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龙有一种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劲头,陪护请求被否决后,还在对病号尤大佬进行温情短信轰炸。
上着化学课呢,他就从兜里偷偷摸出手机,给尤逾发信息。
“哥,你校服回来了,学霸刚给取回来,你看我晚上给你送过去行吗?”景龙语气贱兮兮的,觉得校服真是个好借口。
“别做梦了,有这时间你还是去骚扰校花吧,给受伤的我尤哥一个安静的养病环境就是你能做的最好的了。”田言无情的揭露他,并嘲讽的说道:“你没长脑子吗,从上高中以来,你见过尤哥穿校服?”
“没准就穿了呢,我之前还以为他跟学霸永远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呢,这不也经过上帝之手的安排,两人有了生死相交之后,化敌为友了。”景龙一张嘴,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跟田言吵。
虽然十吵九输,但是输人不输阵是他的人生格言。
看,这一次就吵赢了,田言半晌没吭声,就在景龙要乘胜追击,再来两句的时候,他的肋下突然被他捅了下,田言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
“哎,你说老大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儿奇怪?昨天回去后,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总觉得他说得话有点不对劲儿,他让我们别惹学霸,‘别惹’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景龙嫌弃的看他,眼神中的意思明确:你傻了吧。
“你想想啊,我们顶多是不主动找茬已经很不错了。”田言脑袋搁在课桌上,紧挨着景龙胳膊小声嘀咕:“但要是他主动挑事儿呢,这个‘别惹’岂不是变成了忍让、纵容。你再想想,咱们几个虽然有独霸校园的能力,但是啥时候不低调了,特别是来到三班之后,简直可以说是夹起尾巴做人,不吵不闹的维护好学生班级的学习氛围,但是还是几次起冲突,你想想,是不是都是安泽先找的事儿。”
他一说一大堆,景龙消化信息有点儿慢,不过他也挺认真的思考田言的话,琢磨了将近两分钟,一拍桌子激动的道:“他娘的,可不是咋的!”
化学老师正在黑板上写题,班级里静悄悄的,景龙的一声大吼突兀又震撼,不仅埋头解题的学生吓了一跳,老师的半根粉笔都直接卡断在黑板上。
化学老师回过头,语气严厉:“同学你喊什么,是有什么问题?”
在十五班的时候,班级混乱惯了,学生上课也习惯了闹闹吵吵,甚至各科老师都适应了在纷乱中自顾自的讲课,完全不受学生影响,反正想听课的都集中在了前两排,后面的学生早就放弃自己了。可是三班的环境太不一样了,这个班级的学习气氛太浓烈,浓烈到景龙上课都想给自己带个氧气瓶,真的是不说话就无法呼吸的问题男孩儿。
田言要好一些,他是个手游迷,反正给他一部手机,他就能保持安静到下课。尤逾带着他们两个转到三班的事情在整个年级组传的沸沸扬扬,三班的各个科任老师甚至被副校长聚在一起开了个会,会议的主题大概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争取用无私的爱感化学习困难学生。
所以化学老师厉声吼完之后,多少有点儿后悔情绪。
毕竟,这些困难学生,更需要柔和的爱的感化。
田言适时的出来救场子:“报告老师,他突然攻破一道困扰已久的化学题,心情激动得意忘形了,忽略了这是上课。”
田言一脸诚挚,就差在脸上写“我是傻白甜”五个大字了。
但是谁会相信,说得倒是跟真事儿似的。三班同学静悄悄往这边看,安泽就也停下笔,侧过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可是就这轻飘飘的一眼,成了压垮景龙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儿稻草。
化学老师“嗯,坐下吧,注意这是教室……”还没说完,景龙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冲着安泽,怒目来了句:“看什么看?”
这句话的爆炸性堪比:你瞅啥!
标准答案有两种。第一种:瞅你咋的!然后开干,双方大打出手。第二种:没瞅啥,注意要声音怯懦,表情服软,才能以示弱的方式消弭异常对方目的性明显的挑衅战争。
但显然,今天问这个问题的人明显就是脑抽了。尤逾都明确告诉了,别惹他!别惹他!这他娘的人家没找茬,这傻大个主动出去送人头!
田言想把他脑袋锤到课桌里,再也不用拿出来了。毕竟,除了乱抽风这玩意儿一点用也没有。
如果刚刚有的人还是偷瞄,现在则全班同学都瞪大了眼睛,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大家都知道,他们班安泽,跟这几个十五班转过来的混混不对付。
而且他们发现,一直以来看着脾气就很好,性格温和,讲题耐心的安泽,对着几个人明显没有展露自己柔软包容的一面。
比如此刻,三班的同学都跟着紧张,周序更是不安的碰了一下安泽的胳膊。
面对景龙的挑衅,安泽微微弯了唇角,其实他真没想做什么,但什么都不说,似乎又有点不给对方面子。
于是,安泽在无数双视线下,淡笑着说:“那你俩讨论化学题的时候也小点儿声吧,有点吵。”
安泽顿了下:“或者实在不会,下课来问我,我帮你解答一下。”
安泽指的,是他俩刚才上课聊天,这尼玛讽刺谁呢!
