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掠入屋,润玉将瑶光靠在东北避风角,一手拔下发冠金钩一手侧拿匕首交相一划点燃屋内篝火,驱散满室阴寒;而后,掀起上衣,划下一块内衬撕成数条,伴着随身伤药、清水一起煮沸。
望着劈啪作响的火焰,润玉心里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不免违了礼教、僭越了男女大防,深吸一口,稳定心神旋身回转,手起刀落除了瑶光上衣。霎时,混杂着新旧伤患的雪白肌肤映入眼睑,润玉好似闪电击中,心房酥酥缩疼。
这时,瑶光好似不耐伤痛微蹙眉头。见到此景,润玉闭了闭眼收敛心神,手上动作更加干脆。转瞬间,贯穿瑶光身体的长箭被削去箭头、箭尾,仅剩的箭身被拔出,箭伤周围染开的血迹被擦拭干净,伤口上了最为止血消炎的金疮药、仔细包扎了经过药水蒸煮的洁净布条。
处理完箭伤,润玉再取少许清水用内力快速温热兑着轩辕补血祛毒秘药给瑶光服下,随后又起身打开一入屋便注意到的暗格,将其中收纳的珍稀兽皮取出盖在瑶光身上,盘坐一旁,随时注意瑶光面色以防瑶光伤势再起其他变故。
与之相对,深谷外的上林苑同样气氛紧张。
“交趾帝一直不回答外臣,究竟是不知从何答起,还是在默认帝君父女其实就是这次刺杀的主谋?”彻底放开多年征战形成的危重杀伐,纳古斯盯着皇甫琉辉口中问话越发犀利。
亲眼看着润玉摔下深渊的祁连扈在听了纳古斯连番追问后望着皇甫琉辉父女的眼神已入利剑出鞘,而发现情势没有料想般顺利的皇甫琉辉也眼浮狠辣,心一横,就想甩出袖中令箭命兵士击杀所有入上林苑的北辰、轩辕人,不料,一轩辕一北辰传令兵从远处快马而来,刚抬起一点儿的手立马放下,缩着头,脸上又是急又是恐,一副百口难辨的模样。
单膝跪在祁连扈马前,轩辕传令兵传达太皇太后懿旨:“上将军,太皇太后懿旨!命上将军即刻回返上都,派专人下绝壁,找寻陛下!”
“都统!右相让属下告知,北辰只有为王死战的武士,没有与人争长辩短的儒生,要都统莫再延误,与一众武将一起折返上都礼辞轩辕太后,为王复仇!” 同时,北辰传令兵驻马在纳古斯眼前,将右相乞颜朵的令符举高。
冷脸瞥看佯装的皇甫琉辉一会儿,纳古斯接过相令,对围住皇甫琉辉父女的士兵挥了下手,调转马头直奔上都。
听懂乞颜朵所下相令就是明确告诉所有人,北辰就是只剩最后一人,也要和交趾不死不休,祁连扈深深瞧了皇甫琉辉一眼,扬动马鞭,带着轩辕兵将离开上林苑。
两人一走远,皇甫百花就驱马到皇甫琉辉身侧焦灼开口:“父皇!看祁连扈刚才的样子,他极有可能倒向北辰!在我们与北辰交战时,在后面阴上一手!…”
冷笑一声,皇甫琉辉自信打断皇甫百花:“没了轩辕昊天,轩辕国不过是头没牙的老虎,凭他祁连扈根本掀不起多大的浪!他若不知分寸结盟北辰,我们就将计就计,把这头没牙老虎和北方恶狼一起宰了!”不再压抑枭雄戾气,皇甫琉辉指着青玉麒麟对皇甫百花重音说道:“百花!相信父皇,这次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真正独一无二的瑰宝,让这大地永远覆上我交趾的烙印!”说着,一阵强风吹过山岗,脚踏熊熊烈焰的青玉麒麟好似一头活物昂首仰视苍穹,卷起漫天风雨,在皇甫琉辉离开上林苑的瞬间催开百花…
风雨过后,废屋满室花香,没了颓败气息,瑶光侵入身体的毒瘴全部解除,由昏迷转为熟睡。润玉听着瑶光平顺无滞的呼吸安心浅笑,盘坐瑶光对面静心入定。
第二日清晨,声声蜂鸣把润玉从入定中唤醒。回眸看了眼还有余温的篝火,润玉起身步出废屋,见到挂着雨露的百花迎着朝阳开得灿烂,只只蜜蜂往来飞舞辛勤劳作,舒心吸口清新空气,腹内微起饥饿之感,四下一观,远远看到条条银鱼不时跃出深潭水面,轻勾唇角,提气跃向深潭,路遇韧草,随手挥刀一割。没过盏茶,润玉已如点水蜻蜓游走深潭,于踏水翻手间,捕得数条银鱼。
双脚落定谭边,润玉将银鱼穿过韧草,转面数米外的蜂巢刚想取些蜂蜜就着深谷花卉做道素食,耳边突然传来山石滚落之声。听明山石滚落不是探谷人员引起,润玉锁定方位疾驰而去。
废屋内,瑶光见润玉果如所料前往声源处探查,双目闪动道道狡黠…
见到有别绝壁颜色和周围环境的山石,润玉眼泛疑光,追寻一路。止步在长满高耸荆棘丛的落坡前,润玉剑眉蹙了松,抽出匕首在手中一转,运起十成功力全力一劈。霎时,荆棘四处飞散,与落石相同色泽、纹理的巨大石块裸露在润玉身前,“这个落坡绝不是天然成形,而是人为所填!”肯定下达判断,连日来收到的所有不合情理的消息全部说通,火气再次点燃双瞳,润玉紧绷下颚,转动脚跟,在地上留下清晰脚印,步步走回废屋。
听到润玉脚步,瑶光展开欢愉笑容,提起温在一旁的上好女儿红添满两个酒杯,静待润玉进屋。两脚停在屋前,润玉动了动眼睫,瞥了下没了半点颓败原貌,异常清新雅致的屋子,直望稳坐其间的瑶光不放。
