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不肯在没有摸清楚我的底细前, 就让我成为afia里的成员。
同样的,他也不肯拱手将我让给别人。
我们之间的立场非常暧昧。
看似是一块的, 边界也开始模糊了, 但实际上, 还是界限分明, 是将边界掀起来,就能看到并不相容的分明。
有这样的立场并不奇怪,我们随时都准备着将对方从盟友这个称呼上甩下来,安上其他的称呼。
这种心理我们彼此都非常理解对方的。
因为我曾经掌管过源氏,并将源氏当成了束缚我的镣铐。森鸥外现在是afia这个庞然大物的首领,也被afia所束缚。
有着同等的经历后, 掌权者, 尤其是同类的掌权者, 都会成为理解对方的生物。
一个人可以搏命, 而群体不可以。
afia现在无法失去他这个首领。
也无法承受跟在我身后,并不明朗的风险。
我同afia, 本来就不能站在一条线上。
“实在是太可惜了, 白濑君。”
“我也非常可惜, 森首领。”
这倒是我们唯一一次真心实意的想到一块去的地方。如果森鸥外没有成为afia的首领,我们可以愉快的交流一些事情, 互相被利用着。
但我碰见的afia首领,是不能如此散漫的。
他需要谨慎, 小心, 考虑到所有情况, 并且确认afia可以承受选择带来的后果。
他不自由。
而我比他自由。
非常可惜。
我们毕竟都是同样的人,为了一些事情,将自己算进去都无所谓。
这点可惜,也未尝不带着一点庆幸。
“白濑君,我庆幸你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又失望你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我要是真的有搞组织的心思,这个交叉着手,一脸真切的afia首领就是第一个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我铲除的人。
无论我死后会有什么后果。
因为从第一眼就能清楚的知道对方是个同类,有组织加成就会上天的同类,而我还不怎么爱着横滨不杀了我,以我的德性,以我暴君的德性,横滨被我炸了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天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为了让我死的透彻,“三刻构想”重新联合的可能性都会被黑心老森整出来。
他黑透了的血液里流淌的字句全是横滨。
而我的血液里组成的全都是“我”。
我贯穿着横滨的动脉,随着城市的血液奔流。
所以我和森鸥外还是盟友。
我向来偏爱阳谋。
横滨面积435平方公里,人口大约370万,市内有位于东京湾西岸的横滨港,沿岸设有大量的港埠设施与伴生的工业与仓储产业。
这是被港口afia,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共同守护着的城市,它们三个的存在稳定着这个存在异能者的城市,极其排外。本土组织都在这三个组织的倾轧下,搅不起风浪,而外来的,都成了海蟑螂或者老鼠。
它们三个组织成了“三刻构想”的组成,掌握着横滨。而我,我没有力量,我也没有集体,我只是一个杂货店主。
我只是在它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将自己扎根在这个城市的动脉血管群上,然后招手,告诉它们,我在这里,要陪我说话吗
杂货店老板白濑,只不过是一个给自己留了足够的理由,可以敲开横滨任何一扇门的情报贩子而已。
我手里的筹码,也只不过是横滨随处可见的居民。
讲道理,我只是不要脸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
在芥川和中原中也送上门来执行任务的第一天,我就从自己的地下室里整理好了一堆东西,交给了两位一看就很能干的afia高层。
“如果是来应聘的话,那么,能让我看看你们的运输能力吗”
中原中也“应聘”
“是的,店门外写的很清楚,我这里缺快递员,薪资面议。”
然后我被中原中也敲了下头。
芥川对我这个经常出入afia大楼最高层的人还是有点印象的,他一板一眼的,“在下奉命来协助白濑君。”
第一天的时候,我就让森鸥外看见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我用了几年功夫,将附近的人的家门都敲开了,还留了不少电话号码,写满了厚厚一个本子。对于不认识的人很遗憾,横滨里,我没办法发展出话题的人很少。
根据六度分离理论,世界上任意两个人互相联系的桥梁,平均只需要通过66个人。
