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旭自她发过烧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好了许多。
她时常怀疑他已经都记起来了。
可是拓跋旭不承认,她也没有证据。
第二天拓跋旭出门去处理事务。
甄娴便出了毡帐瞎逛起来,她看到不远处几个毡帐顶上的通气口上有滚滚烟雾冒出,走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肉香味。
她拉开其中一个毡帐的门,进门就看到几个不穿上衣的糙汉子灰头土脸地站在灶台旁炒菜。
昨天看到湖水里□□的汉子,现在见到半裸的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汉子们听到动静纷纷朝门边看过来。
“这不是昨天的中原小娘子吗?”其中有人调笑道。
甄娴问,“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见她会说莽晟语,而且几乎听不出口音,汉子们都惊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昨天和甄娴搭过话的孟实赶忙道,“不打扰不打扰!”他丢下手头的工作,用脖子上已经汗湿的布擦了擦手和额头上的汗水,第一个跑到甄娴跟前,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红着脸吞吞吐吐道,“昨天的烤肉……怎,怎么样?”
甄娴愣住,那个烤肉她交还给谷飞雁了,自然不知道什么味道。
“很好吃。”甄娴看着孟实满怀期待的眼神,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孟实听了十分雀跃。
身后的涌上来的汉子们见了无不面露悔恨,昨天晚上他们见小娘子蹲在帐前的可怜样,其实早就想过去献殷勤了,只不过又想到王说的“别管她”,就纷纷有贼心没贼胆,这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王罚起人来可是下狠手的,没人敢违抗王的命令。
“小娘子,你莽晟语说的这么好,你是莽晟和中原的混血吗?我们谷老大和她的哥哥就是混血。”
“谷老大?”
见甄娴疑惑,孟实赶忙解释,“谷飞雁和谷飞尘是混血!谷飞雁是咱们的谷老大,她可凶了,你千万别惹她!”
甄娴点点头,谷飞雁的凶她是见识过的,不过她觉得其实并没有很可怕。
和这些汉子的对话,甄娴了解到了许多,现在拓跋旭的身份是芜州的王,管理整个芜州。
从太子到封地王,看来在她沉睡的两个月里,真的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拓跋旭失去了太子的身份。
甄娴发现他们的炒的菜里竟然有蔬菜,这片草原上是不可能有的,蔬菜只能从县里运过来。
每次运耗费人手不说,还十分麻烦,甄娴想不通拓跋旭为什么不定居在县里,而是住在草原上的毡帐中。
芜州虽然是不富裕,但是县城也不至于穷到哪去,在那里住一定比草原上要方便。
甄娴问孟实原因,孟实刚想说就被其他人给制止了,后来等拓跋旭当上了莽晟的君主,她才知道拓跋旭这么做不过是在藏拙,而且草原空旷,适合练兵。
拓跋旭其实并没有兵权,这些人都是当初长孙宇从猎场进入皇宫把拓跋旭从刺客手中救出来后,给他的三千死士。
这些死士是长孙宇的父亲长孙明,也就是拓跋旭的祖父培养出来的。
在长孙明死后,由长孙宇接管,长孙宇得知拓跋旭要去芜州,他又把这些死士交给了拓跋旭。
出了厨房,甄娴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当年的拓跋旭才十五岁,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独自一人承受这一切的。
这里的天很蓝,空气也很好,可是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从孟实的口中,她知道长孙念死在了冷宫之中。
拓跋旭以前时常和她说他父皇和母后十分恩爱,可是拓跋隆吉却仅仅是因为在长孙念的寝殿中发现与拓跋隆历的信件就毫不怀疑长孙念与拓跋隆历有染,连查都未查就把长孙念打入冷宫。
孟实说他在小时候见过长孙念,说到这里他的眼眶都红了。
他自小跟着首领长孙明,那时候部落还没有统一。
他说,“公主真不该嫁给拓跋隆吉,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却嫁给了全世界最冷漠的人!”
这些死士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的人,长孙明将他们收养给他们住处教他们识字。
他们都对长孙家心怀感激,如果不是长孙明他们早就死了。
即便其中有些人没有见过长孙念,但是听孟实这么说,脸上都露出似悲伤似气愤的表情。
他们都不相信长孙念是会和拓跋隆历有染的人。
甄娴也不相信。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不知不觉,她顺着罗兹湖边走了许久,湖水一如既往的平静,小小的波澜滚到她的靴子旁,小心翼翼沾湿她的靴子又退了回去。
甄娴回头看去,身后的毡帐已经小到快看不见了。
正准备往回走,前方却传来脚步的踏踏声,她看过去,能看见高高竹竿上迎风飘着五颜六色的旗帜,这样的旗帜有很多,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和竹竿一起围成一个长方形。
甄娴好奇地走过去,离旗帜近了,她能看见在旗帜围成的长方形中有一群穿着盔甲,挥着□□的人。
他们呈矩形方阵排列,看样子是在练兵。
在这群人的前面有一个红色的高台,台上站着一个男子,比拓跋旭稍矮些。
他有一双在莽晟很难见到的黑色眼睛,面部线条柔和,像是中原人。
他蹙着眉,对那些士兵下达命令。
甄娴猜这个人应该就是汉子们口中的谷飞尘,莽晟与中原人的混血,拥有中原人的黑眼睛。
谷飞尘朝甄娴这边看过来,对士兵们下了个命令让他们自己练,就朝甄娴走了过来。
“你是宁娴?”他昨天还听妹妹抱怨王因为这个女人没给她好脸色看,今日总算见到真人了。
眼前的女子柔柔弱弱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似乎总带着怯意,回答他的话的声音也是细细软软的。
不过,她长得的确很漂亮。
王是因为她的相貌才给她特殊待遇的吗?
