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夜里睡得再晚, 顾川也会准时醒来，今早他有课，他松开怀里的苏筝穿衣服。
空气中有淡淡的异味，顾川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他穿好衣服去看小床上的儿子。果然, 他尿床了。裤子床单全湿漉漉的，而罪魁祸首撅着屁股睡得十分香甜。
顾川大手一捞, 把他提起来去洗。
热水碰到他小屁股时他就醒了，小胖手揉揉眼睛, 看清是爹爹, 搂着爹爹的脖子，脑袋靠在爹爹肩膀上又睡了。
顾川把儿子弄清爽后放到床上，去做早饭，做完早饭才喊娘俩起床。
洗脸时小葡萄大声喊道：“我洗过了。”
苏筝拿着帕子问他：“什么时候洗的？”你怕不是还在做梦？
小葡萄指着爹爹：“爹爹洗过了。”
顾川哼笑两声：“我给你洗的是屁股, 可没给你洗脸。”
苏筝懂了, 拿帕子把儿子的脸擦了一遍：“你又尿床了是不是？”
小葡萄不承认：“没有, 没有尿床。”
吃完早饭顾川就去私塾了，小葡萄见爹爹要走, 他连忙迈着小短腿跟上去，嘴里嚷嚷着：“我也去！”
顾川白皙修长的手指扣在门上，低头问追过来的儿子, “你去干嘛？”
小葡萄仰着大脑袋：“去玩。”
顾川动动腿：“那里不是玩的，是读书的地方。”
小葡萄扒着爹爹的腿不放：“要去。”
顾川意味不明地笑笑，对他说：“等你再大一岁，爹爹就带你去。”
苏筝把儿子拉过来：“娘等会带你去。”
顾川道：“你不能因为他小就骗他。”
苏筝无辜的看向顾川：“我没有骗他啊, 我带他去私塾外面逛逛不行啊？”
顾川：“……”
“我走了。”
苏筝捏捏儿子的胖脸蛋：“我们也走。”
她牵着儿子去窦东娘那儿，这个时辰窦东娘应该在卖豆腐，买两块中午吃。
小葡萄走出门就不让娘亲牵了，迈着小短腿走得非常欢快，路上糟蹋了几朵野花野草，小手手上全是绿色黄色的液体，他也不在意，看见一只蝴蝶都能高兴半天。
“娘，抓它。”他指着一只白色带波点的蝴蝶。
苏筝摇头，实话实说：“娘抓不到。”
小葡萄眼睁睁看着蝴蝶飞走，气急败坏地跺跺小脚：“我要去找爹！”娘太笨了！爹爹肯定能抓到！
“嗯，先去买豆腐，再去找爹。”
窦东娘家门口围了几个买豆腐的人，见到苏筝带儿子过来了，扯着嗓子说：“筝筝，到里面来。”
“买两块豆腐。”
“我给你留着，你先到屋里坐一会儿。”
“不用…”苏筝想买了豆腐就回去，窦东娘忙里抽闲，端了碗豆浆叫小葡萄过去喝。
小葡萄颠颠地跑过去喝了。
苏筝：“……”她只得跟在傻儿子屁股后面。
小葡萄早饭吃得饱饱的，此刻捧着碗仍然喝的津津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没吃早饭。
苏筝阴恻恻地问儿子：“好喝吗？”
小葡萄点头：“好喝。”
他以为娘也想喝，小小的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忍痛割爱，把碗推过去：“娘也喝。”
苏筝：“我不喝。”
见娘真的不喝，小葡萄喜滋滋的把头凑过去，咬着碗沿咕噜咕噜的喝完了。
“你好丢人啊。”苏筝擦擦他嘴角的豆浆。
窦东娘也忙完了，笑着过来：“小葡萄还要不要？”
苏筝：“他不要了，吃完早饭过来的。”
小葡萄也跟着摇头：“不要了。”
窦东娘对小葡萄笑了笑。
她问苏筝：“等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萃萃？”
“嗯？”苏筝不解。
窦东娘这才想起苏筝可能不知道。
“萃萃昨晚上吊了！”
“！！！”苏筝震惊地眼睛都瞪圆了。
窦东娘：“人没事，就是闹腾了大半夜，请村长分了家。”
苏筝提起的心掉回去：“人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一趟，等会一起去看看她。”
“好。”窦东娘起身把苏筝送到门口。
