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相信身带糜浊之气的妖邪不仅毫发无伤入了永生池,还用明真嗓音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说下毁天灭地话语,瑶光望着涟漪清波之处,面沉似铁。
腰间星辰令再次闪烁,瑶光化光出水,稳稳落于永生池畔。有悖情理的浓郁花香传入鼻尖,瑶光脚尖一点临空俯看。胜过世间一切凌霜傲雪,多如繁星的苦乐花、两生果怒放天外天。翩然下降,瑶光触碰其中一朵花枝,阴阳二气自花蕊迅猛喷出,萦绕指尖。寒光一闪,瑶光两手快速交叠,将一株苦乐花连根起出,化为含苞花蕾编入发间,又收敛所有法相,身着素裙白裳下道九重……
环视中庭一圈,润玉向角落慕华满意点头。收到润玉示意,慕华抚胸消失。右手一挥,阴阳二气化为经纬,双色星石交错其上;俯身落坐,身侧出现翻腾水汽,仔细一看,水汽中央文火煮酒。布置妥当,没有瑕疵疑点,润玉凝神观望星石棋局,抬手一点,又落一子。
好似偷得浮生半日闲,得自愉对弈逍遥时光,身着白锦帝袍的润玉就这样进入瑶光视线。调整呼吸,瑶光踩上玉阶,走近润玉,缓缓落座。一眼看清瑶光装扮,润玉提在半空的心稍稍安稳,浅浅一笑,变出两个酒尊,执起文火之上的酒壶一一倒满。将酒壶重新置于火上,润玉端起一个酒尊递给瑶光,“这是我仿照梦庄酿造的浮生醉,尝尝看!”
接过酒尊,瑶光轻轻一嗅,回了一个明朗笑脸,起身说道:“数年光阴,对我不过弹指一瞬,对你及诸天仙神却是铭记史典的峥嵘岁月!”弯腰祭酒,瑶光直视润玉,郑重开口:“为这天地,诸天仙神付出良多!上万天将前仆后继,不畏生死,与万魔数度交锋,将满腔热血洒在暗黑冰原!现在已是最后一战,该我履行天职,做那深插魔阵的尖刀,与你们里应外合,一举清除灭世邪魔,还苍生朗朗乾坤!”
越听越觉不对,润玉张开心魂感知瑶光,不想瑶光心魂清透洁净,无半点污浊。勉强平复激荡心绪,润玉再探瑶光五感,却知瑶光此刻与灼萝灵识神海所见一般无二,无伤无悲、全是苍生。冲击不已,润玉视线落向星石棋局,心如火焚。握紧袖中右手,润玉哑声问道:“瑶光!你看过九层万魔阵了吗?那里面,一眼万年,瞬息可令入阵仙神历经数个无量劫,交替在生死之间!可谓混世河洛,十杀绝地!……”
抬手制止润玉,瑶光低头指着星石棋局,正色言道:“润玉!你看,你依照九层万魔阵布的棋局,尚有一线生机!我熟知古往今来所有阵法,正好对应!”抬头望进润玉灿若夜空的双眸,瑶光起身拿起酒壶倒满酒尊,“润玉!你我共用一颗心,我在阵里有无危险,你会有所感知!同样,我也可以通过你,知道阵外情况,进而与你同步,抓住机会一举破阵!”再踏前一步,瑶光举酒相问:“润玉,我信你如我!你也一样,信我如你,对不对?”
正中心扉软肋,润玉抛却原定想法,端酒站立,柔声答应:“瑶光!我等你回来!”开怀一笑,瑶光抬酒与润玉酒尊相撞,一同饮下杯中浮生。右手翻转,润玉从储物空间里唤出灭世,双手平举,贴近瑶光:“瑶光!之前,你全然不顾自己连连受伤,我一怒之下收了灭世!现在,我把它还你,以备万一!”
