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苏嬿被皇后软禁在凤仪宫的偏殿已将近一日了, 当着如贵妃的面,苏嬿虽是一副抵死不肯认错的样子,但事实上她心里很是害怕。从前在家时, 不管苏嬿犯了什么错,总有祖母和母亲替她担着, 她一向娇纵惯了, 吃不得一点儿亏, 受不得一点气, 林玉珠对着她冷嘲热讽,她一气之下推了林玉珠一把,哪里能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样。

    在苏嬿心里, 如贵妃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依靠, 可方才见到了如贵妃,如贵妃非但不肯帮她, 还说三皇子和林玉珠早就已经暗通款曲,那些流言并不全是假的。

    苏嬿一时又气又怒, 口不择言的将当初在船上偷听到的关于刺客的事说了出来, 意图用这事威胁如贵妃, 可即便如此,如贵妃仍没有答应要帮她。

    这一下苏嬿是真的害怕了,如贵妃走后,她六神无主的在殿里转来转去,实在不知道还能求谁救她。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皇后只身走进殿来。

    苏嬿忙快步上前见礼。

    许皇后示意身后的宫人将殿门关上, 等殿内只她剩下和苏嬿两个人时,皇后方才道:“林玉珠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人到现在还昏迷着,皇上今晚会过来,到时候应当会审讯你,你可想好要怎么跟皇上交代了?”

    苏嬿听皇上要审讯她,两腿一软,跪在了皇后脚边,张口结舌了好半天,却只是道:“臣女……”

    皇后垂眸瞧了苏嬿一眼,“怎么?没想好?你虽是安平侯府的嫡女,但林玉珠也不是无分无份的小宫女,你推她坠湖这事,许多人都瞧见了,若不好好解释,皇上断不会轻饶你!”

    苏嬿急了,“我没想过要把她推湖里,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皇后明鉴,是她先出口嘲笑我的!”

    眼看着苏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皇后反是笑了,“你想要本宫相信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总得让本宫看到你的诚意才行。”

    皇后这话显然话里有话,苏嬿有些不明白,抬眸不解的看了皇后一眼。

    许皇后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道:“本宫近来听到一些风声,说御驾回京时遇上的那个刺客,好像和如贵妃有些关系?你自从离了京口便一直跟在如贵妃身边,你可知道些什么?”

    苏嬿虽先前拿刺客的事逼迫如贵妃帮她,但这会儿皇后问起,她拿不住皇后是什么意思,并不敢随便说话。

    皇后见苏嬿迟迟不吭声,只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本宫问你话,你连答都不答,还指望本宫替你做主?”

    苏嬿缓缓握紧了垂放在身边的手,想到如贵妃对她近乎决绝的态度,想到三皇子和林玉珠的事,再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一咬牙,“若臣女将知道的事全部告诉娘娘,皇后娘娘可会替臣女做主?替臣女向皇上求情?”

    来见苏嬿之前,皇后已经去瞧过林玉珠了,林玉珠状况其实好的很多,烧几乎退了,可以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方才刚进门时皇后对苏嬿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哄苏嬿说出刺客的事,故意使的诈。

    以林玉珠现在的状况,等皇上来了,皇后只需稍微替苏嬿美言几句,这事便应当能大事化小,苏嬿即使要挨罚,也不会太重。

    “你若对本宫坦诚,本宫自然也会尽全力帮你,你若是对本宫藏着掖着,那本宫又何必管你的闲事?人和人之间总是相互的,你说是不是?”皇后道。

    苏嬿信了皇后的话,只当皇后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毫不犹豫的将当初在如贵妃房门外听来的关于刺客的事全部告诉了皇后。

    是夜,昭平帝果然来了凤仪宫。

    刺客一事,虽苏嬿是亲耳从如贵妃那里听来的,但到底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皇后为人谨慎,与昭平帝的关系又算不上亲密,自然不敢直接同皇上讲,只能寻了机会,把刺客这事当成是听来的谣言,半真半假的说与昭平帝听。

    昭平帝听闻有人谣传回京路上的那个刺客和如贵妃有关,当着皇后的面,虽是一笑置之,但到翌日,一下了早朝,昭平帝便去了如贵妃宫中。

    御驾到时,如贵妃正在用早膳,听外面人通传,忙迎了出来。

    “皇上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如贵妃笑着上前搀扶昭平帝,昭平帝侧过脸神色不明的瞧了如贵妃一眼,将自己的手臂从如贵妃手中抽了出来。

    如贵妃一怔,望着昭平帝往殿内走的身影,心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虽是盛宠多年,但昭平帝也鲜少这个时辰到她宫中来,更别提今日一见面,昭平帝对她的态度便说不上的奇怪。

    昨日昭平帝去过皇后宫中的事,如贵妃自然是知道的,今日再见昭平帝对她这般态度,心里不免怀疑是不是苏嬿已经和皇帝说了些什么。

    如贵妃一边揣度着昭平帝的心思,一边故作如常的跟在昭平帝身后进了殿。

    “皇上可有用过早膳?”如贵妃心里虽是七上八下的,面上仍佯作如常的和昭平帝说话。

    昭平帝又瞧了如贵妃一眼,淡淡道:“尚不曾。”

    如贵妃笑了笑:“那倒巧,臣妾也没用呢,才让人把早膳摆上,不如皇上就在臣妾这将就着用一些?”