景龙:“艹!”
隔着一个过道,安泽神态柔和的规劝:“同学,少说脏话吧。这是课堂。”
艹!艹!艹!
化学老师:“坐下吧,别说话了,继续上课。课上不允许说话,更不许说脏话,讨论问题也不行,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安同学,也可以来问我。”
景龙觉得一万头草泥马呼啸着踩踏他的尊严而过。被怼的是自己,老师还护着他,还给不给学渣们一条活路了。
田言也相当无奈,在他看来,景龙就是自找的。
没事儿找抽型,主动送人头。
你要是真能占到便宜也行,每次都吃哑巴亏,还他妈热情洋溢的往上冲。
简直了,他现在觉得,尤逾那个警告,简直是给他的傻兄弟续命。
觉得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大男孩儿噼里啪啦的摔书,田言没再说话,给狂躁的小伙伴发了个信息。
“别折腾了,这样特娘们!”
“乖,晚上带你出去玩。”
“傻龙,你他妈再闹我就告诉尤哥了。”
田言抬头看了一眼安泽的背影,人家跟一点儿事儿都没发生似的,拿着笔一边听课一边做笔记了,搭在课桌上的一条手臂纤细笔直,握着笔的手指都好看得像是镀了一层光。
尼玛,这他妈就是偶像剧里男主角的标准形象啊,那自己这一边岂不是自动被划入了反派炮灰,他娘的,都怪猪队友。
田言想把景龙摁死。
刚一偏头,就看景龙一扫暴躁颓丧,捧着个手机跟捧着救命灵药似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按动。
满腔愤愤的景龙正好接收到尤逾的信息,就着上条信息,尤逾的回复是:“别来。不需要。没必要。”
三连拒绝根本打击不到在他这已经练就铜墙铁壁脸皮功的景龙,景龙打字:“那个姓安的,简直太可恶,我不招惹他,他欺负我。”
“说来听听。”
景龙很快收到回复,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噼里啪啦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用夸张手法详细的描述给尤逾。
田言看着他一个字一个的打,心情有点复杂,这傻狗真的没看出来对方看笑话一样的心态吗?
田言也不玩手机了,盯着景龙的手机屏幕,等着他尤哥来给这玩意最后的致命一击。
他尤哥果然,从不让他失望,几条信息,一条比一条诛心。
“熊蛋,不欺负你欺负谁。”
“告诉你别惹他,你俩的智商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你偏要叛逆。”
“乖,下课去跟他道个歉,也许他会原谅你。”
景龙按着手机的手都颤抖了,满脑袋黑人问号。这是啥子意思?他怎么觉得尤逾现在不是他这边的,大佬叛变了?
田言冷笑一声,将他脑袋按在桌子上,压低声音说:“你觉得你更适合睡觉。”
景龙当然没睡,挣扎着要尤逾认清自己的身份,回想一下是谁陪在他身边充当左膀右臂不离不弃,是谁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两肋插刀的跟他做兄弟。
尤逾回复他:“你醒醒。”
“把我校服给安泽,注意态度好点儿,否则他欺负你我可不管。”
景龙就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尤逾,闲的都快长蘑菇了,听景龙说完,他就更有不顾受伤去上课的冲动了。
对景龙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心脏扎完刀子之后,他想到了一个极佳的主意,一定能将人诳来。
尤逾拨通了班主任薛老师的电话:“薛老师,我是尤逾,对,我受伤了,挺严重的……”
尤逾都不知道,自己信口胡诌的一通电话,给自己加了多少正面分,甚至彻底扭转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在薛老师心里的顽固校霸形象。
薛老师虽然长得粗犷胖虎,却有一颗慈悲柔软的心脏。
他放下电话,轻轻舒出一口气,叹息道:“这也是个好孩子。”
来他们办公室跟其他老师换课顺便聊天的化学老师就站在他旁边,刚才还听他对着电话叫了一声的名字,此刻忍不住问道:“你说谁?”