看眼灭世,瑶光摇了摇头,“润玉,灭世还是你收着吧!我入阵用不到它!”对上润玉不赞同目光,瑶光指向发间苦乐花,“有这株苦乐花,九层万魔阵伤不了我!”
转看瑶光发间苦乐花,润玉发现它与九层万魔阵殊途同归,似生不生、似死不死,表面看没了检验道心的本体神通,内里却添了克制七殇的纯净。心下再安,润玉邀瑶光对弈星石棋局。察觉润玉深藏心底的忧思,瑶光走回座位,点石入局。一时间,双色星石纵横阴阳经纬,代替语言闪亮中庭。下到终盘,交辉星光令棋局涩奥非常,非第三者可以轻参。
纵观瑶光混元棋路,润玉迟迟未落终结棋子。平视瑶光,思索再三,收回指尖控星灵力。诧异润玉举动,瑶光看向棋面,发现一直准备倒扑的右上角星位已在无觉中成双吃犄角。明白润玉已洞悉自己每一子真意,瑶光抬头看眼临空日月,浅笑颔首,消失在润玉面前……
伸指夹起令瑶光恍然明悟的星石,润玉一把握紧,“瑶光!半个时辰,你都在以棋咏心宽我心怀,以棋喻世通明天劫万一!”把手贴靠胸口,润玉合目心语:“你可知,我早在数年前就与六圣在诸天布下了五行六合阵!只要不撤,即便是你的伴身术法也难事先听得仙神真实想法!”这时,身后传来灵力波动,润玉睁开双眼,收起双色星石,挥散阴阳二气。
俯身行礼,慕华立正禀报:“陛下,北天门昊天镜照到天尊一入万魔阵便封了入阵生门!”
腾身而起,润玉旋身向后,双目炯炯看向慕华,“瑶光!难道你……”想到瑶光不仅事先得知这些年神魔交锋经过,还有可能从始至终就没想过平安度过灭世劫,润玉绷紧下颚,威压尽放。顶着润玉大乘准圣威压,慕华不动如松。啪嗒!滴汗碎落玉阶,润玉瞬间回神收回威压,转手握紧灭世,威严开口:“慕华!传谕暗卫前锋营集结万魔阵,按本座旌旗指令,擂铮鸣鼓侧应天尊!”抱拳接令,慕华又听润玉二道法令:“晓谕三十三天神佛,加持周天星辰大阵威力,以防突变!”说罢,润玉化光急驰万魔阵。紧随其后,慕华化为三彩羽凰飞离中庭高声长鸣,之后转向周天星辰大阵……
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九层万魔阵里,瑶光才知破阵远没有料想中的容易。九层万魔阵不仅切断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还让光明术法在这里全无用处。转动体内混沌灵力,瑶光深吸一口阵内阴气,调和体内阴阳,晶莹紫意凝聚眼眸,百里事物悉数看清。
没有生灵,也没邪魔,独有无边黄沙铺陈脚下。突然!异感陡生,黄沙飞天,累累白骨凸凹地表,无数求而不得的痛苦怨灵从白骨飘出直扑瑶光眉心。取下发间苦乐花,瑶光把一瓣花瓣吹向怨灵。霎时,似要刺破耳膜的哀哀鬼泣传遍万魔阵。
听到鬼泣,闭目小憩中的月渎一下睁开双眼,盘膝坐正,施展神通。看清闯阵者容貌,月渎冷冷勾唇:“我本以为还要再等一段时间,不想你来得如此之快!瑶光!”化雾下榻,月渎五指成爪,红目说道:“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哈哈大笑,月渎化雾直逼瑶光。
发觉月渎径直飞向瑶光,位于万魔阵阵心的明真快速变阵,令月渎数日内都难与瑶光交集。接着,侧目看向一心吸收混沌青莲的穗禾,弹指将体内黑光注入穗禾灵台。时过一刻,混沌青莲不敌黑光变成漆黑莲花,趁穗禾吸气进入穗禾体内。
