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娴觉得拓跋旭近来有些不对劲。
总是将目光定在她身上,眼神还十分吓人。
上李太傅的课都不捣乱了,她有时候睡饱了醒过来,都能对上拓跋旭的视线。
蓝色的眸子灼灼地看着她,像是看着某种猎物。
甄娴:“……”
好吓人。
于是决定翻个身背对着拓跋旭再睡觉。
除了觉得拓跋旭奇怪之外,甄娴最近有些嗜睡,嗜睡的原因来自于莫名其妙的心悸,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和拓跋旭谈到这件事,让他小心一点。但是拓跋旭并没有对自己的事情上心,他注意到她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有些担心她。
甄娴猜测可能是系统要修复完成了,过不久她的灵魂就要被拉到宁娴的身体里了。
拓跋旭知道她要回去之后,沉默了许久,捏着镜面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这五年你不能陪着我吗?”
“我必须得回去。”甄娴见少年少见的露出失落的眼神,心头一软,赶忙道,“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五年后你找到我,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一直。”拓跋旭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的灰翳散去,被点点星亮盈满,他调笑道,“你这是在告白?”
没等甄娴否认,拓跋旭就扬了扬下巴,将光洁的下巴对着甄娴,“我接受你的告白。”
那语气简直就像是在施恩,仿佛赐予她无上的荣耀一般。
“……再见!”微笑JPG。
你的好友甄娴已下线!
之后拓跋旭再怎么唤甄娴,她都没再理他,一开始拓跋旭以为甄娴是在生他的气,所以一直在睡觉不搭理他。
可是直到整整两天镜子里的甄娴都没醒过来,拓跋旭开始着急了。
他每天都差人做了满桌的珍馐摆在镜子前,以前甄娴嘴馋即便吃不了都会跑到镜面前眼巴巴闻着,看着,还指着酱猪蹄子,说那是她最爱吃的。
可是他都连续摆了一个月了。
依然不见甄娴飘过来。
如果不是他看到镜子里睡在角落里的一团,他都要以为甄娴已经走了。
甄娴醒来是在两个月后。
对她来说只是睡了一觉,但是对整个莽晟皇宫来说,这却是最惊心动魄的两个月。
先是拓跋隆吉在长孙念的寝殿发现写给拓跋隆历的私通信,拓跋隆吉怒极,把长孙念的皇后之位废除,将其打入冷宫,同时他还收了拓跋隆历的兵权。
拓跋隆历被削去瑞王爵位,关入大牢。
皇后被废,长孙一族皆是人心惶惶。那些曾受了长孙念恩赐的族人,此刻巴不得把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中除去。
长孙念被关入冷宫不久就悬绫自杀。
而拓跋隆历在长孙念死后不久也被发现在牢狱之中毒发身亡。
这一前一后相继死去,难免让人联想到“殉情”二字,就更加坐实了二人有奸情这件事。
皇后被废。
拓跋旭的太子之位就显得十分尴尬,一时间东宫的属臣都心惊胆战,生怕哪一天拓跋旭被废后,他们也会跟着遭殃。
然而拓跋旭被废的那一天还是来了。
东宫被传出拓跋旭为了报复拓跋隆吉在宫内行巫蛊之术诅咒拓跋隆吉早薨。
这事很快传到拓跋隆吉的耳朵里。
拓跋旭被带去审问,揭发拓跋旭的那个宫婢低着头跪在地上。
拓跋旭记得她,她正是当初因为勾引而仗责的那个宫婢。
拓跋旭冷笑,去看满目怒火的拓跋隆吉,“父皇既已相信,又何必再问我?”
这个他最敬爱的父皇,先是听信谗言害死了他的母后,后来又为了夺取拓跋隆历的兵权而借着“私通”一事把拓跋隆历关进大牢。
他一直知道拓跋隆吉忌惮拓跋隆历,但是他却不知道拓跋隆吉竟然能对自己的亲弟弟做到这种程度。
拓跋旭曾在长孙念被打入冷宫那段时间,搜集元秋陷害长孙念的证据,那时他对拓跋隆吉还抱有一丝幻想。
以为拓跋隆吉真是被元秋的计谋欺骗才选择不相信长孙念,可是当他把证据摆在拓跋隆吉跟前,看着拓跋隆吉那双冷漠的眼神。
他才知道,这个男人是想让长孙念死。
拓跋隆吉不回答,反而冷声问拓跋旭,“你母后生前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拓跋旭眸色微闪,“父皇将她打入冷宫,又不许儿臣去看望她,她如何和我说?”
