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筝这一觉睡得极好, 醒来时已是日暮西垂，她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父子两人待在厨房里，顾川拿着勺子给儿子喂饭。
小葡萄一口一勺，吃得格外香甜。
顾川喂完了小半碗饭就不喂了, 晚上还得吃一顿，现在少吃点。
小葡萄还张着嘴等爹爹喂呢, 见爹爹不喂了，他着急的扒拉顾川手里的碗。
顾川把碗底露给他看。
见没有了, 小葡萄竟然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下一刻他机智地指着锅，让爹爹去盛饭。
顾川失笑，捏了捏儿子的胖脸蛋说：“不能再吃了，等娘醒了一起吃。”
他听懂了, 拉着顾川的手就要往外走, 去找娘。
顾川牵着他走出去。
“娘…”小葡萄磕磕绊绊地跑起来。
苏筝已经醒了, 赖在床上而已，听见儿子叫她, 她说：“儿子，过来。”
小葡萄扒着床沿就想爬上去，奈何腿太短, 胳膊也使不上力，挣扎了半天还在地上，急得哇哇叫。
顾川无奈地托着他的小屁屁，把他送到床上。
一上床他就拱进苏筝怀里, 闹着要吃奶。
苏筝侧开身子，避过顾川的视线解开衣襟。
顾川看着小葡萄的后脑勺微微皱眉，是时候戒奶了，他想。
小葡萄不知道他吃奶的日子即将结束，此刻躺在娘亲闭着眼怀里开开心心的大口吃奶。
等他不吃了，苏筝拢起衣襟下床，顺便把小葡萄也放到地上。
小葡萄拽着她的手走到顾川那，一把抱住顾川的腿。
顾川低头看腿上白胖的小团子，动了动腿，小葡萄的身板随着他的腿左右摇晃，手上仍然抱住不撒手。
顾川牵着他走他不愿意，两只脚在地上钉得死死的。
顾川一只手提起他，把他抱起来，小葡萄这才开心起来，胳膊紧紧搂着爹爹的脖子。
苏筝：“他好懒。”
听到这话顾川看了苏筝一眼，眼底意味不明。
……
一转眼就到了落雪出嫁的日子。
苏筝起了个大早，陪着落雪化妆，村里几个相熟的媳妇儿都围在落雪房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场面热闹的很。
村长家特地请了一位儿女双全，生活美满的妇人给落雪梳头。
一边梳一边念叨：“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镜子里的人含羞带怯，两腮晕红，殷红的唇不自觉地扬起，眉眼间神采飞扬，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衬得肤色白皙，比往日更亮眼几分。
“嘿嘿。”站在旁边的一个媳妇捂嘴笑道：“双林掀盖头时见到落雪还不得被迷死？”
另一位媳妇接嘴道：“何止？明天早上能不能起来还是一回事呢？”
几个人哈哈笑起来。
落雪本来就红的脸变得更红了，紧紧闭上嘴巴不敢搭腔。
几个人见落雪害羞了，对视一眼笑着换了个话题。
“新郎来了！”喊话的是村里的孩子，人未到声已到。
“这么快来了，盖头呢？”化妆的妇人急匆匆的在落雪的脸上补水粉。
有人拿了盖头往落雪头上一盖，扶着落雪走出去。
双林是赶牛车来的，胸前戴了朵大红花，整个人春风满面的，旁边跟着的是村里的一些壮小伙。
见到落雪出来了，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心翼翼地扶着落雪坐上牛车。
苏筝早就准备好嫁妆了，此时连落雪的聘礼一起请人抬回去，村里半大的孩子跟着牛车跑，嘻嘻哈哈的凑热闹，一群人轰轰烈烈的回去。
顾川和苏筝也抱着小葡萄过去了，两家说好了，统一在村长家办喜宴。
他们的位置早就安排好了，和村长的本家坐在一桌，同桌的还有算是媒人的窦东娘。
窦东见到师母怀里的小葡萄，冲小葡萄打了个招呼，小葡萄开心的对他挥挥手。
他一兴奋就蹦来蹦去的，苏筝抱得很吃力，顾川悄悄在桌子下打了一下他的脚脚。在小葡萄看他时，用眼神示意他老实点。
小葡萄接收不到他爹的眼神，他只知道他被打了，于是他抿着嘴唇，蓄足了力气用胳膊打他爹。
顾川：“……”
周围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小葡萄突然生气了，都忍不住笑起来，他气鼓鼓的样子太可爱了。
顾川干脆把小葡萄放到他怀里，任小葡萄怎么蹦哒他都稳如泰山。
苏筝偷偷甩了甩胳膊，小葡萄现在挺重的。
小葡萄在顾川怀里没蹦哒多久就不动了，因为上菜了。
黑葡萄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菜。
苏筝夹了一片莴笋，在水里涮了涮递给他。