面浮孔雀翎,穗禾木然下跪。俯看穗禾,明真张口下令:“飞出万魔阵,吃了弥陀佛僧!”未有迟疑,穗禾化为黑羽孔雀,飞袭施展花叶世界的佛陀。穗禾一走,明真再看瑶光,却不见瑶光身影,心中一惊,急忙查阅各个河洛地煞。
没有,没有,找遍各处都找不到瑶光。急上眉梢之际,一股淡淡花香令明真顷刻镇静,从容后跃。
一见狼麾脱离锁定范畴,穿梭空间夹缝里的瑶光瞬间明白自己被发现了。不再收敛气息,瑶光一个临空八步绕道明真身后,施术飞击苦乐花花叶。
破空之声传进耳畔,明真身形连晃,避开所有锋利花叶,再横扫狼麾,将花叶反击。花叶高速回旋回来,瑶光甩动花茎吸纳花叶,足尖一点出得空间,显身站在明真三尺开外。
“天尊就是天尊!术法运用非他人可比!”勾唇说出恭维话语,明真甩袖射出两道惨白光线。
看到白光,瑶光清晰感觉到光线里蕴藏的浓郁糜浊,完全确定,眼前之人正是那个潜进永生池、在耳边说出大逆话语的妖邪。双眼寒光湛湛,瑶光反手射出更为强劲的净化金光。
不想,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在瑶光眼前。金光在空中与惨白光芒撞击时,竟然被白光完全渲染成了白色,紧接着,渲染后的金光就这样在空中发生了质变,从虚无的能量化为黑石,砰然坠地。一瞬不瞬看向明真,瑶光心潮澎湃,手指一张,将苦乐花种于地表,再次发动突袭。
花身摇曳,数株苦乐花围绕明真周围,茎叶延展化为囚笼。没有任何闪避,明真看眼嵌入法则、坚如精钢的缠绕花枝扬动唇角。
成功困住明真,瑶光迈步靠近预备看清狼麾下的面容。不曾想,一掀狼麾里面只有一团糜浊之气。发现不对,瑶光警惕回身,只见四周漫起惑心毒瘴。屏住呼吸,瑶光收回苦乐花化为三尺青锋戒备。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瑶光绷紧身躯。越来越近,瑶光看清来人长相,心脏紧缩,冷声叫出来人姓名:“梼杌!”知道自己此刻现身无疑破坏明真大计,与肉身合一的梼杌没有多说半字,直接把瑶光挥手带离。
驻足寒息冰洞,瑶光紧紧盯视梼杌。举棋不定,梼杌张口问询:“瑶光!苍生无辜,对不对?”望着满脸邪惑神色的梼杌,瑶光一语不发,举剑平指。感应到有人飞速前来,梼杌开口再问:“若明真不觉苍生无辜,想要毁灭寰宇……”不等梼杌说完,瑶光锐利剑芒架在梼杌脖颈。
没看能使自己再次神魂脱体的锐利剑芒一眼,梼杌继续问出想问话语:“若你注定要在众生、明真、天帝里选择其一,你会选谁?”神色更冷,瑶光挥动剑芒。鲜血沿着身体滴落冰洞,梼杌一动不动重复再问。
高扬青锋,瑶光含怒回答梼杌:“不管是明真,还是润玉,都不可能与众生对立!你如此说,只会让我越发容不得你!”凌厉剑芒再出,梼杌瞬移到瑶光身后。
不容梼杌走脱,瑶光转动脚跟,令她惊诧的一幕落入眼睑,月渎五指正中梼杌前胸。一样不敢相信,月渎失魂问向梼杌:“为什么,大哥?为什么你要护着她?”厉声一啸,月渎怒恨打出右掌。察觉明真□□回赶,梼杌没有时间解释,唯有借力打力,开启心域空间,将瑶光送了进去。紧接着强大吸力自神魂深处传来,梼杌受力消失在月渎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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