    昭平帝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两人一并到了稍间,昭平帝环视一眼候在四周的宫人,挥挥手,将人都屏退了下去,一撩衣袍坐在桌边,伸手一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如贵妃坐下。

    如贵妃见昭平帝一时对她疏离冷淡,一时又恍如寻常一般,心里越发七上八下的,轻移莲步走到桌边,挨着椅子边小心翼翼的坐下。

    自进了稍间,将宫人们都屏退后,昭平帝的视线再没落在如贵妃身上,他自顾自的拿起竹筷,夹了一块吉祥果,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一块糕点吃完,昭平帝放下筷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令牌,放到了桌边。

    “你瞧这个,”昭平帝伸指点了点那块令牌,“瞧着可眼熟?”

    如贵妃低头一看,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昭平帝拿的这令牌,正是太子宫中的。

    “这……这不是太子宫中的令牌吗?”如贵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令牌拿起看了看,又道,“皇上身上怎么带着这个?”

    “前几日藏书阁里闹贼,昨个把人抓住,那人身上就带着这么一块令牌,可查了人身份,这人却不是朝华宫的,”说到此,昭平帝眼梢微仰,目光凌厉的望着如贵妃,似是要把人整个看穿一般,“经了这事,朕忽然觉得先前从京口回来,途径淮安时混上船的那个小贼,身上虽有太子宫中的令牌,但身份……或许还要再慎重的查一查,”一顿,双目直勾勾的望向如贵妃的眼睛,“你以为呢?”

    藏书阁闹贼?这事如贵妃压根没听说过。

    如贵妃自从有了裴珅后,为了替自己儿子铺路,用各种手段挑弄皇帝和太子的关系也不是一次两次,从未出现过任何差池,哪想到这一次,竟出了这样的事。

    如贵妃心虚,听昭平帝这番话,一时心跳如鼓,面上却只能强作镇定,“皇上明鉴,臣妾当时就说过,那人虽有太子宫中的令牌,但未必就是太子宫中的人,向来皇上对臣妾这话也是赞同的,若不然,也不能只处死了那刺客,再没有追究其他人。”

    昭平帝当初没有顺着那块令牌深究下去,压根不是因为他相信裴瑧,昭平帝一向都觉得他的这个儿子不但性情乖僻,且因先皇后的死极其痛恨他,若是真的做出安排刺客的事,他也不觉得奇怪。

    昭平帝当初之所有不追究下去,一来是证据实在是不足,只凭一块可以轻易伪造的令牌,证明不了什么,二来,昭平帝顾忌太后,知道他若是因为这样的事审问裴瑧,太后嘴上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心中必然不悦。

    昭平帝眸色晦暗不明,久久盯着如贵妃的那张脸,他曾经很喜欢这个女人,但此时他从这个女人眼中看见了他不想看到的慌张神色。

    “那,朕便让人去查了。”

    昭平帝将放在桌上的那块令牌拿了起来,缓缓起身,再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

    御驾每年来承德避暑都会赶在七月末八月初去往承德境内的木兰围场狩猎。

    可今年才过了七夕不久,昭平帝却突然宣布要移驾到围场去。

    太后年纪大了,七月中旬又正是天气热的时候,怕身子吃不消,便决定不跟去了。

    行宫内其他的嫔妃、皇子包括随行来的朝臣,以及苏妧这些贵女,大都要随御驾去木兰围场。

    灵儿对去围场狩猎这事很是兴奋,一见苏妧便兴致勃勃的跟她讲,到了围场以后,她们可以去哪里骑马,又去哪里泡汤池。

    可对于去木兰围场狩猎这件事,苏妧非但提不起兴趣,反而还对此行忧心忡忡。

    上一世苏妧进宫时已是七月末八月初,那时候昭平帝身上带着伤,才从承德移驾回宫不久。

    苏妧虽没亲身见证昭平帝受伤的过程,但也听宫里人说过,昭平帝就是在木兰围场狩猎时受的伤。

    如若这次昭平帝像前世一样,再一次在木兰受伤的话,那么前世曾经发生过的事,比如裴瑧被人陷害如人有染,还会不会再次上演?

    一想到这些,苏妧心里便惶惶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番茄主义和曲奇乾浅的营养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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