苏筝把儿子放在她爹那，数了二十个鸡蛋偷偷溜了。
窦东娘在家等苏筝呢，见到她来了，挎上准备好的篮子出去了。
“小葡萄呢？”
“放我爹那了，他太吵了。”她怕儿子到别人家闹腾。
两人到李家时，李家静悄悄的，萃萃和她男人还住在以前的房间，窦东娘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她男人，面上憔悴，眼底是浓厚的青色，见到窦东娘和苏筝微微点了点头，把地方让给两人。
萃萃半躺在床上，女儿茵茵依偎在她旁边，小姑娘也不闹，乖得不得了。
萃萃对两人笑了笑：“你们来了，坐。”
她脸色苍白，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苏筝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窦东娘恨恨地说：“你傻不傻啊，你也不想想，万一你走了，茵茵怎么办？”说着自己忍不住眼睛红了。
萃萃虚弱的笑笑：“当时没想那么多。”昨天她是气急了，她和她男人一天到晚的干活，自己吃不上好的不说，昨天干活回来，发现大哥家六岁的儿子在吃肉，她的茵茵小小的缩在角落里，她婆婆嘴上骂骂咧咧丫头是别人家的不说，还把她手里的馍馍夺回去不让她吃。
昨晚她回来的比平时早，才撞见这一幕，平日里不知道婆婆怎么苛待她女儿呢，怪不得茵茵胆子越来越小。
她要分家，没人同意，连她男人也不同意，她一个想不开，就上吊了。
“幸好没事，只要活着，事情总会解决的，以后千万别这么傻了。”苏筝认真说，死过一次，就会明白活着有多美好。
“嗯。”萃萃点点头，她也怕了。
苏筝掏了五十两银子给萃萃。
这么多银子，萃萃当然不敢收。
苏筝道：“五十两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以后你们有钱了还我也可以，找块地盖房子，搬出去住吧。”
这一大家住在一起，矛盾还是会有的。
萃萃红了眼眶：“谢谢。”出了事她的娘家人都没来看她，第一个过来的竟然是窦大姐和苏筝。
苏筝眨眨眼睛：“谢就不必了，有需要买的东西去我爹的铺子，照顾他的生意就行了。”
窦东娘噗嗤一声笑了：“去，去，我明日啊，发动我们全村人都去。”
“我啊，没筝筝有钱，家里鸡下的蛋带了点，留给孩子吃。”除了鸡蛋，她还带了几块豆腐，几斤面粉。
萃萃自是感谢二人，连声道谢。
“等你身子好了再谢我们也不迟。”
两人怕打扰到萃萃休息，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出来时撞见李婆婆，窦东娘和苏筝看不上这老太太的所作所为，也没打招呼就走了。
李婆婆看着两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勾着头往屋里看，这两人来的时候提着篮子来的，她从窗户可都看到了，也不知道提的什么好东西，特别是顾川媳妇，那么有钱能不带好东西来嘛？
李婆婆儿子从柴房出来：“娘，你看什么呢？”
“儿子，娘煮碗面条，端给你媳妇吃？”
李婆婆儿子知道他娘打什么主意，拒绝她：“娘，不用了，既然分家了，就不在一起吃了。”说完他就进去了。平时他总想着一家人不必计较那么多，他也没想到娘会这么待他女儿，这次差点逼死他媳妇儿，再忍让估计日子没法过了。
李婆婆看着儿子的背影暗骂了一句白眼狼，气冲冲的回屋了。
路上窦东娘和苏筝说：“虽然村子里也有人家不喜女孩的，但是好歹是自家孩子，还没人像李婆婆这么苛刻的。”她生的是儿子，但她婆婆一碗水端的平，待另外几个孙女也不差。
苏筝深以为然，李婆婆是她碰到的第一个这么不喜欢孙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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