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瑶光失去意识的同时,丹朱来回踱步于青丘飘渺阁,反复探寻着瑶光房门,等待瑶光出门,可左等右等,左盼右盼,瑶光房门一直紧闭,再也等不下去,丹朱拳掌相击,起身飞了过去。
双脚触落瑶光门前石径,丹朱忆起瑶光身体不适,心里踌躇又生,思虑片刻,身形一转就想返回缥缈阁再等上一等。左脚迈出,丹朱脑中浮现锦觅哀苦泪容,脚跟一转,再面瑶光房门,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思绪,步步走近。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丹朱双腿合拢,举手就要敲向房门,子熙声音突响身后:“仙上!你找宫上?”没有一点儿准备,丹朱吓了一大跳,蹦跳转身。
望着丹朱明显被吓到的神情,子熙眉头微动,试探发问:“仙上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拍了拍砰砰狂跳的胸口,丹朱深呼吸数下,对子熙抱怨出口:“子熙!你怎么无声无息地出现老夫身后,吓了老夫好大一跳!”平复一二,丹朱回答子熙问题:“老夫本想等天尊起身以后,与她说点儿私事!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天尊敞开房门,这才想敲门求见!”
眉尾一挑,子熙端正面容,问向丹朱:“是何私事令仙上这么大清早的,就想说与宫上?”
见子熙面色肃正,又一再问询,丹朱直言脱口:“哎呀!还不是为了小锦觅和凤娃嘛!”
“花神和二殿?蹙眉一思,子熙不解出口:“花神与二殿有何事让仙上这般为难,竟要上禀宫上?”
不喜子熙听到锦觅与旭凤仍不改端肃态度再三盘问,丹朱眉眼一扬,将锦觅再遇旭凤以后发生的事连珠炮般说予子熙。到了末尾,丹朱双手一摊,开口发问:“子熙!你说说看,小锦觅,真就到了剔除仙籍的地步?润玉这样判,是不是太过束缚我们,有点儿矫枉过正了?”
眸光一闪,子熙抓住丹朱话里关键,问道:“仙上!这些话是你想的,还是别人想的?”
“谁想的,重要吗?你只要回答老夫,小锦觅为了和凤娃再续前缘,一时失当,犯了那么点儿天规,是不是真就到了罪无可赦的地步?”越想越觉得润玉这样判罚少了公允,丹朱说出彦佑另一段话:“不错!我们是仙!庇护生灵,维系六界安宁是我们的天职!可我们不是得证道果,超凡物外的神,我们与凡人一样,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会痴爱,会放不下心灵归属!如此,为了爱犯的错,怎就不能法外开恩,情义两全?”
“仙上!那不是情义两全,那是视天规如无物!”不迟一秒,子熙开口反驳。双眼睁圆,丹朱听子熙后话:“仙上可有想过,宫上建立新六界,为何将神、仙、妖、怪、精、魔、人、鬼分割在了不同地界,彻底分开?为何陛下掌管政界宫,却从不插手魔界、阿修罗界、人界内政?”不明所以,丹朱摇头听子熙道明因由:“这全是因为,不论生灵形态如何,天资如何,内心深处,都不喜欢被人掌控!可若有横空将福的事发生,又都争先恐后收纳!花神为了与二殿情缘得续,在人界暴露身份,洒下功德金光,不仅扰乱阴阳,改了数万生灵的命数!还让好逸恶劳者侥幸之心更重,身有罪业者恶欲更深,伤害更多无辜!这般,仙上还觉花神错不及罚,该法外开恩吗?”
