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岐抱得太紧了, 似锦胸口被挤得疼得慌,她挣扎了一下,道“小凤凰, 快放开我,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来气了”
“别动。”林岐忽然轻轻道。
似锦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吓得不敢动了。
她心里似有什么裂开了一条缝。
原来, 小凤凰是是正常的男人啊
这个想法令似锦瞬间变得慌乱起来,她的心跳得很快,身子却僵在了那里,一定不动。
过了一会儿,林岐才松开了似锦, 因为羞涩,他的脸红透了, 连耳朵都变成了粉色。
他不敢看似锦, 后退了半步, 低声道“似锦, 你爹爹离开的时候, 你随着他一起离开, 我忙完这边的事再回京城。到了那时,我们再见面。”
说罢, 林岐转身头也不回, 逃也似地疾步离开了。
似锦怔怔看着林岐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口, 良久方在圈椅上坐了下来。
其实拒绝了小凤凰, 她把话说完就开始后悔。
虽然可以用俗套的“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做安慰,可是与小凤凰分开后心里的孤独和彷徨,也只有似锦自己清楚
晚上似锦极罕见地失眠了。
她一向睡眠很好的,躺床上想一下明日要做的事,或者背些诗词文章,基本都能很快进入睡眠。
今日被林岐紧紧抱在怀中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脑海之中。
似锦蜷缩成一团,躺在空荡荡的被窝里,觉出了些孤独
时近子夜,东院中依旧灯火通明。
林岐正与部将幕僚在开军事会议。
他原本的计划是用两到三年时间,用甘州军屯的十万军队和肃州军屯的十万军队,打得西夏一蹶不振,再把甘州和肃州的军屯联合起来,好好经营西北,逐渐把泽州、甘州和肃州连成一体,再一步步收回安国公府在西北的权柄。
如今看来,目标是不变的,只是顺序要有所调整,而且有些步骤的速度也要加快
到五月中旬左右,军屯的上千亩麦田就要成熟,待麦子收割归仓,就又到了西夏人一年一度劫掠大周边境的日子。
林岐预备调集泽州的西北军和西安府的驻军,集中十倍于西夏的三十万大军,与西夏入侵军队在甘州和肃州再打一次。
只有打得西夏成年男丁非死即伤,才能给大周边境带来十年和平。
战争在即,他得早些把周大人和似锦送走。
京城的四月,小雨一直下个不停。
一直到梅子青青,麦子泛黄,布谷声声,雨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已经是五月初了。
趁着这几日太阳好,素心带着四个小丫鬟和守角门的韩妈妈,把西宅的被褥大衣服都晾晒了一遍。
这日傍晚,素心正带着众人把晒好的被褥衣服收进去,惠畅堂的小丫鬟菡萏跑过来道“素心姐姐,幽客,大姑娘回来了,刚到惠畅堂”
素心一听,忙吩咐道“香祖看着大家把被褥衣服都收回去,叠好放回原处;幽客随着菡萏去惠畅堂看大姑娘;韩妈妈,麻烦您跟着我去咱们西宅二门外接姑娘的行李。”
果然不出素心所料,似锦去了惠畅堂见周夫人,春剑押着拉行李的油璧车进了西宅。
素心扶春剑下了马车。
两人差不多半年没见了,如今乍然相见,都欢喜得很。
叙了叙别后境况,春剑和素心便一起指挥着粗使婆子搬运行李。
安顿好行李,素心又马不停蹄去了惠畅堂。
沉寂多时的惠畅堂人来人往,热闹得很,素心一走过去,就看到几个婆子正在廊下点灯笼,孙妈妈正和幽客在廊下说话,忙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孙妈妈”
半年没见,孙妈妈似乎黑了,也瘦了,不知道姑娘怎么样了
孙妈妈见是素心,笑了,轻声道“素心长成大姑娘了”
素心也笑了“妈妈,我都十三岁了,自然是大姑娘了。”
她又往挂着细竹丝门帘的堂屋门上张望了一下,低声道“大姑娘在里面”
孙妈妈点了点头“估计夫人要留大姑娘用晚饭,你先回去收拾屋子,预备好洗澡水,到戌时再打着灯笼来接大姑娘。”
素心得了孙妈妈的指点,心中感激,忙屈膝道了声谢,悄悄带着幽客离开了。
似锦端坐在惠畅堂西侧新添置的紫檀木雕花贵妃榻上,看着眼前清雅而华贵的一切,有一种如在梦寐的感觉。
周胤进宫觐见洪武帝了。
周夫人坐在罗汉床上,含笑看着似锦与倩兮盼兮说话,心道半年不见,似锦长开了些,也瘦了些,没了婴儿肥,似乎更美丽了,也更像个大姑娘了,只是衣着打扮却依旧是去年样式,看来西北那边还是落后些
倩兮和盼兮一左一右围着似锦坐着。
