为一切顺利时,旭凤元灵赫然出现道道裂纹,再现分散之势。接受不了,锦觅奔到贪狼面前,无错祈求:“凤凰!凤凰!你听得到我吗?求你!求你!给我们重头再来的机会!”没有停止,旭凤元灵在锦觅惊骇眼神下分裂净瓶各处。抢过净瓶,锦觅痛哭高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叹息一声,释迦摩尼停止颂念大悲咒,睁开双眼。看向释迦摩尼,润玉问询原因。没有隐瞒,释迦摩尼道明旭凤最后意志:“二殿爆裂元神时,死志太过坚定!再加上,净瓶里只储存了他五分之四的元神灵珠,即便火德牵引,依旧改变不了他的临终意念,所以…”尽管释迦摩尼没有说出结果,众人还是知道了话里的深意。痛到极致,锦觅一口心血喷上净瓶,洛霖、临秀飞身搀扶。剑眉紧蹙,润玉想及回生殿中古籍,道出解决之道。听到一半,释迦摩尼张口打断:“此法乃是禁术!施展此术,施术者不仅记忆缺损,还会与二殿永生陌路,再无交集!”

    本来跃跃欲试的锦觅和丹朱,脸色刷的一白。没有一点迟疑,润玉接口说道:“本座既然说出此法,自该本座做这施术人!”环视众人,润玉微微停顿,道出后续:“本座脑海里只有旭凤部分过往,并不完整!还有赖各位补全其他,重塑旭凤元灵!”

    双眼簌簌落泪,丹朱移步靠近润玉,气怒出声:“润玉,你为何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一个人担着!我们是至亲,是骨肉相连的至亲!你到底把老夫和凤娃置于何地!置于何地!”双手不自觉抓向润玉衣领,丹朱一声高过一声。急忙驱身,秦钦、秦焕架住丹朱,将润玉苦心和盘托出,但只说了开头就被丹朱厉色阻喝:“不需要你们解释,他刚刚已经解释得再清楚不过!”推开秦钦、秦焕,丹朱连退数步,泪眼朦胧,抚心说道:“润玉!老夫和凤娃宁愿明白的死在邪魔手中,也不想糊里糊涂的活着!你这样忍辱负重的遮挡一切,让我们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脚步连跺,丹朱哭到弯腰。

    快步贴近,润玉搀扶丹朱,道出处境:“叔父!灭世劫的邪魔早已锁定了润玉!呆在润玉身边太危险!所以,不管你多生气,多失望,润玉都不会后悔!”两眼直愣愣的看着润玉,丹朱耳边再起润玉温润嗓音:“叔父,不要再耽搁了!再耽搁,会让火德天尊白白牺牲!”拒绝不了,丹朱忍着噬心之痛,颔首点头。

    紧接着,丹朱、锦觅、洛霖、临秀一字排开站在润玉身后,调起与旭凤相处的回忆传输给了润玉。没有半点迟缓,润玉两手画圆,再转前胸,连打数个繁复法印,指向净瓶。顷刻,无数记忆片段出现净瓶上方,凝成道道星光坠入净瓶与旭凤元神金珠交汇。一点儿一点儿,旭凤元神金珠变为完整元灵,润玉记忆也变得残缺。

    收回双手,润玉朝贪狼点了点头,示意还阳第二步,不想再遇阻碍,旭凤魂魄无法凝实。收到润玉眼神,释迦摩尼再观因由。眼底滑过恍然,释迦摩尼说出因由:“天帝!尽管给二殿凝练神魂的大氅,汇集了鸟族众人的凤翎!二殿依然因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枚,难以凝实!”灵光闪现,润玉想及穗禾。果然,释迦摩尼随后便印证了这个猜想:“贫僧观二殿神魂,发现其中夹杂女子情魄!要凝聚神魂,必须要有这个女子的凤翎才行!”

    润玉还未出声,一道冰寒女声响在众人耳边:“想要我的凤翎救旭凤?哈哈哈哈…”连连转身,众人看向俯仰大笑的穗禾。双眼锐光一闪,润玉听穗禾出口:“做梦!”已经猜到穗禾想法的润玉施展空间术法准备夺取凤翎,天魔却陡然出现。躲过一击,穗禾焚烧凤翎与天魔一起消失。

    希望幻灭,锦觅满目疮痍,临空抚摸旭凤若隐若现的脸颊。就在这时,一道紫光骤降旭凤眉心,将穗禾情魄剥离了旭凤神魂。金光乍现,触摸到旭凤神魂的锦觅笑逐颜开,可没过多久,锦觅笑容再次失去。旭凤化为一朵九瓣火莲,飘向了润玉。

    不到一个时辰,心一下上天堂,一下落九幽,大起大落不断,锦觅心神已到极限:“为何凤凰选择他人?为何不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发现锦觅心神隐有崩溃之势,释迦摩尼挥出功德金光。稳住锦觅心神,释迦摩尼告诉锦觅,会有这种结果,是因火德天尊之故。想起火德天尊遗愿,锦觅恳求润玉将旭凤留在百花林让她照看。没有回答,润玉蹙眉站立。陷入僵持,释迦摩尼看了看润玉,又看了看锦觅,开口让洛霖、临秀,带着锦觅入住灵山,在灵山照看旭凤。退后一步,润玉将火莲转交释迦摩尼。笑颜再展,锦觅尾随释迦摩尼、洛霖、临秀去了灵山…

    梳理思绪,润玉看了眼边缘有些焦黄的百花林,传谕水族布下五行阵,降下甘霖,重摧花木;再传十二花将与暗龙一部结成百变魔方拱卫百花林,防御须弥异形。之后,润玉思及紫光看了看天外天,带领丹朱、秦钦等人返回天宫…

    旭凤虽然身死,润玉却没有蚀骨断肠,将穗禾带回鬼王宫,天魔再起他算,可一跨入房门,便见到了让自己全身发颤、不能呼吸的紫金背影。脚步放缓,天魔一步一步趋近。“欲!见过本尊!”单腿跪地,天魔躬身行礼。

    缓缓转身,额生黄金神纹、五官完美柔和阳刚与俊秀的男子冷冷俯看天魔。全身犹置冰窖,面色青白的天魔,耳边传来没有波动的舒缓男音:“本尊合成天道,摆下灭世劫,让你脱离身体、引领万魔,为的就是让姐姐知情却不迷情,懂情却不深情,通明法则最后一章,彻底摆脱法则束缚,获得自由,永生宙境!”汗水滴落,慌张的不知该怎样辩驳的天魔,被男子接下来的话打向无尽黑暗:“可你是怎么做的!不仅让姐承受混沌雷刑、重伤九幽,还让她为了本尊手里的棋子,再损心头真血,庇护一个早该身死的烈焰火凤!你如此不遵本尊号令,还有何资格存活于世!”慌不择路,天魔掉头就跑,可男子就像一个无底黑洞,眨眼便将天魔吸进体内。

    银白狼麾从高处飘落,盖住男子全身。此刻再看男子,身高高出半头,体型偏瘦几分,除了额间转暗金纹再没半点儿原貌。迈步走向镜子,男子上下打量,发现额间闪光神纹,抬手抹去,确认与天魔一般无二,转身跨出房间,走向鬼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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