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旭在芜州休息了一日,就又要走了,这次随行的有谷飞尘谷飞雁窦大夫,还有一部分训练过的士兵。
甄娴本以为自己会被拓跋旭给落下,没想到也给带上了。
拓跋旭带着队伍往晟京前进,甄娴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她总觉得拓跋旭之后不会再回芜州了。
抵达莽晟皇宫,甄娴被安置在了东宫。
东宫里原本拓跋月留下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
在去晟京的途中,拓跋旭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并且叮嘱她好好在东宫呆着,之后莽晟皇宫会很不太平,让她不要出去。
赵括给甄娴分了一个贴身婢女和几个宫婢,甄娴听着赵括的声音耳熟,后来才想起来他是拓跋隆历身边的贴身太监。
贴身婢女叫长月,年纪不大,却十分机灵,同她在一起,甄娴倒是不觉得闷。
拓跋旭每天都会回来,只不过每次都很晚,有时候甄娴硬撑着不睡能等到他,和他说上几句话。
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甄娴迷迷糊糊睡着后,拓跋旭轻手轻脚的钻进被窝里,她能感觉到热乎乎的一片将她包裹住,但等到第二天早上甄娴醒来,拓跋旭已经不见了。
过了一段时日,长月告诉她,元秋死了。
说是拿壮阳药作“仙丹”给拓跋隆吉服用的事情败露了,拓跋隆吉知道后一气之下用佩剑把元秋给刺死在殿内。
长月还说拓跋隆吉多年的头疼症给拓跋旭带来的高人治好了,拓跋隆吉的身子也在调理中日渐恢复,现在拓跋隆吉对拓跋旭十分喜爱。
思来想去,甄娴觉得拓跋旭带给拓跋隆吉治病的高人应该是窦大夫。
没想到窦大夫那般看起来低调寻常的大夫,竟然是个高人,能治好拓跋隆吉连御医都治不好的头疼症。
不过当拓跋旭告诉她,拓跋隆吉头疼症本就是他让窦大夫配好毒,再让赵括把毒放在拓跋隆吉喝的酒中,拓跋隆吉喝了中毒之后才得的,她才知道窦大夫并非高人,而是时隔多年之后,把自己当年下的毒给解了。
拓跋旭还告诉她,元秋不止用“仙丹”害拓跋隆吉,拓跋隆吉没有子嗣的事也和元秋脱不了干系,所以当他把一切告诉拓跋隆吉时,拓跋隆吉才控制不住当场杀了元秋。
元秋有弑君之罪,按照莽晟律法当诛灭九族。
诛九族的圣旨下去之后,元家哪能坐以待毙,任人宰杀,于是元尚带着整个元家,反了。
获得拓跋隆吉信任的拓跋旭成功拿到了虎符,被任为统帅,带兵平叛反贼。
拓跋旭在外打仗的两个多月,甄娴每天都担惊受怕的睡不着。
虽然拓跋旭跟她说了无数遍放心二字。
但是甄娴知道这仗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好打,他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
拓跋旭的捷报传来,甄娴每天都去城头上望着,就算知道拓跋旭不会那么快回来,但是她想让他回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很多年后,甄娴依然记得城墙之下,拓跋旭身着盔甲,身后是万千士兵,他坐于马上朝她看了过来。
对她露出几分野性的笑。
皎皎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记忆中喜欢热爱快马打猎的少年与之重合。
后来拓跋旭和她说他喜欢驰骋在战场上的感觉。
甄娴毫不怀疑拓跋旭的血液中流着好战的因子,如果他当上莽晟的君主,以后这世道是不会太平了。
拓跋旭并没有把虎符交还给拓跋隆吉。
他回来后立刻就带兵包围了拓跋隆吉的寝殿。
还在睡梦中的拓跋隆吉一醒来就看到拓跋旭持着铁剑站在他的床头。
他原本因为治疗恢复到红润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拓跋隆吉不傻,自然知道拓跋旭想做什么。
“旭儿,你这是造反。如果你要皇位,等朕死后,拿去就是,何必背上造反的名头?”拓跋隆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造反?”拓跋旭嘲讽道,“这里没有人敢将我杀了你的事传出去。”又怎么会有人知道他造反?
拓跋隆吉知道拓跋旭想杀他的心已决,于是看向拓跋旭身着盔甲,满是煞气的士兵们,沉声道,“你们是朕的兵,当真要跟着这逆子杀朕?!”
那些士兵沉默不语,不作任何回答。
拓跋旭道,“他们可不是父皇的兵,他们是我的兵。父皇的禁卫军都在外头候着,隔日他们就会被我告知父皇已被刺客杀死。”
跟着拓跋旭回皇宫的都是他从芜州带来的兵,是他自己的人。
用虎符号令的兵马被他留在了与元尚交战的地方善后。
在去拓跋隆吉寝殿的路上他们遇到闻声赶来的禁卫军,都被他的人堵在了外头,进来不得。
拓跋隆吉气道,“你竟然敢控制朕的禁卫军!你好大的胆子!那些禁卫军必然不会相信朕是被刺客刺杀,你造反的名声早晚会众人皆知!”