笑容更大,瑶光转头看向润玉:“我知道自己生的好,可生的再好,也不能果腹!”对气笑了双唇的润玉招了招手,瑶光指着桌上饭菜说道:“这几道吃食是我找天香楼师傅学的,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转目扫了眼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润玉扬手送银鱼回深潭,跨步走到瑶光对面坐下张口道:“从一开始,你就决定要走北岭绝壁,决定在那中伏落崖,让皇甫琉辉成为众人心照不宣的最大受益者,使北辰在攻伐交趾时,他国没有丝毫借口曾兵交趾,给与外援!”喝口女儿红,瑶光笑着点头。
瞳色变深,润玉接着挑明:“你命所有暗哨暴露在人前,为的不是示强,告诉天下人,在北辰雄厚国力、战力面前,一切阴私手段都是摆设!北辰若要攻,不说交趾,就是轩辕,就是上都,也是北辰囊中之物!而是为了彻底激怒皇甫琉辉,让他不再多疑善思,孤注一掷,就算暴露自己都要将你击毙在这次春蒐里!”闭眼停顿一下,润玉睁眼收尾:“而我,在眼见你中伏遇险时,已不可能再多想其他必定下崖相救,你只要找准时机,就能将我困在这个只有你和我的崖底!”连笑数声,瑶光一边给润玉鼓掌一边承认润玉说的都是事实。
看到这般瑶光,润玉已知瑶光将自己困在崖底的原本用意,一时间,心中又是气怒又是心疼。“你就这般不相信我心悦你?此生只想与你共偕白首?”满目复杂,润玉沉声问向瑶光。
愣了愣,瑶光两手交叠桌上,满面正色:“不管之前做了多少梦,在真正见到你那刻,我都不会全然相信!更何况,你与我亲近明明没有动情却要伪装成动情,我怎会相信你与我一样爱入心魄!”
听了瑶光话语,润玉执起碗筷夹了桌上一道翠绿色素斋,吃了一口。笑意再扬,瑶光执筷拈了一块晶莹软糯的文思香糕放在润玉碗中。看了看碗中不需入口就知其必然美味的文思香糕,润玉迎上瑶光开心眉眼说道:“情如酒,时间越长越香醇!也如膳,过了火候,再好的素材也会焦掉,变得难以入口!”放下碗筷,润玉站起身来:“而今天这膳,明显过了火候,不宜入腹!”说完,润玉转身进了内室,下了门钥!
听到润玉落锁,瑶光全身一僵,可想到润玉在说今天二字时明显加重了语气,脑中灵光一起,明白润玉虽然气很了自己却没有真的决定不要自己,喜悦再聚眉间,拿取托盘转道灶房舀了盅百果羹,从侧窗送进了润玉房内。“这盅百果羹是刚刚煮好的,我仔细看了火,绝对没损百果半点原味珍馐!”笑着对背对自己的润玉说完,瑶光消失窗口。
慢慢回头,润玉看了看瑶光刚刚站的地方,听着瑶光在外屋小声自饮自食的声音,缓步走到百果羹面前执勺一口一口吃下。但吃了百果羹并不代表润玉气消了,在此后的半个月里,虽与瑶光抬头不见低头见,润玉却没与瑶光对上一眼,开口说一句话,就好像这个谷中没有瑶光这个人一样。
忍了半个月的瑶光在润玉又一次无视自己,自顾测算头顶毒瘴消散时间时,翩翩歌舞在了花丛之间。听着瑶光不掩分毫、直白而大胆的歌声,润玉转身回看,不料瑶光的舞比歌声更加直接,急具魅惑。见润玉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瑶光在心中对自己高兴的笑了笑:“这舞果然有用!”
跳得更欢,瑶光按照记忆中的舞步旋身靠近润玉,可在不足润玉三步处,被润玉一颗石子定在了原位。“这舞,你从哪学的?”双目好似冰火相烹,润玉冷声发问。
眨了眨眼,瑶光没有隐瞒:“我娘啊!小时,不管父汗怎么生气,只要娘跳这支舞,父汗必定消气!”
“你不知道这支舞是艳俗魅舞吗?否则,你娘怎会被人诟病、诋毁!甚至…”说不下去,润玉抿紧双唇。
笑开眉眼,瑶光一瞬不瞬看着润玉:“我知道这支舞有多媚俗!但它在我这儿和在娘那儿是不一样的!”面色发寒,润玉眼中尽是不赞同,可瑶光后话更为理直气壮:“娘跳它,心中是不甘愿的!而我跳它,却是心甘情愿的!所以,它在我这儿不是媚俗,而是情真,是向我喜爱的人传达我全部的爱恋与喜欢!”
嘴角一扯,润玉贴近瑶光耳畔:“诺敏阿提拉,你给我站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你再给我回屋!”说罢,润玉错开瑶光走回屋内。
“哎~不是!轩辕昊天,你等下!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我一直站在外面?”没有回应,瑶光听着润玉越走越远的步伐,加快语速:“等下!轩辕昊天,你等下!你要我反省,至少给我一件加厚外衣啊!这春寒料峭的,到晚上很冷的!更何况,我身上的箭伤还没好彻底!”
“你身上的伤,你不说,我都快忘了!现在仔细想想,那时,到底是箭射中了你,还是你射中了箭,还需好好反推小心辨明!至于谷中的春寒,对于现在的你再适合不过!免得你总是分不清火势,老是嫌小,扇风不断!”说完全部,润玉坐于屋内再未回瑶光只字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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