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不知道尤逾家住在哪儿,也不知道那条僻静的巷子是不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只知道他自己每天走,走了超过半学期,一次也没见过尤逾,不仅如此,那条巷子很深,两侧又是破旧即将拆除的旧屋,很多人宁可选择绕远路走大路,也不会冒着危险走阴森的小巷。
毕竟,如果遇上打劫的还是什么其他坏人,连大声呼救估计都不会有人听到。
尤逾就是个例子,要不是正好赶上他放学的时间点,还不知道最后会怎样。
不过,想到这里,安泽突然福至心灵,没明白的巧合都连成了一串儿指向了一个答案。
事出突然,他急着救人和逃跑,到了医院又猝然见到尤逾一身血,愧疚加上着急,忙上忙下的什么都没来得及细想,此刻,尤逾伤口也缝完针,包扎完,该打的破伤风等针也都打过了,手里还捧着自己刚从走廊另一边接过来的热水喝着,模样甚是慵懒闲散,像个大爷一样,安泽突然就觉出不对劲了。
所以,他问:“你今天去那条巷子干嘛?”
尤逾一口水直接呛在了嗓子眼儿,猛烈的咳嗽起来,他一只手还扎着针,另一只手拿着纸杯,连想捂个嘴巴的空余都没有,而一晚上对他呵护备至,给他无上安全感的少年并没有合理的伸出手帮他一把,而是姿势一动未动,冷眼旁观他。
安泽轻轻往后一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静静的看着他。
尤逾咳歇了,抬头,就对上安泽不温不火又静待答案的双眼。
“我……”尤逾直觉他的眼神有点危险,便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是路过,好巧啊,你怎么会恰巧会出现?是不是说明了咱俩格外有缘,不仅在学校能有幸成为前后桌的同班同学,放学后我还能顺便被你救了一命,不愧是学霸啊,听说你还在学生会工作?主要负责的就是乐于助人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逾真心觉得,现在不是跟“救命恩人”撕破脸的时候。
如果这时候景龙和田言在,看到对别人说出一堆讨好话的尤大佬,估计要请个法师给他做个法事,这一定是夺魂了。他们不相信,打死也不信,这是平时那个出口必伤人的毒舌大佬!
不过安泽即使不清楚此刻尤逾有多反常,也以学霸的高双商透彻窥视了对方的谎言。
于是,面对尤逾带着笑意的晶亮殷切也眼神,安泽非常给面子的“呵呵”两声。
尤逾:“同学,你这样不太好吧。”
安泽回视他:“我这样已经挺好了,以德报怨,救死扶伤,而且我负责的也不是乐于之人,我就是学生会里一个捡垃圾的。”
尤逾:“……”感觉他在骂人,还没有证据。
“我出现在那里,可能确实不是巧合,但是……”尤逾眼神愈发真诚,语气还有点无辜:“你觉得,我可能跟你动手吗?”
这一点尤逾自己是很确定的,即使他夜晚截人,有想吓唬吓唬他的意图,但也确信自己没想跟他动手。
从这一点上来看,尤逾觉得自己挺善良,现在被怀疑着,也很无辜。
安泽轻轻哼一声,尤逾望着他,发现小同学长得乖顺阳光,说出的话却一点儿都不软。
安泽说:“不是要约架吗,我也不欺负你,等你伤好了的。”
见他来真的,尤逾被气得想笑:“还等我伤好了的,我伤好了你还能占到便宜吗?我打拳打了6年,还练过两年散打,跆拳道……”
安泽微微挑眉,尤逾以为他怕了,刚要笑,却差点又没被气死。
“你这么厉害,刚才胡同里揍你的那帮人知道吗?”
尤逾觉得他真想打人了。
刚好吊瓶里的药水快没了,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小护士走过来准备拔针,还没到跟前呢,先冲着安泽那边甜甜笑了一下。
尤逾:“……”笑个屁啊!
安泽回过去一个笑,笑容干净阳光。护士女孩儿一边给尤逾拔针,一边头冲着另一边,还不忘聊天:“小帅哥,你太会照顾人了,还特意接了热水给你同学,我们现在找男朋友都找不到这么体贴的了。”
安泽:“不是‘喝热水’这种是直男的死穴吗?”
“那是指光耍嘴皮子的臭男人,离得老远不管干什么都让女生喝热水,像你这种,亲自端了热水递过去,哪个女孩儿不觉得暖心啊。”她在心里补充一句:重点是你这么帅!