拓跋旭没有说的是,虽然长孙念没告诉他,但是他偷偷入过关押拓跋隆历的大牢,拓跋隆历告诉拓跋旭,他留了一张字条放在送给他的长弓之中。
拓跋旭回去后,从长弓镶嵌的象牙之下取出字条,这才知道一切。
也才真正看清,他这个所谓的父皇,究竟是怎样一个冷情之人。
“她最好什么也没说。”
这是拓跋隆吉对拓跋旭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冰冷彻骨,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太子被废的诏书下来后,拓跋旭被拓跋隆吉赐了芜州的封地,被封为永芜王。
芜州乃整个莽晟最穷的地方,也是管辖最松的地方,拓跋隆吉把这么个不毛之地赐给拓跋旭,很明显是在羞辱他。
甄娴是拓跋旭启程去芜州的前夜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只看到漆黑一片,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失明了。
直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玄铁镜在剧烈地晃动,甄娴死死扶住玄铁镜的墙壁才堪堪让自己站稳。
镜面之上有骇人的血迹淌了下来。
甄娴不知道这血迹是不是拓跋旭的,她慌得要命,拼命的去喊拓跋旭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风灌了进来,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传来。
她听到绳子被割断的声音,玄铁镜摔在了地上,她的身体疼得像被撕裂一般。
眼前突然被鲜血覆盖住,透过被血蒙住的镜面,她能听到外面的打斗声。
不知过了多久,混乱似乎平息了。
有只手指缓缓向她伸了过来,她太熟悉了。
那是拓跋旭的手。
镜面上的血被微微颤抖的手指划开,她终于能透过那几道缝隙看到外面。
“拓跋旭……”
甄娴看到拓跋旭惨白的脸,他唇角带血,她喊出他的名字,她才发现声音已经颤抖的不像话。
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没事,别哭。”拓跋旭声音像灌了铅一样,他一开口唇边的血就涌了出来,偏偏他还在对她笑,似乎在试图安慰她。
甄娴哭得更厉害了。
拓跋旭染着血的手指触碰着冰冷的镜面,抚上甄娴带泪的脸颊,想要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没想到在死之前还能再看到她。
只不过让她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样子,终究是不甘心。
不远处握着刀刃的刺客向拓跋旭走过去。
这个可怜的废太子,今晚将死在拓跋隆吉赐予的宽阔猎场里。
杀拓跋旭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他没想到拓跋旭的侍卫一个个竟猛成那样,个个都能以一抵十,不要命地保护这位废太子。
而且废太子更是身手了得,在他的侍卫都被杀之后,竟然还能以一己之力跟他们缠斗半个时辰。
好在他带的人手足够多,不然还真没把握可以杀得了拓跋旭。
见刺客们向他靠了过来,拓跋旭将甄娴紧紧地护在胸口,他看向那些蒙着面的刺客,冷笑,“元秋为了杀我还真是煞废苦心。”
这些刺客都是从猎场外面进来的,只为了在他去芜州之前把他杀了。
元秋敢冒险让刺客进入皇宫,就是料到就算拓跋隆吉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毕竟拓跋隆吉把他给废了,就说明已经彻底放弃了他。
一个废太子的死活,根本无人在意。
更何况他死后,拓跋隆吉只剩下拓跋月一个儿子,拓跋月终究会被立为太子,元秋身为拓跋月的生母,会在拓跋月当上太子后不久被立为皇后。
拓跋隆吉绝不会为了一个废太子而与她动怒,伤了与拓跋月的感情。
领头的刺客笑道,“你该清楚,不光是贵妃娘娘,皇上对此事也是选择了默认,若你今日能活着出皇宫,或许有机会在芜州那鬼地方活到老死……可惜,你终究失去了苟活的机会。”
“今日你必定会死在猎场!”刺客眼中划过一道寒光,其他刺客都笑了起来。
桀桀的嘲笑声在浓密的树林里显得十分怖人。
拓跋旭把甄娴紧紧按在胸口,所以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能听到有人说要杀拓跋旭,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此刻,玄铁镜里面的场景突然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系统已经修复,正在与宁娴的身体融合。”
温池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道正在拉扯她的身体。
与之前从宁娴的身体里出来感受到的那股冰冷一致,呼啸的风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打斗声从玄铁镜外面涌了进来。
她恍惚看到玄铁镜跟着拓跋旭一起腾空而起……
接着她就失去直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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