他忙不迭地用手接着，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然而人太小，莴笋拿出来时只少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他也不气馁，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后面上的菜他都吃不了，有的太辣了，有的他啃不动，急得他在顾川怀里蹦来蹦去，差点哭了。
还好这时候上了一份清蒸鱼，顾川用筷子挑了点鱼肉，仔细地把刺挑出来，喂给他吃。
小葡萄嘴一张，啊呜一口吃完了。他咂咂嘴，大概是觉得味道还不错，仰头冲他爹说：“吃……”
顾川又喂了他一点。
苏筝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我来抱吧。”
顾川摇头：“不用，你吃饱了？”
苏筝点头：“嗯。”
顾川：“那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跟一桌坐的几人告辞，抱着小葡萄走了。
小葡萄可能吃上瘾了，意识到要走了竟然不想走，顾川强制性的把他抱走了，在他要哭的时候，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直到走远了才放开。
“哇…”一放开小葡萄就大声哭了，一边哭一边要娘抱，小身板倾斜过去，向苏筝伸胳膊。
苏筝只得把他接过去，擦擦他的眼泪说：“葡萄啊，你太胖了，娘抱你很累的。”
小葡萄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哭声止住了，呆呆的看着娘亲，下一刻，他更伤心的哭出来，胖胳膊紧紧的搂住苏筝，眼泪鼻涕全都流入苏筝的脖颈里。
苏筝：“……你不胖。”
她被哭声吵的头都疼了。
顾川在一旁凉凉说道：“让他哭，回去不给他饭吃。”
小葡萄：“……”
……
晚上睡觉时顾川和苏筝提了戒奶的事。
苏筝闻言犹豫道：“他还小吧？”她对儿子有愧疚之心，这辈子就想事事对他好，一下子让她断奶她舍不得。
顾川斜眼看了看睡着的傻儿子：“不小了，马上都一岁零三个月了。”一岁时他就打算让儿子戒奶了，苏筝不舍得他就没提了，现在不能拖了。
苏筝：“虽然他现在吃饭，但他还是很爱喝奶的。”
顾川道：“没事，他挺爱吃饭的。”
见苏筝犹犹豫豫不想答应，他说：“筝筝，男孩子断奶太晚会被笑话的。”
这话完全是忽悠苏筝，他以前在的地方，有的人家孩子都三岁了还要奶娘喂奶。
会被笑话？这怎么行？苏筝立刻说：“那断！”
“嗯。”顾川满意地点头，接着说：“他也得学着自己一个人睡。”顾川指了指放在房间里一直闲置的小床。
苏筝：“行叭，不过冬天还是得跟我们一起睡。”
顾川想了想同意了，冬天冷，傻儿子自己睡不一定暖和。
他起身把儿子的小床整理干净，铺上他的小被褥，轻轻的把大床上熟睡的小人抱到小床上。
小葡萄浑然不知换了个地方，仰着脸依然睡的香甜。顾川给他盖上被子。
他回到床上躺下，搂过一旁的苏筝，心满意足的睡了，走了一个小胖子，床上的位置变得好大。
这一晚夫妻俩睡得特别舒服，到了平日起床的时辰顾川自然醒了，他难得不想起床，胳膊搭在苏筝细软的腰肢上，低头吻了吻苏筝的侧脸。
打破宁静的，是小葡萄的哭声。
小葡萄醒来发现睡得床和平时不一样，身边也没有爹爹和娘亲，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苏筝被儿子吵醒了，嘤咛一声睁开眼，“小葡萄哭了？”
“嗯，你睡，我去哄他。”
小葡萄被熟悉的爹爹抱着，渐渐不哭了，他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看看爹，慢慢松开了爹的肩膀。
顾川抱着儿子在厨房做早饭，这过程吸引了小葡萄，目不转睛地看着爹爹的动作。
淘米下锅，洗了几个红薯一起放锅里煮，抱着小葡萄坐在灶前烧火。
小葡萄好奇的看着火红的小火苗，小手指着火苗侧头冲爹爹说话。
顾川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敷衍般地点点头应付他。
小葡萄越说越兴奋，一激动说话更快了，口水滴了老长，有一些落在顾川的衣服上。
顾川：“……”
吃完甜甜的红薯，小葡萄就不喜欢爹爹抱了，闹着想要娘抱他，一到苏筝怀里他的小脑袋就拱来拱去的，到了他吃奶的时辰了。
苏筝看着他急切的模样就心软了，怕她会忍不住喂他，她直接把儿子扔顾川怀里了，自己跑了。
小葡萄傻眼了，反应过来后嚎啕大哭，娘亲不抱他，他是真的伤心了，豆大的泪珠从眼里落下。
顾川拍拍他的小身子给他顺气：“不哭了，爹爹带你骑马。”