心神震荡,丹朱诺诺出声:“老夫…老夫…”说不下去,丹朱话音一停,但转念想到黯然神伤,越发憔悴的锦觅,不忍与怜惜又一次充盈头脑:“可小锦觅与凤娃遭了那么多难,受了那么多苦,只得携手百年,不也不公吗?”心信坚定三分,丹朱再说洛霖、临秀:“子熙!你再想想洛霖,想想临秀!他们夫妻,一生都兢兢业业,克尽仙职,所救危弱,足够荣登神界,得证混元!可他们为了小锦觅,将一身功德全献了!就冲这儿,难道就不能再给小锦觅一次机会吗?哪怕是削了她的仙籍,让她与凤娃移居阿修罗,结永生之好,也行啊!”泪光浮动,丹朱一手拉住子熙,一边转动眼珠用眼角余角留意瑶光房门。
看到丹朱眼色,子熙没有隐瞒,如实告诉丹朱:“仙上不用看了!一个时辰前,宫上与陛下已经离开青丘了!”惊愕愣神,丹朱眼眶泪光退去一半,两眼直直望着子熙。“至于花神和二殿,子熙认为,仙上不该再用水神、风神遮挡在前!应该让花神与二殿彼此明证,他们情比金坚,是任何外界力量都动摇不了的!那生生世世轮转人界、永结同心,还是在天界或是阿修罗缔结永生之好,又有何区别!”
子熙几句话如夜间明灯照亮丹朱心田,心神回转,丹朱放开子熙,点头应道:“是!你说得是!只要小锦觅与凤娃彼此情真,哪怕生生世世轮转人界,他们也会在茫茫人海里永结同心、彼此携手,又何必执着于是否记得过往!是老夫着相了!”笑开面颊,丹朱匆匆对子熙抱了抱拳,飞离青丘。
瞭望丹朱越来越远的身影,子熙忧色不减:“希望花神也能一点就透,否则,陛下肩头的担子就太重了!”
微风徐徐,熟悉清香传入鼻腔,侧耳倾听轻盈脚步,子熙五官放柔。“子熙!你在看什么?”手持茶点,邝露柔声问道。
应声回转,子熙回答邝露:“刚刚见一雨云凝聚天空,担心晴朗天色有变,不能伴你植木种药!但见了你,又觉得即便有雨,我依旧会撑好雨伞,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幸福莞尔,邝露笑道:“一朵雨云而已,你怎生了这么多想法?这可不像你!”放下茶点,邝露走向子熙,眼波流转,温柔出声:“而且,就算下雨,我们也用不着撑伞!桃林的花儿,会将风雨览尽,再添怡人风采!”
柔情满心,子熙搂住邝露:“是!我想多了!灼灼桃花,风姿傲然,会将风雨全部接住,我们用不到伞!”回搂子熙,邝露含笑合上双目,柔柔靠上子熙肩头。
搂紧邝露,子熙看向天空白云,将心底忧思全数托与清风,带出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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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窗,润玉端坐床畔,抚摸瑶光依然有两分透白的脸庞,回想与六圣分别前的对话。
“待瑶光醒来,请天帝速将她送回鸿蒙宫!贫道与师弟及两位佛尊会时刻看护,等天帝历劫归来,助天帝剥离明心出瑶光神魂!”
“天帝,安心!贫僧与师弟会尽己所能与三位道兄一起,保瑶光周全!”
“哎!只怕不行!”
“冥河,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合我五人之力,保不得瑶光平安无事?”
“通天,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瑶光她情殇入魂,哪怕有彼岸花压制,也只能保她白日无碍!到了夜间,她一样会记起全部,再受裂魂!”
“老祖!可有缓解之法?”
“唯有陛下借历劫空暇,入鸿蒙宫,让瑶光平心静气饮下忘川,安睡卧榻!我等再用静心劫魔阵催眠瑶光的神魂,令她一夜不醒,才能保瑶光无忧!”
“冥河,你这什么办法!天帝本就在历圣尊劫,那些空暇是他仅有的调息时间,若用来诱瑶光饮忘川,沉积在他神魂里的生灵七殇,要怎么化解?”
“多谢教主关心,润玉铭记!但老祖若非别无他法,也不会如此相告!几位圣尊,润玉下界之时,瑶光就拜托几位圣尊了!”
“天帝客气,这本就是我等该做之事!”…
收回思绪,润玉柔声低语:“瑶光,其实老祖这个方法甚好!如此,我每次历劫结束都能见你一面,这比任何静修都更能化去留存我心底的七殇!”贴近瑶光,润玉清亮一笑。不想,一道不满男声打断了已然不多的静谧韶光,瞳色变深,润玉直身站起,步出寝宫…
“你太放肆了,彦佑!”执剑横在胸前,天玑铁面出声。
挥动手中诏令压在天玑剑上,彦佑冷眼反驳:“我放肆?我哪有放肆!是润玉自己说的,仙人!先为人,才是仙!现在,他不念旧情、刻薄寡恩,下达这种诏令,我将它截下,有何不对?”气哼一声,彦佑声音更大:“天玑,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今日我就算血溅政界宫,我也要找润玉辩个黑白,让他收回贬谪锦觅的御诏!”