听谷飞雁说宁娴发烧时,拓跋旭照顾了她一宿。
谷飞尘扫视她的眼神,让甄娴不太舒服,宁娴不习惯不太熟的人这样看她。
“我……我先走了。”甄娴小声道。
见宁娴眼神慌乱,似乎要逃走,谷飞尘突然道,“如果我用一百头羊和五个骆驼跟你父亲换你,你父亲会把你给我吗?”
甄娴瞪大了眼睛,谷飞尘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这话确实像个玩笑,谁会对只见过一面的女子说这种话……
还有拿一百头羊和五个骆驼换她是什么操作,别告诉她这也是莽晟的习俗。
“她父亲不会同意,本王也不会同意。”
身后传来拓跋旭冰冷的声音,拓跋旭看向谷飞尘的眼神满是危险的信号。
他刚从外面回来,一直在找甄娴,刚找到就看到自己的部下在勾搭他的所有物,心中瞬间升起火焰,对谷飞尘的语气自然差到了极点。
拓跋旭骑马到甄娴跟前,朝她伸出手,“过来。”
甄娴刚把手放进他带茧的掌心,拓跋旭就把她拉了过去,然后乘着她愣神之际,弯腰一把把她的腰给揽住,在甄娴的惊呼声中轻松带她上马,将她圈进了怀里。
甄娴觉得早晚有一天会被拓跋旭给吓出心脏病来。
谷飞尘看着二人共骑离开的背影。
他刚才其实是看到拓跋旭过来,故意和甄娴这么说的,不过没想到拓跋旭的反应这么大。
看来这个女子对王真的不一般。
他回去该劝谷飞雁死心了……
谷飞尘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他其实真的挺想用一百头羊和五个骆驼跟甄娴的父亲换她的。
虽然他也和不少女子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那些女子他只舍得用五十头羊来换。
一百头羊和五个骆驼可是他所有的积蓄了。
呼呼的风声刮得脸生疼,拓跋旭骑得越来越快。
甄娴的脸都白了。
她以前是被拓跋旭颠怕了,现在的她——晕马。
拓跋旭看着明显往他身上缩的甄娴,唇角勾的笑忍不住加大,揽着甄娴腰的左手又收紧了些。
“拓跋旭,你慢点。”甄娴央求道。
他恍惚记得在五年前宁娴也是这样求他慢点,他记得她在镜子里可怜兮兮的脸,眨着眼睛求他,就像现在这样,眼里漾着星辰,看地他心痒难耐。
那时候他摸不到她,但是现在不一样,她在他的怀里。
他日后可以做很多他想做的事。
拓跋旭垂眸看着宁娴白嫩到可以掐出水来的侧颜,顺着她脸颊的线条落到她的唇上。
他想起那天宁娴在喝完药时沾着水泽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马速慢慢降了下来,甄娴的脸上总算回了些血色,冷静下来她才感觉到拓跋旭把她圈得太紧了。
大手沉沉地禁锢着她纤细的腰身,她的背后紧紧贴着拓跋旭,即便是隔着衣服的布料,拓跋旭身上的热度也在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甄娴觉得喘不过起来,她微微挣扎了一下。
身后的胸膛却猛地一僵,过了会,腰上手却收得更紧了,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我给你买了衣裳,我们回去试试。”
拓跋旭的声音微哑,他的气息贴着她的耳朵传递过来。
甄娴的耳根红了。
拓跋旭自然注意到了,笑意加深,将马速微微提了提。
很快,二人就到了住处。
拓跋旭利落的下马,甄娴刚想踏上马镫,还没落地,身子就一轻,整个人又被拓跋旭给抱住。
他把甄娴像抱孩子一样抱着,让甄娴坐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甄娴吓得赶忙扶住拓跋旭的脖子,避免自己向后倒去。
拓跋旭很高,她现在被拓跋旭这么抱着,比拓跋旭还高。
他的头顶正好到她的胸口,他仰着头看他,蔚蓝的眼睛里盈着笑意。
“我能自己走,你放我下来。”
周围守着毡帐的守卫不断投来目光,甄娴脸颊发烫,低声对拓跋旭道。
“不要。”
他抱她抱上了瘾,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开。
而且她真的好轻,他一只手臂就可以把她举起来。
拓跋旭忽然恶作剧一般地将甄娴往上颠了颠,果然吓得甄娴把他的脖子抓得更紧了。
拓跋旭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把甄娴抱进了毡帐,不远处的谷飞雁看完了全程,手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
进了毡帐之后,拓跋旭将甄娴放在床榻上。
离床榻不远处的长桌上放着三套衣裳,三套衣裳的颜色都不一样,有红,有白,有粉。
在平整叠好的衣裳旁边,还放着许多金饰,金饰上镶嵌着各类宝石,流光溢彩,灿然夺目。
甄娴的目光一直被衣裳吸引住,她原先的那套衣裳早就脏的不成样了,她现在身上穿的是拓跋旭的衣裳,他把他十五时的衣裳翻出来给她穿,可是还是大了。
不过扎着腰带倒不至于掉下来,只是显得有些松垮。
拓跋旭取了一件白色的衣裳递给甄娴,“先试这件?”