小葡萄拒绝听爹爹的话，越哭越大声嘴里还叫着娘，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顾川：…幸好苏筝回房了，不然见他这样一定心疼得喂奶。
他把马牵到院子里，抱着儿子上马，把他放到自己身前，慢悠悠地骑马带儿子玩。
小葡萄忘性大，见到马又忘了刚刚的委屈，很快就不哭了，顾川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熬过了白天，最难熬的是晚上。
小葡萄一天没有喝奶，只吃了鱼肉和红薯，这会儿闹着要吃奶，哭得都打嗝了。
苏筝实在不忍心，解开衣襟喂他。
小葡萄终于吃到奶了，小手紧紧抓住苏筝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吃，生怕等下又吃不上了。
顾川坐在一旁扶额，苏筝要是狠狠心，三天就能戒奶成功了，这下七天都不知道能不能行。
小葡萄吃完奶了也不肯松口，大概是今天被吓到了，苏筝抱着他哄了哄，把他哄睡了。
顾川把他放到小床上，拿帕子擦干他眼尾的泪花，给他盖好被子。
苏筝等顾川躺在床上身子贴过去说：“我们可以慢慢给儿子戒奶嘛，白天不喂他，晚上喂一次，过段时间就可以不用喂啦！”
顾川嗤了一声，搂住苏筝说：“随你吧。”
苏筝瘪着嘴说：“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她感觉的出来。
“没有。”
苏筝：“口是心非。”
顾川：“……”他沉默了。
他确实不想儿子再吃奶了。
“儿子这么小，你别对他这么严厉。”
顾川：“……”他严厉？
顾川不想说话了，他拉过被子盖住两人，把苏筝扯到怀里，闭上眼说：“睡吧。”
苏筝在黑暗中眨眨眼睛，脸蛋在顾川胸口蹭了蹭，闭上眼睡了。
第二天夫妻俩又是在儿子的哭嚎声中醒来的。
苏筝困极，努力撑开眼皮，顾川已经抱着儿子哄了。
然而今天无论顾川怎么哄都不行了，他哭着向苏筝伸出手要抱。
苏筝把头蒙起来，告诉自己看不见就不会心疼。
顾川也被他震天响的哭声吵得脑壳疼，给他换尿布时他都不老实，闭着眼嚎叫，睫毛哭得湿漉漉的，两条光溜溜肉乎乎的腿乱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由于他的不配合，十月的天，换个尿布换出了一身汗。
还好，这种艰难的日子过了□□天，小葡萄就没那么闹腾了，也不像之前那么粘着苏筝了，渐渐地夜里也不用喝奶了，顾川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小葡萄断奶的这几天，他和苏筝都瘦了。
顾川是高兴了，苏筝就不那么舒服了，小葡萄断奶的第二天，苏筝觉得胸口疼，不小心碰到都会疼。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咬牙忍着。
顾川晚上就发现了异常，很简单，苏筝睡觉恨不得霸占大半张床，什么时候会老老实实的缩成一团？
他问：“怎么了？”
苏筝闷闷地说：“无事。”
顾川推着她的肩膀把她翻过来。
苏筝：“你别动我。”
顾川的目光看向她胸口：“这里不舒服？”
苏筝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顾川披上外衣：“你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
“你干嘛呀？”苏筝一头雾水。
顾川没回她，推门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在厨房咣咣当当的。
再进来时端了一盆热水，手里拿了一个毛巾。
他顶着苏筝疑惑的眼神说：“咳，她说热敷一下会好很多。”
苏筝睁大眼，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她是谁？”
顾川面无表情的说：“韩秀才的夫人。”
嘴上说着，手已经开始解苏筝的衣服。
苏筝本想拦着，奈何顾川动作太快，热毛巾敷上来的瞬间，先是疼，后来演变成舒服。
她忍不住闭上眼，轻哼出声。
顾川听到她细软的声音黑了脸，手上动作不自觉地加重，在苏筝抗议时冷着声说：“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顾川：“我以为戒奶后小崽子会更可爱，后来才知道是我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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