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整个村子若隐若现,几声清脆的鸡鸣不时响起,安静中透着活力,狭窄的泥路上已经有人陆续走来,村民们面上都带着朝气,伸手将裤脚挽上大腿,一脚踩进黏糊的泥地里,忙碌起来。
天际渐渐泛白,转眼就到了晌午,许四喜和许父两个埋头插着秧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进眼睛里,连续忙活了几个时辰后腰又酸又麻,许四喜站直身子缓了缓。
“爹,哥哥,先过来休息一会儿喝口水吧。”许小妹就提着水壶篮子过来,竹编篮子里还装着烙得金黄的饼。
许四喜见了小妹过来,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来,“诶,这就来,爹,咱们先歇会去,妹妹带了吃的。”他连忙拉过许父一起到田埂去,顺道用小沟里的水将手洗净。
“肚子饿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娘说中午给咱们做酸菜鱼吃。”许小妹生得秀美淡雅,弯了弯眼睛,笑眯眯地将篮子里的饼递给父子俩。
“酸菜鱼好啊,我好久都没吃到娘做的酸菜鱼了,娘做的鱼好吃。”许四喜眼睛一亮,咬了口酥脆的饼,又笑着夸道,“这饼也做得好吃。”
许父眯着眼睛嘿嘿笑起来,“那鱼还是你二叔前段日子摸的,送了咱家一条,你娘就将它养在盆里舍不得吃,就等你俩回来。”
许四喜一听,心下感动,却又满不赞成摇头地道,“那怎么成呢?爹,有什么好东西不用总想着我和妹妹,我俩在城里好着呢,咱俩每日卖糖饼小吃能赚些钱,娘身子不好,该补身子就得补,不用这么省着。”
“这不是知道你和小妹要回来了,你娘就心疼你们在外面吃苦………”许父说着叹了口气。
自家婆娘生了病,做不得重活,每日汤药又不能断,他自己腿脚也不便,也就勉强能伺候好几亩田地,家里欠了些债才逼得四喜和小妹两个跑去盛京城里谋活计。
许四喜挠着后脑勺,咧嘴一笑,“爹,您们就不要操心了,我和小妹没吃苦,在盛京有好多贵人关照哩……”
他正说着话,身后就有嘶喊的声音传来。
“四喜!四喜!”
许四喜寻声望去,远处的小陡坡上有个黑瘦的精神小伙朝他招手,神色很是激动。
许四喜眼神好,一眼就认出这是住在村头的刘大黑。
“咋啦?有啥事啊?”许四喜远远应声。
“有贵人来哩!有贵人找你。”刘大黑声音激动,喊出来的时候破了音,许四喜那方就听得云里雾去的,满眼迷糊。
—
云岗村来了一纵华丽的马车,那马车里坐着的一个个都是非富即贵的神仙人物,云岗村的村民都放下手中的事,跑去围观了。
那些神仙指名点姓要见许四喜,村民们就又是羡慕又是惊叹,没想到那愣头小子能跟这样的人物牵扯上关系。
许四喜得了消息和许小妹两个对视一眼,拔腿就往村口跑去,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黎缈他们竟然会来乡下找他们。
云岗村在盛京城边外,从盛京坐马车过去得要两个时辰,所以黎缈一早就和越好的容奕几个出发了。
黎缈还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隔壁府那位二爷盖上了“言而无信”的印章。
她是真的冤枉,宫中传出来御韶安被皇上砸了个人事不省的消息,她自觉得让人好好静养,再怎么也得等人清醒过后再去看望他。
而且黎缈还不知道御韶安有没有回府呢。
不过,她也无所谓就是了。
今日一路同行的人多,礼部侍郎家的古松婷和古松岳也在,旧日玩得好的都聚齐了,黎缈的好心情就挂在脸上,谁看了都觉得喜庆。
古松婷比起黎缈要大两岁,前几日才刚刚过了十八岁生辰,家里已经给她定了亲事,明年这样时候就出嫁,照理说她是不能出来,且又有这么多外男在。
不过有黎缈在,古家知道她俩玩得好,怕那小祖宗不开心闹起来,到时候不好收拾,且容奕几个身份贵重,也是不好轻易得罪的,便只好放她出去。
古松婷被拘在府里有小半年了,也不曾见过乡下的光景,就伸手撩开车帘津津有味地看着外面。
“缈缈,谢谢你,若不是有你在,便是岳哥儿去求父亲,我也没法出来。”古松婷说话柔声柔气的,她皮肤细白,有着美人尖,长了一双丹凤眼,身形单薄削瘦,是个标准的古典美人。
“这有什么可谢的。”黎缈嘟嘟嘴,俯下身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忽然抬头问道,“对了,我听容奕说古家给你定了亲事,定的是哪家的?”
古松婷闻言一愣,转过脸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的稻田,抿唇道,“是中书令的嫡次子,夏季元。”
黎缈皱着眉头在脑海中找却没能翻出人影来,“人怎么样?”
古松婷笑了笑,“没有什么不好的风评。”
没什么不好的,那就是说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了。
古侍郎娶了续弦,继夫人又生了两子一女,自然是不希望继女压在她子女头上,寻个身世不错才华却平庸的人嫁了就是个很好的法子,旁人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黎缈知晓她是个不喜争抢的性子,只看了她一眼,继续翻找东西。
“你要是不满意,退亲的办法也不是没有。”黎缈总算翻出个深棕色纹理檀木盒子,“这是送你的,前些日子你过生辰我没能赶上,这是迟来的生辰礼。”
古松婷打开盒子,见里面躺着一枚雕刻得很精致的兔子玉佩,面色动容,“缈缈,谢谢你,没想到你能记得。”
黎缈不是个细心的人,至少她是不会记得别人的生辰的,威远候府里的人都不记得,但偏偏记得古松婷的。
因为很特殊。
古松婷是卯年卯月卯日生的。
这个时间就很少见,不过让黎缈记得这么清楚也是因为窦芸娇的缘由。
窦芸娇也是卯年卯月卯日生的。
她是窦家嫡女,在窦家很是受宠,因而每回生辰都办得很隆重,每寻生辰,她都会请黎缈帮她照看宾客,不过黎缈向来是过去添乱的。
等到宾客散尽,窦姐姐就会亲手给她做吃的,晚上两人抵足而眠,咬耳朵说悄悄话。
只是后来盛砚出了事,窦姐姐就喜欢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闷头画画,黎缈就在一旁坐着乖乖看她画画。
窦姐姐同那些闺阁女子不一样,旁人都画的花鸟仕女图。
而她画的辽阔壮观的边塞图。
“缈缈在想什么?”古松婷见她走神,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黎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将心里的酸涩压下,“没什么,我方才在想若是那个夏季元日后敢欺负你,我一定替你收拾他。”
“到时候打得他鼻青脸肿爹娘都不认得。”
古松婷见她张扬舞爪的模样也忍不住笑起来,“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啊……什么时候能收敛一点……”
小时候是小孩子打架,但长大了,再像以前那样可就不行了。
再者,比起她的婚事来,她更担心的是黎缈的婚事。
黎缈如今已经十五,也该说亲事了,但说亲不但将就门当户对,还得将就辈分,差个一辈还好,但盛京像黎缈这么大的少年郎,都跟她差起四辈……
这可就难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