双眉蹙紧,天玑翻转雷鸣剑就要出手拿下彦佑,却见润玉无声出现彦佑身后。收剑后退一步,天玑俯身下拜:“陛下!”听到天玑言语,彦佑瞬间绷紧身躯。
迈步前走,润玉越过两人上坐御座。俯视彦佑,润玉瞥了眼御诏,左手一抬,再调龙气一吸,诏令便到手中,“天玑!你亲自去传诏!”手一挥,诏书落入天玑双手。抚胸接令,天玑绕开彦佑前往摘星府。
双拳握紧,彦佑梗直脖颈,仰看润玉:“你真要这么冷血?这么绝情吗?”眉眼不动,润玉静静凝视彦佑。压抑低笑,彦佑愤然抬手:“你不愧是太微的儿子!果然够狠,够绝!”瞳孔一缩,润玉挥袖将彦佑击打在地。五脏移位,彦佑一口鲜血喷出。
“彦佑!若非你代本座承欢娘亲膝下近四千年,就冲你刚刚那句话,本座就可让你轮转兽木!”
呵笑两声,彦佑翻然转头:“你以为我会怕吗?”再笑两声,彦佑冷声怒吼:“与其活在这无情无义的天界,我宁愿永世做条游弋清湖的青蛇,做株被人砍伐的杨木!”
“青蛇?杨木?依你不辨是非拦截御诏、强闯御殿的作为,你有何资格轮转青蛇!成为杨木!”话音含威,彦佑不敌润玉话里威压变回青蛟匍匐贴地。
“噗嗤君!”惊骇出声,锦觅踉跄跑到彦佑身前,双手一抱,“噗嗤君!噗嗤君!…”锦觅一边叫唤彦佑,一边双泪落下。
叫唤多遍,彦佑都不能重聚人形,锦觅哀泣抬头,对润玉说道:“陛下,你怎这般无情!噗嗤君,他是王母上殿的义子,你的义弟啊!”
眉眼一低,润玉淡然回复:“世无五音,不能正六律!世无规矩,不能成方圆!这些年,是本座宽纵你们,才让你们愈发目无纲纪,任性胡为!”站立下座,润玉迈步向外,路经锦觅,微微停顿,侧目说道:“本座不会再宽纵你,也不会再宽纵他,你不要再做出什么让本座后悔的事!否则,你失去的不光是仙籍,还有旭凤!”说罢,润玉不再驻足,直出大殿。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容不下我?这么想我与凤凰分开?”将彦佑收入衣袖,锦觅红眼转身,大声问向润玉。缓缓回眸,润玉迎上锦觅不甘眉眼:“我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只想和凤凰在一起,永永远远的在一起,这有什么错?你就这般看不惯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本座看不惯有情人终成眷属?想你与旭凤分开?” 嗤笑一声,润玉清冷张口:“锦觅!你扪心自问,在你和旭凤的这段感情里,你付出过多少?”转身面对锦觅,润玉眉眼一片清寒。
“一直以来,抗争!牺牲!全心付出的,不是你,是旭凤!你只不过一直在索取!索取着旭凤对你全心全意,至死不渝的爱!所以,你发现他骗了你,你毫不犹豫跳了忘川!见他为你舍命,你又置天规于无物,不司一天天职,走遍六界,到处找他!找到他,发现他不记得你,不再对你死心塌地,你就想尽方法要他想起!你如此自私,本座为何要留你在天界,为何要成全你的私心,将旭凤移进阿修罗,和你结永生之好?”冷彻转身,润玉背对锦觅下令:“不要再出现在本座面前,免得本座见你一次,就为水神仙上、风神仙上不值一次!见你一次,本座就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旭凤真相,让他对你死心!”话音未落,润玉消失锦觅视野。
跌坐大殿,锦觅哀痛闭眼,久久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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