安泽似懂非懂,回答得也很礼貌:“受教了。”
小护士觉得这高中上不仅长得干净帅气,说话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更可爱,简直不要太招人喜欢。
她正这样想着,脸上还挂着愉悦的笑容,就听“嘶”一声,面前的男生突然冷冷的一声“疼”,着实吓了她一跳,以为针滚了抑或自己光顾着聊天划伤了患者。
“啊,对不起,我看一下。”
小护士分外紧张,连声道歉,低头一看,男生筋骨分明的手上一点事儿都没有,针眼也被棉花球安全的盖住。
只是这个同样帅的张扬的男生脸上的表情很臭,她正疑惑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就听旁边的温和男生突然出声。
“没事,不关扎针的事儿,是他反应慢,疼的是刚才缝针没打麻药。”
护士小姐:“啊?”
尤逾:“……”
“走了。”安泽背上书包,从座椅上站起来,冲护士小姐姐说了声再见。
安泽没等他,径直上了电梯,尤逾在电梯门要合上的时候才过来,伸出一条腿插/进电梯门,正好扯动了伤口,这次是真的“嘶”的抽了一口凉气。
深夜的医院人很少,宽阔的走廊空荡荡,电梯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尤逾进了电梯,故意“嘶”了一声果然没引起任何同情。他从铝质电梯壁中偷偷扫了一眼斜后方,只见安泽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站得很直。
尤逾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叮”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安泽目光毫不偏斜的走出去。
尤逾在一楼大厅拽住他的书包带:“喂!”
“别生气了,我道歉还不行吗?真没打算对你做坏事儿,想做在学校就做了,谁也拦不住我。”尤逾忍着疼抬着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也不知道想干嘛,可能想要跟你说说白天的事儿,让你别管姚可的事儿……”
安泽总算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手里的装药的袋子拿走。
这就是好了呗?
尤逾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扬,松开手,眼底的阴霾仿佛也瞬间散开。
安泽放慢脚步,跟他走在并排,突然开口:“我也没想管你们的事儿,就是不能在学校打架。”
“嗯!”校霸大佬点头附和:“是不应该在学校打。”
安泽:“……”哪都不应该打!不过行吧……校霸大佬能有这觉悟也挺感人的了。
他刚才是真动气了,尤逾在他回家的路上堵他却被别人动了刀子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他觉得虽然刚开学两人就有些不愉快,但都是一个班级的同学,彼此打打闹闹,还没上升到需要他半夜截人的程度吧。
听了他的解释和道歉,安泽心里舒了一口气,算了,谁让他不是小气的人呢。
送佛送到西,安泽跟着尤逾一起上了出租车,半个小时候到了本市的一座繁华小区。
“别折腾回去了,我家没别人,有客房。”尤逾抬手腕看了一下表说道。
安泽有点惊讶,跟着尤逾进了门,灯光亮起,两三百平米的宽敞室内是大气简介的现代装修。
“你自己住?”
尤逾不经意的“嗯”了一声,想拖鞋,刚一弯腰就碰到了伤口。
安泽走在后面,伸手拍他胳膊警告:“别动!”
尤逾家房子很大,玄关处占两个人一点儿都不挤,尤逾今天恰巧穿的是一双绑带的球鞋,不弯腰解开鞋带还真没法拖鞋,于是他一只脚后根儿卡在另一只鞋上,想用力将鞋弄掉。
“告诉你了别动,怎么这么不听话。”
安泽语气里有淡淡的责备,尤逾刚开口:“那要怎么脱……”安泽已经弯下腰,伸手将他鞋带解开了,然后手指灵活的给他送了鞋带。
屋里只开了一盏玄关上面的黄色小灯,灯光照在安泽的头顶将他的头发染成了淡金色,尤逾看他蹲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松鞋带,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自然的错开了目光。
安泽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将书包扔到门口置物台,就跟着他进屋了。
“你在这间房间睡。”
“这是新睡衣,没穿过的。”
“你房间里有浴室,洗漱用品应该都是全的。”
“……”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留宿,之前田言他们过来玩晚了也不走了,不过尤逾从来没管过他们,爱睡哪儿睡哪儿,沙发地板还是客房自己选,更别提尤大少爷亲自给你拿新睡衣了。
得到特殊待遇的安泽并不知道,他已经很困了,距离明天起床上学剩下不到6个小时,他走进尤逾对面的房间,关门之前还不忘叮嘱一句:“伤口疼,或者有什么异常情况,就叫我。”
尤逾微微颔首,看着他进了房间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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