甄娴点头接过衣裳,其实她最喜欢的也是白色,她在灵体状态的衣裳就是白色的。
拓跋旭出去后,甄娴就把衣裳给换上了。
这套衣裳不似中原的裙装,而是莽晟女子的衣裳,下半身是裤子,在裤子的外面才有裙子。
只不过裙子比中原的要短许多。
白色绒毛滚着裙边,为深秋添了一丝暖意。
腰带很宽,用三道金钩固定,显得腰更加细了。
甄娴没有戴头饰,那些金饰,都她看着都沉,而且她搞不懂拓跋旭的审美,为什么要买那些五颜六色,且贵且土的头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直男审美?
拓跋旭还在外面等她,他抱着手臂靠在马上,高大的身躯背着光,在毡帐前投下一段长长的阴影。
没过多久,毡帐的门开了。
甄娴走了出来。
她的眼睛像是为了适应光线一般微微眯了一下,长而密的睫毛轻颤,上面似乎还沾着穿衣时不小心蹭上的绒毛,绒毛像雪花一般落了下来。她的头发简简单单的束着,未填任何装饰,脸颊白里透红,两抹浅粉似乎是从他怀抱中离去还未褪去的娇羞。
甄娴看着拓跋旭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看,疑惑地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什么?”
拓跋旭回过神来,他唇微抿,迈着长腿向甄娴走了过去。
他比她高很多,一下子就把他笼住了,在他的身上甄娴能闻到像砂砾般温热的气息。
此时此刻她才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二十岁的拓跋旭,而不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
乘着甄娴愣神之际。
拓跋旭忽地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略带薄茧的拇指轻轻蹭了一下又离开。
迎着甄娴疑惑的目光,拓跋旭摊开手掌,里面有一个像雪花一般的绒毛躺在他的掌心。
原来她的脸上真的有东西,她还以为……
“谢谢。”甄娴冲拓跋旭笑了一下。
温暖的笑像一朵明媚的冬日之花在她的洁白如瓷的脸上绽开,拓跋旭的眸子暗了几分。
下一刻,还没等甄娴反应过来,就被拓跋旭给拽进了怀里。
那片绒毛飘开。
拓跋旭紧紧抱着她,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脖子上。
热气在二人之间流淌。
甄娴的身子几乎被拓跋旭抱得提起来。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拓跋旭身体上的反应。
她贴着拓跋旭胸膛上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甄娴伸手去推拓跋旭,但是拓跋旭抱得太紧了,她根本推不开。
怀里娇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不是被他吓到了。
但是他忍不了。
他只想把她狠狠抱进怀里。
拓跋旭低下头,在甄娴耳边低语,“昨夜你央着我抱着你睡,我们已经共枕一席,按照你们中原的规矩,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没有让你抱着我睡!”甄娴争辩道。
“你烧糊涂了不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不能勾引我又不承认。”
“这……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那你说你是如何出现在本王床上的,难道是本王半夜起来把你抱上来的?本王可没有半夜醒来的习惯。”拓跋旭将甄娴松开些,目光注视着甄娴红扑扑的脸,大手已经不再克制。
他的掌心捧着甄娴的脸颊,方才他借着将她脸上覆着的绒毛拿下的借口微微碰了一下她软乎乎的脸,那根本就是食髓知味,只有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触碰她,才是她想要的。
他还想做得更多,但是不能太急,他不想吓到她。
他要她慢慢走入他布下的圈套。
就像他曾经为猎物设下的陷阱一般。
拓跋旭的神态不像作假,甄娴想,不会是她烧糊涂了脑子里在想着做任务的事情,于是急不可耐的爬床了吧……
拓跋旭看着甄娴恍恍惚惚的样子,知道她已经信了一半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了下,贴着她的耳廓道,“宁娴,你是本王的人,记住了。以后不许和其他男子走的太近,尤其是那个企图用一百头羊和五个骆驼和你父亲换你的男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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