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堆满了拆下来的砖块和水泥板等等杂物，围墙上也有好几处被贪图方便的人扒拉开几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小口子，一不小心就蹭上白灰。
陆云峰在这错综复杂的地方熟门熟路的绕来绕去，就在尹扬以为他迷路了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前面就是。”
前方是几幢黑漆漆的五层老式小楼，方才路上见到的那些待拆未拆的居民楼别无二致。
尹扬心中暗想：犯罪团伙就不能去个高大上的地方吗，当钉子户这么扎眼的事，多招人注意，指不定还会被媒体拍到上新闻，真是想不开。
“就这么去？”尹扬问道。
他没有带任何武器，刚刚陆云峰当着他的面换了衣服，身上也没有藏武器，两人的护卫队又都不在身边。万一歹徒来个狗急跳墙，就算掏不出什么像样的热武器，十几个人一人抄一把菜刀，也够他们俩喝一壶的。
陆云峰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咱们还要买点水果鲜花？”
行，现在还能开玩笑，说明陆霸总早有准备，尹扬心中一松。
接着又觉得不对劲：刚才根本就没问他到底准备什么，怎么就放心了？自个儿这是中邪了不成？
来不及多想，陆云峰已经一马当先上了楼，尹扬也只得紧跟其后。
这幢居民楼一层是两个住户，门对门。
两人一口气爬到五楼，陆云峰对着一户人家“哐哐哐”的砸门，一边砸还一边嚷嚷：“老赵老赵，快开门，刚听开发商说，租住在这里的人也能拿着补偿，一人赔三个月的房租，限前一百人，去迟了就没了。”
砸了半天，都没动静，陆云峰又转而去砸对面的门，只听屋里有一个少女应了一声：“谁呀。”
“居委会的！要抓紧这次的机会，最后一次了，要是这次不答应，下次直接停水停电，不赔钱了。”陆云峰信口胡编的水平相当高，说得像真的似的。
门小心翼翼的开了一条缝，里面还扣着安全链。
一个穿着粉色居家服，头发像几辈子没梳过的少女隔着门缝问道：“真的会停电吗？”
说时迟那时快，陆云峰与尹扬两人同时飞起一脚，重重踹在安全链的位置。
“叮”！
固定安全链的铁栓瞬间从门板崩落。
少女尖叫一声，向后退开几步，转身就要跑，陆云峰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她的肩膀，反拧她的双臂，重重按在墙上。
这是一室一厅的小套，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和一台电脑，制卡器铺了一地，一旁的纸盒里装满一摞一摞的银行卡。
罪魁祸首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
被按在墙上的少女不断挣扎，大声尖叫：“救命啊！”
她干瘦的身子在陆云峰手下根本无法动弹分毫，陆云峰戏谑笑道：“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尹扬：“……”
在挣扎中，少女宽大的居家服钮扣被挣脱，衣襟大开，她叫得越发凄惨了。尹扬眼疾手快扑上去把她的睡裙拉回去，想想不放心，又去房间的床上抱了一床被子，盖在她整个人身上，紧紧包成了一个球。
少女这才缩在被子里，低低抽泣。
“怜香惜玉，果然名不虚传。”陆云峰站在一旁抱着双臂，不咸不淡地冒出一句。
尹扬甩了他一记白眼，是我想怜香惜玉吗！要是她的某些涉黄部位露出来，又得重置，又得听一遍土拨鼠叫，很烦，耳膜疼。
“这个卡号，你做过吗？”尹扬亮出打钱给魏琳和小混混的神秘账户。
少女嗫嚅道：“我我我记不清了，要查一下。”
她看看陆云峰，又看了看尹扬：“在我的电脑里面。”
“那就麻烦你帮我们查一下好不好？”尹扬声音轻柔，微笑地看着她。
少女看了看尹扬，又看了看如黑面神一般站在旁边的陆云峰，怯怯地点点头，紧紧裹着小被子走进房间。
很快，一个卡号被精准锁定，制卡时间是在两年前，也正是魏琳刚刚调任私苑管家的时候。
那一年，也是慈善基金会正式成立运营的日子。
“还记得买家是谁吗？”尹扬问道。
少女摇摇头：“我和委托人都不见面，所以，都是用包裹的方式寄的，地址……我找找。”
很快收件人姓名和地址电话都出来了。
姓名：天锋小乖乖
地址：滨江市解放西路1号
电话：139xxxxxxx
“名字是假的，这么笼统的地址，应该是快递箱，只有电话号码是真的。”尹扬对电话号码其实也不抱希望，这种狡兔三窟的人，可以随时换电话号码，或者又是假身份。
陆云峰忽然开口：“查查在这地址附近，还有没有别的订单？”
少女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换了几个地名之后，又找出三个买家信息，分别是解放东路1号，中山东路1号和中山西路1号。
“啧，真够懒的。”陆云峰摇摇头。
这四个地址，其实是两条交叉的路，一号就是那个十字路口开头，四个端点间的距离不会超过50米。
很快贺芸赶到，处理后续事宜。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
“刚才尹总与我真是心有灵犀。”陆云峰指的是踢门，两人没有事先沟通，完全是各自做出的判断。
“那是当时情况的最优选，我与陆总能想到一起，也是正常的事。”尹扬微笑道。
“为了庆祝事情有眉目，晚上就由我做东，请尹总赏脸吃顿便饭如何？”陆云峰双手随意的插在卫衣的口袋里，眉眼舒展，像个约朋友一起去打篮球的少年。
尹扬抿了抿嘴，片刻才开口道：“我今天晚上还有事……”
陆云峰眼中的光像风中微弱的火苗，迅速黯淡下去。
·
市郊。
寒冬的松林，依旧苍翠。
松林深处，有一个名为开心农家乐的地方。
骚粉色的兰博基尼压在两旁荒草萋萋的土路上，显得那么不协调。
车子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又向前开了五分钟，露出了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茅屋草舍。
“陆总好兴致。”尹扬下车，望着实在称不上有什么装修的草屋，心想还不如在城里找个地方撸串。刚才怎么就因为看见陆云峰眼中升起的失落，心中不忍，改口说晚上的事也不是不能推掉。
陆云峰一边走一边介绍：“这里是退休的国宴大师开的，一般人有钱都约不到。”
“厉害厉害，这里其实是私家菜馆？”
“可以这么说。”
从草厅进入花园，身材窈窕气质出众的服务员分立月门两旁，向两人鞠躬：“陆总尹总晚上好。”
两人被她们引入一处外貌平平无奇的房子，尹扬甚至觉得被烧毁的鼎华仓库看起来也比它高贵些。
进门后，才发现此地别有洞天，脚下是小桥流水锦鲤，穹顶形的天花板做得与真实天空一般无二，还有许多细微之处透出的心思，透着优雅低调的奢华。
迎宾员送到门口便不再进入，门内有一个衣着与迎宾员完全不同的服务员上前，45度鞠躬：“陆总尹总，陈理事长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讶。
陆云峰的脸上旋即挂上笑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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