盼兮拉着似锦,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倩兮笑盈盈在一边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盼兮问罢似锦一路上的见闻,开始讲京中这半年来发生的事“大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威远侯府被夺爵了”
似锦闻言一惊“什么”
盼兮先看了看周夫人,见她在和王妈妈说话,便低声道“听说是什么教子不严,纵妻行凶,反正好多罪证,是次辅赵大人亲自向朝廷上书揭露出来的”
似锦没有说话。
威远侯府浮华表象下肮脏的内在,不生活在期间,是体会不到的。
盼兮低声道“朝廷要收回威远侯府邸,威远侯自杀了,威远侯夫人中风了,如今威远侯府树倒猢狲散,各人自找各人门都散了。”
她想起自己的婆家卫国公府,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慨,叹息道“朝廷也太狠了,都是当年立国的功臣,怎能这样寡恩,岂不是让功臣心寒。”
似锦轻轻叹息道“总不能长辈为国立过功,子孙后代就永远躺在功劳簿上,骄奢淫逸,不思进取,甚至成为国家的蠹虫吧”
她看了盼兮一眼,到底是自家姐妹,盼兮再不爱听,她还是得提醒妹妹“大周立国百年,不管是宗室,还是外姓勋臣,如今都由朝廷奉养,宗室和外姓勋臣繁衍甚多,朝廷早晚会不堪其负,势必要进行改革,爵位不会再世袭罔替,也许会逐级递减,也许会三代而斩”
盼兮听了,先是觉得有些刺耳,可是再细细一想,又觉得振聋发聩。
她的未婚夫婿孟庆元是卫国公世子,未来的卫国公,虽是开国功臣子孙,至今却文不成武不就,只会在演武场上跑跑马拉拉弓,吃酒跑马赌博听曲样样都会,于国于家无用,而卫国公府旁支繁多,人员芜杂,负担沉重。
盼兮忽然怀疑,卫国公府求娶自己,会不会是看中了爹爹的权势地位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似锦见盼兮情绪低落,忙转移了话题“倩兮,盼兮,我从西北给你们带回了些礼物,明日收拾齐备,再让人给你们送到蒹葭院。”
盼兮闻言,大为好奇“大姐姐,西北那么偏僻荒远,能有什么好物件”
似锦笑盈盈道“我给你和倩兮的是波斯商人穿过沙漠带来的香水,特别小的水晶瓶,略微蘸一些抹在腕口耳后,整个人都香喷喷的。”
盼兮一听“姐姐,那你明日一早就让人送去,晚了的话,我和二姐就要去桃夭阁上课了。”
似锦想了想,微微一笑“那我明日晚一点儿吧,等你们下了课再让人送去。”
她明日一早也许会睡会儿懒觉,还是不要胡乱答应的好。
答应了做不到,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随便答应。
在惠畅堂用罢晚饭,似锦正想要回去,恰好素心带着灯笼来接了,她趁机告辞,带着素心回西宅了。
似锦离开之后,周夫人把倩兮盼兮叫到身前,慈爱地看了又看,最后道“既然你们大姐姐刚到家,明日你们也歇一天吧,我让王家的去和戴先生说。”
倩兮盼兮闻言大喜,齐齐屈膝行礼“谢谢母亲。”
周夫人想了想,又吩咐道“你们爹爹离家甚久,你们要多与爹爹亲近,孝顺爹爹。”
待倩兮盼兮离开,周夫人起身在屋子里走动着,想着心事。
似锦这次出了一趟院门,明显眼界开阔了,说话做事也更加从容了,而且看事情也看得更深了。
比如她和倩兮说的朝廷也许会进行改革,爵位不会再世袭罔替,也许会逐级递减,也许会三代而斩,这样的见识就比一般闺秀要强不少了
似锦实在是累极,回到西宅,来不及做别的,洗完澡就睡下了。
第二天她睡到自然醒,这才觉得体力和精神都恢复了过来,
似锦正在用早饭,小丫鬟国色在细竹丝门帘外禀报道“姑娘,孙秀求见,在二门外候着。”
得知孙秀也从泽州回来了,似锦大喜,吩咐春剑“你去带你哥哥进来。”
这次孙秀去泽州,除了请那位泽州名医进京,似锦还交给他一个任务。
此时惠畅堂却有些混乱。
周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东明县庄子的庄头王福,皱着眉头道“孙浴泉跑了他腿都瘸了,你怎么让他给跑了的”
王福满脸羞愧,双手扣着身下的木地板“是小的治家不严,闺女被孙浴泉给哄去了,小的追到了京城,却至今还没找到”
周夫人算是明白了,孙浴泉在庄子上干活,寻机勾引了庄头王福的姑娘,利用王姑娘逃了出去,大约是怕王姑娘泄露行踪,他干脆带着王姑娘私奔了。
她思索片刻,最后吩咐王妈妈“你去叫管家过来。”
得快些把孙浴泉给找出来,免得他四处乱说,败坏周家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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