薛老师抹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柔声说:“尤逾。”
化学老师沉默了,满脸惊悚。老薛叫住一个刚往数学组送完作业的其他班男生:“同学,帮我去3班叫一下安泽。”
安泽的大名全学年都很响亮,学习好长得又帅,简直就是发光一样的存在。男生答应一声,匆忙的跑了。
安泽敲门进了高三年级数学组办公室,坐在门口的新来的女老师看见他就笑了,主动打招呼:“安泽来啦。”
“老师好。”安泽抿着唇笑,乖巧的打招呼,脸又长得好,简直萌的年轻女老师不要不要的。
数学组剩下的几个老师看到他,都露出了羡慕喜欢的表情。
啧啧,这么好的学生,竟然是别人班的。
想当初,安泽的高考成绩拿过来的时候,每个老师都怕他被送到自己班,不想接收一个高考成绩那么低的复读生,谁能想到人家只是考试的时候失误。但是,谁又能想到失误能失成那样。也有跟安泽比较熟的老师问过,安泽的回答是,就是考试的时候感冒了。
回答的时候,这阳光干净的少年还带着笑,眼睛里一点儿阴霾都没有,问问题的老师都啧啧称奇,心想这是什么家庭教育啊,这心态也太好了,对这个年纪应该是致命打击,轮到了安泽身上,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安泽停在班主任跟前,化学老师还在朝这边张望着,看到安泽先笑着说:“安泽,等会跟我去趟办公室,我给你拿一套实验班的密卷。”
安泽笑着说好,就见老薛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眼镜重新戴上,一开口就是要促膝长谈的语气:“安泽啊,老师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
安泽缓慢的点头,承下这句夸。不过老薛的下一句,让他把刚升起的那点儿自豪感清醒的收回去了。
老薛说:“尤逾,也是个好孩子……”
安泽笑笑,不说话。旁边的化学老师嘴角抽了抽,支着耳朵打算仔细听听他要如何扭曲事实。
老薛在描述尤逾受伤无人照顾这件事儿上,用词造句感人至深到安泽有点儿怀疑,老师从语文组调过来的吧。
老薛又说尤逾这样的孩子多难得,竟然主动要穿校服,打算这几天在家里提前洗洗,并试穿。
安泽也没忍住,嘴角轻微动了动,不知道的,老薛这语气,真的以为尤逾要弃暗投明,奋发读书,为报效祖国而崛起了。原来就是要穿校服了啊……
老薛又在两人即将崩溃的目光中感叹:“尤逾啊,太可怜了,别看有的孩子外表看着嚣张跋扈,其实也有一颗需要呵护的心。他在家里都没人给做饭,他说你那天给他做了一顿饭,吃得特别香,有久违的家的味道……”
安泽:“……”一碗蔬菜粥,就能喝出来家的味道了?
“他家人都忙生意,没人照顾他,家里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安泽“……”三四百平的小别墅,自己一个人住,是挺冷清的。呵……
化学老师:“……”薛老师你没搞错吧,你在可怜本省首富家的独生子是吗?我没听错吧?你能不能先可怜可怜房贷还没还完,每天还挤公交上下班的自己啊。
安泽清楚,老薛在课下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个话痨。他微微垂下头,听到了上课铃声,考虑要不要把旁边那把椅子拽过来坐着听,就听化学老师直言直语的说道。
“薛老师,上课了,让安泽回去上课啊。”
虽然老薛觉得安泽这个水平,听不听差不多,毕竟次次每科试卷他都基本满分,很多老师都做不到。但也不好直接拦着不让学生回去上课,老薛就咳嗽了一声,做最后的总结。
“所以,安泽你放学能去给尤逾送一下新校服吗?”
安泽干脆的回答:“好。”
“那,你能顺便给他做个饭吗?”老薛得寸进尺的问。
安泽嘴角忍不住翘了翘,轻声说:“好。”
老薛安下心来,望向安泽的眼神里欣慰和爱意都要溢出来了,又来了一句:“安泽是最好的孩子。”
化学老师超级想翻一个白眼,但是为人师表,她只能在心里狠狠翻了一个,立刻对安泽说:“快回去上课吧,等下节课下课再去找我。”
安泽笑着点头,跟两个老师道再见,一副乖巧的样子。
化学老师看他关上门出去,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回头对老薛说:“这样不好吧,你怎么不让别的同学去啊,我前两天还听说尤逾跟安泽关系不怎么好呢,在食堂起冲突了,这尤逾……”顿了顿,化学老师到底将不该说的话吞回去了,继续道:“而且,安泽会做饭吗?人家就是一个高中男生,你这样说,让他还没办法拒绝。”
听化学老师抱怨,老薛也没生气,他知道老师也是为了安泽好,只不过有的老师难免偏心眼儿点,不是所有的老师都能在个性突出的差生身上发现优点的。化学老师就是这样,喜欢学习好又乖巧的安泽,排斥不服管教又桀骜的尤逾。
老薛摆摆手,说道:“我之前也知道他们之间有点小矛盾,但是刚才尤逾电话里都跟我解释清楚了,他前几天出事儿了,还是安泽碰巧救了他,安泽还陪他去医院,在他家住了一宿,给他做了早饭。这是纯洁的同窗之谊,我们应该帮着维护。”
对上化学老师完全不理解的目光,老薛一脸姨母笑:“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意气风发,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日久见人心,即使第一次见面印象不好,也能通过接触孕育出最纯粹的友谊。”
化学老师觉得,再跟这老男人说话,自己容易脑溢血。
现在的男老师是怎么了,比女老师还情绪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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