“父皇,你未免太愚昧无知。”拓跋旭道,“禁卫军信我说的我便留着他们,不信的话我就把他们杀了。”
“你说,他们是选择信还是不信?”
拓跋旭向拓跋隆吉走近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慎人,拓跋旭的铁剑抵着他的喉咙,只要往前伸一点,他就会血溅当场。
禁卫军毫无疑问会选择保住自己的命,而放弃他。
没有人知道他是被拓跋旭所杀。
所有人只会以为,拓跋旭是救驾来迟,他是被刺客杀死的。
拓跋隆吉在饱受头疼症和仙丹折磨的时候,他不怕死,他只想早日解脱。
但是现在拓跋旭治好了他的病,他反而怕死了。
健康的身体让他找到了当年的感觉,尤其是拓跋旭征战的这段时日,他畅通无阻地披着奏折,不见丝毫疲惫。
他才恍然自己竟然因为病,蹉跎了这么多的时光。
他不想死,他还想再活着,只要这次能从拓跋旭手下逃脱,他有信心能绝地反击!
拓跋隆吉决定采取怀柔的策略,他冷静道,“旭儿,父皇是真的信任你才把虎符交给你。朕现在一无所有,只有你一个至亲的血脉,到头来我们父子真要走到这步田地?”
“当年我在猎林被元秋的人差点杀死,也没见你念父子之情派人来救。”
拓跋旭冷笑,握剑的手紧了紧。
拓跋隆吉沉默了会,苦笑道,“当年是朕的错,若你无法原谅朕,朕无话可说。只是在朕死之前你能否让赵括给朕送一杯酒来,赵括是最了解朕的人,你只需派人告知他,他就知道该给朕送什么酒。”
拓跋隆吉余光看见拓跋旭的表情犹豫似乎被说动了,他这个儿子到底对他有些感情,他死前喝一杯酒的要求应当不过分。
“可以。来人,去请赵括,让他带一杯送行酒给皇上。”拓跋旭放下剑,吩咐道。
拓跋隆吉暗笑,等到赵括前来他就有救了。
“酒”谐音“救”,他是在暗示赵括来救他。
赵括如此聪明,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就会去通知他养的暗卫来救他。
暗卫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对付拓跋旭定然不成问题。
在他身体好转之后,拓跋旭出征这段时间,宫里有两个侍寝的嫔妃已经怀有身孕。
他并不怕拓跋旭死了,皇位无人继承。
半炷香不到,赵括就带着酒进来了,门外似乎传来脚步声,拓跋隆吉欣喜若狂,他知道暗卫来了。
赵括将酒送到皇上的手边,“皇上,请。”
拓跋隆吉闻了闻酒味蹙了眉头,他已经不喝这个酒多年了。
这酒名为破阵酒,是当年他征战其他部落时出征前必喝的酒,但是自从长孙明被他杀了之后,他就不再喝这个酒了。
拓跋隆吉没有多想,一口将酒饮下,烈酒伴随着熟悉的记忆袭来。
刺激之下,他捂住了自己的犯晕又泛疼的头。
多年之前,他与长孙明把酒言欢的场景在脑海中乱窜。
穆河之战。
长孙明为了保护他身受重伤,但他却趁其虚弱之际,将刀刺进了长孙明的胸膛。
他始终无法忘记长孙明死前看着他的目光。
那是他多年的噩梦。
他杀了他最好的兄弟。
拓跋隆吉一阵干呕,他捂着自己的头从床榻跌到了地上,费力地看向赵括,喘气道,“你……你给朕喝了什么?!”
“是泠毒。”拓跋旭看着拓跋隆吉痛苦不堪的样子笑了,“父皇应该对这毒很熟悉才是。”
这毒给拓跋隆吉的感觉很像范头疼症时的感觉。
难道,几年前他的突如其来的头疼症是拓跋旭搞得鬼?!
拓跋隆吉怒火中烧,目光飞快射向赵括,“赵括,你帮拓跋旭给朕下毒?!”
几年前,赵括给拓跋隆吉下了窦大夫配出的泠毒。
不过他下的计量少,要夜以继日让毒素累积,才会发出来。
所以拓跋隆吉才没有发现,还以为是自己得了头疼症。
而他现在没有控制计量,所以拓跋隆吉喝了破阵酒之后,头痛才反应的如此激烈。
拓跋隆吉冷笑道,“好啊,原来几年前你们就布好了这个局,让朕没法处理朝政,沉溺于仙丹,落到现在这副田地……原来这都是你们搞的鬼!”
他转而去看赵括,喘着气阴狠道,“赵括,朕待你不薄,你却如此对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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