而将这个理论放在横滨370万的人口中,我只需要认识很少的一部分人就可以牵扯出一系列看上去很不可思议的关系网,通过几个点,而认识所有人。
无论关系是多么疏远,人都是无法脱离社会而存在的。
跟一个陌生人聊天,聊到最后,就会发现,他原来与你也有关系,可能远了点,但关系是确切存在的。
我只是将普通人身上隐匿着的关系网全部拉了出来,将它们变成横在他人脖子上的利刃,让我得到生存的空间而已。
这是应对afia的。
afia的基石都是由普通人中诞生的。乌合之众看起来真的是可以被忽略的背景板,但是乌合之众也是可以让人轻而易举死掉的凶器。afia里的基层人员,无情无性的,会有多少呢
横滨巨大的人物关系网上,崩裂掉几个不起眼的点,平时是没什么事情的。我死了之后短时间内也不会出事,但是老鼠可以从这些关系网上的破洞里渗透的。
我死亡的时候,只是让网上的漏洞,撕扯得更大。如同龙头战争一样,以一个异能力者的死为战争序幕。
毕竟,谁也不知道,我到底开了多少小号,对吧那些“我”又被放到了什么位置上,对吧“我”又影响到什么人,对吧
就算没有“我”,我只是孤零零一个白濑,想要摧毁一个人的希望,本来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是我让中原中也和芥川的眼睛看到的,并能够传达给森鸥外的景象,让他背脊发凉的景象。
山下先生和平口先生就不用说了。
像是一些,普通职员花子小姐、年纪大了的佐藤婆婆、律师山崎先生
这个街道和隔壁街道的人,我都能很熟悉的敲门,然后从他们手中取出一个货物,它们或许是一个破旧的梳子,可以是路边的一朵花,旧报纸,手办什么都可以有。
我脸上带着让人心生好感的微笑,声音听上去也让人心情轻松,语调上扬,“山崎先生,这是你上个月提到过的童年记忆,我今天在旧货市场看到了,就整理了一下,带了过来。山崎先生今天运气一定很好”
那是一堆旧报纸,早已经倒闭了的一个报社里出来的报纸。山崎先生以前家在那个报社附近,小时候天天装作大人的模样,看着报纸,还拿倒过。
他看见这些报纸的表情有些怔忪“竟然真的找到了”
我笑的暖意融融,“山崎先生的运气太好了。我也以为找不到的。当时逛了一圈都没什么收获,结果它就出现在下一个拐角了。”
“非常感谢,白濑君。”
“没事。那我继续去通知别人领他们好运气了。”
我同山崎先生告别了。
运气好的人不止他一个,拿到理想物品的人有笑着的惊喜的,还有哭着的,泣不成声的。
哭着的是花子小姐。
她是一个普通职员。
前半生过的并不顺遂,在店里大部分时间却都是在努力微笑着,喜欢点一些价钱便宜的甜食。我偶尔会在她的点心里放一点应季的小小腌渍的花。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只是在别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对她眨了眨眼睛。
她那时候的笑意就会真切一点。
她想要的是一朵玫瑰,情人节在她心上人手里的玫瑰。那朵玫瑰我是送不到她手里的,原本我也没有想着要送她什么的,只是路上看见了花,觉得适合,就带过来了。
我跟她的交集并不多,因为她订外卖的时候太少了,我也只是在她偶尔一次的醉酒里听见她的啜泣声。
但这并不妨碍我我将那朵路边的花带着泥土,一同交给了她。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笑的不好意思“能拜托花子小姐一件事吗”
她温软的性格没能让她第一时间拒绝我。
我继续说了下去,“我在来的路上干了件坏事,将这朵花拔了下来,但我不适合养它,所以,花子小姐能当我的共犯吗”
“啊”
我一本正经,让她以为那朵花非常重要,而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花子小姐能帮我养这朵花吗下次来我的店里,我会给花子小姐补偿的。”
“只是养一朵花而已,白濑君,说的太过严重了。”
“因为花子小姐向我说的是想要那朵玫瑰,而我没办法得到那朵玫瑰。连这朵花,都只是看到了,想起了花子小姐,就送了。”
“白濑君,你是什么话都会听吗”
“也不是。因为花子小姐对我来说重要,所以就会去认真听的。就是花子小姐好像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送这朵花的时候,我都有些害怕会打扰到花子小姐。”
“万幸的是,花子小姐你开门了。”
“我,重要”
“是的啊,花子小姐。确切的说,我正是依附着你这样的顾客才能生活下去的。”
正是这些被忽视的人,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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